第五章 撞她

　　蘇山的褲子不急換，就當(dāng)短褲穿。倒是蘇重的鞋子需要做了。自己納鞋底，弄鞋面，亦需一兩天方可做好。

　　蘇李氏納鞋底，瞧著蠶房里，蠶寶們爬山了?？炜旆帕诵走M(jìn)去幫忙，把一條條灰白色的蠶，放上蠶架。

　　算算日子這些蠶，比去年早了幾天，二十一天就吐絲了。早了好啊，早了就能早點(diǎn)養(yǎng)下一批。

　　家里的雞蛋吃完了，得了錢先去買些雞蛋吧。沒肉吃，全靠這雞蛋補(bǔ)身子，兩個(gè)孫子讀書更需營養(yǎng)補(bǔ)給。

　　蘇李氏守著蠶室，祈禱這次能賣好價(jià)錢。

　　蠶吐絲兩天兩夜可成大繭，蠶架上一個(gè)個(gè)白色的蠶繭，如若那棉花球，瞧著讓人喜悅。

　　把蠶架搬出曝曬，蘇李氏把幾個(gè)上好的摘出，放置陰涼處，等著它們破繭而出產(chǎn)卵。

　　曝曬是為了殺死里面的蠶蛹，讓蠶絲完整性，破了的繭商戶是不會(huì)收的。

　　把蠶繭全摘了，蘇張氏讓人找回蘇承啟，把蘇靈雨送到隔壁家去。三人背著大背筐往收購蠶繭的店鋪去。

　　蘇靈雨坐著小板凳，看著隔壁小王劈柴，手起斧頭落，啪的一下木柴分成兩半，大小均勻，絲毫不差。

　　這王小哥功夫有小成，再多練五六年能出師了吧。

　　王景行回頭，見蘇家姑娘，老老實(shí)實(shí)坐在那，不哭也不鬧，好奇地打量四周。

　　他想了想，放下斧頭，拿出一簸野果子。

　　只需咬破棕黑色的果皮，就能吃著甜美的果漿，王景行很喜歡吃。又怕叔父說他如嬌兒喜甜，無男子氣概，他不敢多吃，藏著每日吃幾個(gè)。

　　這女娃子這么小，想來吃不了幾個(gè)。

　　王景行分三顆給蘇靈雨，說：“我們玩石頭、剪子、布，誰贏了就給誰一顆。你可懂？”

　　眼眸閃著亮光的蘇靈雨，煞有介事地點(diǎn)頭?！班??！?p>　　王景行心想，她定不知石頭剪子布是啥，把她手里的贏回來，再施舍她兩個(gè)即可。

　　十幾局之后，王景行不敢相信地看著自己拳頭，他連輸了十幾局。

　　果子呢？這么多的果子呢？

　　所有果子全跑蘇靈雨那邊去，只見她用自己的外衣，包著果子，拖著布包往外門走。

　　“你這個(gè)騙子，小滑頭……你……可惡。”王景行想罵人，那些臟話又罵不出口。

　　他只知小娃娃吃不了多少，可他不知小娃娃能連吃帶拿！面對(duì)一個(gè)小娃娃，他打不得，罵不得。

　　更可氣的是，他輸給了一歲多的小娃。

　　他堂堂男子漢，居然輸給一歲多的小娃！

　　蘇靈雨吃力地拖著布包，走出王家門檻，見蘇張氏回來了，向她招手。

　　蘇張氏抱起三兒，又拿起地上布包，與石桌邊上的王景行說：“謝謝你幫我看顧三兒?！?p>　　“三兒，王哥哥送你果子，你不謝謝他？”

　　蘇靈雨看著王景行，似笑非笑。

　　瞧著這智商近妖的小娃，王景行被自己氣到內(nèi)傷。王景行發(fā)誓，遠(yuǎn)離蘇家小滑頭。

　　蘇家蘿卜頭們回家，得知隔壁哥哥送了果子，紛紛來敲門說謝謝。

　　最愛的果子，一個(gè)都不剩，還要硬著頭皮接受別人的道謝，王景行恨不能咣當(dāng)關(guān)上門，拒絕往來。

　　今后，王景行苦練武藝多讀書，以后不敢小瞧人。尤其是女人。

　　賣了三大筐蠶繭，得到了八百多文大錢，買了一刀肉，幾尺布頭。肉大家吃，布頭只有三個(gè)小的。

　　好不容易得一頓干飯吃，大家開心得像過年一樣。

　　飯菜剛上桌，蘇靈雨碗里肉，堆得像山尖一般高。

　　給那么多肉她，她也吃不完啊。

　　蘇靈雨開始往蘇李氏、蘇張氏碗里分，只剩下三四件給自己。許久不見油腥了，突然吃太多，容易拉肚子，尤其是她這樣的小孩。

　　有著靈泉的滋潤，大家氣色往好的轉(zhuǎn)。

　　五日后，蘇張氏哼著小曲，搓洗著衣服。突然牛嫂帶著里正，撞開了蘇家小門。

　　“你們這是？”

