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不及和許青再說什么,陳澤領著孟羊等人沖上了城樓。
號角聲還在持續(xù),陳澤一個箭步?jīng)_上城樓最高處的瞭望塔,劈手奪過哨兵手中的粗劣望遠鏡,往兵士們指明的方向看過去。
在離西城門約一里的稀拉樹林里,隱約能見一支沒有旗號,排列著方陣挺進向前的部隊。
這支部隊擺成密集行軍陣列,以刀盾手持盾打頭,長槍兵次之,陣型兩側(cè)有騎兵來回穿梭巡視,而在此陣的中間位置,陳澤看到了三輛大家伙!
那是三輛比之城樓上的投石機還要大出一倍有余的巨大投石車,每輛投石車被八匹駿馬吃力拉著,而在投石車周圍,還有至少上千的弓箭手在持弓警衛(wèi)。
除此之外,陳澤還看到在投石車的后方位置,三座高達十米,幾乎與城墻等高的巨大塔樓,竟也在隨著方陣的移動而緩緩前進。
攻城塔!
陳澤眉頭微皺,這些家伙到底準備了有多久,不僅是投石車,連攻城塔都做出來了!
攻城塔可不像云梯只是簡簡單單的梯子,可以被守軍輕易將云梯推倒而阻止敵人爬上城墻。
這玩意兒就是一座可以活動的碉堡,塔身以厚實濕潤的獸皮覆蓋,不僅可防弓箭攢射也能防火,甚至是投石機發(fā)射的石彈也不可能一兩發(fā)就將之摧毀。
攻城塔內(nèi)部的空間很大,足可容得下上百士兵藏身其內(nèi),而其高達十米的高度,只要靠近到城墻附近,上面的士兵便可縱身一躍攻上城樓,對守城方的威脅極大。
要應對攻城塔,最好的辦法還是在投石機上,可這東西的精準命中率實在是一言難盡,如果沒有足夠數(shù)量的投石機齊射,很難對攻城塔造成致命的損傷。
更要命的是,攻城塔上還開著不少隱蔽的箭孔,里面的士兵可以在塔內(nèi)放箭殺敵,是以就算想派兵出城阻攔其靠近,需要付出的代價也是極大。
西云城由于地質(zhì)的原因無法挖掘護城河,一旦讓攻城塔沖撞起來,僅憑城內(nèi)的守軍只怕無法應對。
這東西,完全就是坦克了!
相比起攻城塔,旁邊那五架攻城錘都不算什么了。
粗粗一掃,樹林里人頭攢動,就算不及七千之數(shù),五六千還是跑不了的。
觀察完敵陣,陳澤正要用望遠鏡轉(zhuǎn)看另外一個方向,瞭望塔下有人急匆匆跑了上來。
“大人,屬下已按你的吩咐派人去取投石機,但這上面的五架……”
上來的人是許青,安排完人手后他也是心憂不已,此刻哨兵已發(fā)出示警,這代表敵人即將來臨,但在這節(jié)骨眼上,這位參事大人竟還要求拆掉投石機,怎么想也不妥當?。?p> 甚至許青更一度懷疑,這家伙該不是敵方派來的奸細吧?
“按我說的做便好。”
陳澤眉頭微皺,不得不先放下望遠鏡,從懷里再一次摸出軍機令牌。
“這……好吧?!?p> 許青低頭嘆息,只得向后揮揮手,十幾個同樣懷疑自己聽錯了的工程兵無奈散開執(zhí)行命令。
“那他們呢?”
低頭的剎那,許青看到城門外的景象,不由伸手一指。
在城門外,數(shù)百個士兵正一邊干活,一邊不時抬頭張望城樓,臉上寫滿焦急。
這些人正是在兵營時,被陳澤提前派出來的那五百弱兵,而陳澤給他們的任務,便是帶上鐵鍬鐵鏟,在西城門前的五百米范圍內(nèi)挖掘壕溝。
之所以稱之為壕溝而不是戰(zhàn)壕,乃是因為陳澤的要求。
他不要求將戰(zhàn)壕挖得有多深,有多寬,而是要求一定要夠多,夠長!
這個要求很簡單,以西云城周邊疏松的土質(zhì),士兵們就是一個人抵著鏟子往前推,也能在地上犁出一道溝來,十個人來回反復個兩三下,一道三十公分深,五十公分寬,橫貫整個出城官道的壕溝便可成形。
這么會兒功夫,五百人的小分隊干得是熱火朝天,許青看到他們時,城門前的空曠地帶就像是剛被開墾出的農(nóng)田一般,就差栽把秧苗了。
可這有何用?
許青心頭微嘆,對于陳澤的想法他倒是能猜到。
這些壕溝既淺且窄,尋常人只需輕輕一跨便可邁過,即使是數(shù)量很多……在田野中奔跑又有何難度?
所以陳澤的目的是想阻礙投石車等大型攻城器械的前進。
投石車也好,攻城塔也罷,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就是很大卻也很重,若是不在底下安上輪子,光憑人力生拉硬拖,怕是走到城門前時人都給累死了,這仗也就不用打了。
這些壕溝就是用來對付攻城器械的,人是可以跨過去,可投石車呢?
也跳一下?
思路是沒錯,但許青的嘆息也正是如此。
挖壕溝來卡投石車輪子的事兒不是只有陳澤才能想到,而作為攻城的一方當然也會考慮到。
所以軍隊中都會配備一支工程兵,平時走在隊伍最后保護糧草輜重,戰(zhàn)時便負擔著清除障礙的職責,在主帥準備下令攻城之前,他們會扛上沙包在刀盾手的