　　牛嫂氣勢洶洶，跑到蠶室去，“大家快來看啊，蘇李氏開始養(yǎng)第二批蠶了。這就是證據(jù)?！?p>　　“我就說蘇家明明賣了蠶繭，怎么還要去摘桑葉，原來是偷著養(yǎng)蠶。”

　　“哎呀，養(yǎng)第二批蠶是要罰錢的啊?！?p>　　蘇李氏撥開人群，陰鷙站在牛嫂跟前。牛嫂可不怕她，先是兩手撐腰，隨即一手扇風(fēng)，嘲笑道：“蘇李氏，證據(jù)在前，你想否認(rèn)？”

　　“里正，我說沒錯(cuò)吧。窮鬼想賺錢，不就得鋌而走險(xiǎn)。”牛嫂很瞧不起蘇家。

　　蘇李氏翻了白眼，沒好氣地說：“大家看看后邊?！?p>　　大家回頭看，瞧見了墻邊的幾棵桑樹，枝繁葉茂，足夠喂養(yǎng)二百多蠶。

　　蘇李氏不客氣地推開牛嫂：“你退后，一身汗酸味，別臭死我的蠶?！?p>　　好些人忍著不敢笑，蘇靈雨噗嗤一下，哈哈大笑。

　　牛嫂面紅耳赤，嘴硬說：“你指使蘇重、蘇山去摘桑葉，你這蠶前期是用桑林的桑葉養(yǎng)活的。得罰錢。”

　　“說話得憑證據(jù)，空口白牙誣賴人，可是罪?！标廁v的蘇李氏步步逼近，“這是坐牢的?！?p>　　牛嫂心臟漏跳幾拍，一時(shí)語塞，連貫不起話語來。

　　“哼?！碧K李氏很是霸道，“這幾顆桑樹，足夠我蠶室里的蠶吃，里正，你最是公正，你進(jìn)去看一看，老身說的是真不是真?！?p>　　蘇李氏大方地移開位置，里正等人不知該進(jìn)不該進(jìn)。

　　“啪啪啪”

　　里正回頭看，見一小孩兒兩掌相擊，似喝彩，亦似小兒自娛自樂。

　　只有蘇家人知道，蘇靈雨是在為蘇李氏的氣勢，鼓掌喝彩。

　　每一簸扁篾放的蠶都有定數(shù)，里正進(jìn)蠶室數(shù)了數(shù)，再看墻邊的桑樹，與大家說：“這幾棵桑樹，足夠二百蠶吃。蘇李氏沒有損害桑林。”

　　牛嫂不服氣，跺腳走了，邊走邊說：“就等著看，要是被我看見了你們摘桑林的桑葉，定會(huì)舉報(bào)你們?！?p>　　蘇張氏攔住牛嫂去路，冷笑，“我家為何這般，牛嫂你不知道？若不是你家設(shè)局誣陷，生生搶去二十多兩銀子，我家何須如此？”

　　牛嫂眼神閃爍，膽子一壯，兩手叉腰，往前一挺，抬起下巴說：“你在說什么胡話？誰搶你家的錢了？空口白牙誣蔑人，要坐牢的?！?p>　　蘇張氏還是臉嫩，鼓起來的氣勢，一下便被牛嫂比了下去。

　　坐著端正的蘇靈雨，笑著喊聲：“驢?！?p>　　驢棚里的小毛驢，應(yīng)聲叫喚兩聲。

　　“撞她?！?p>　　小毛驢叫喚著，抵著頭跑出驢棚，像是要撞人。

　　“去去……啊啊啊……”牛嫂想趕驢走，見驢不聽話，越跑越近，嚇得屁滾尿流。

　　瞧牛嫂這驚嚇的模樣，蘇張氏笑岔了氣。蘇李氏邊笑邊跑去，把驢給找回來。

　　“娘，你怎么又去找蘇家麻煩了？”

　　牛嫂扯小胖子的耳朵，“一個(gè)蘇家丫頭，就把你迷暈了向，你想娶她沒門。”

　　一個(gè)外來的，窮困人家的丫頭，也敢進(jìn)我們家，真是做了白日夢。

　　當(dāng)日兒子跟蘇重玩耍歸家說，將來要娶蘇家丫頭進(jìn)門，牛嫂就與牛管商量，牛管覺得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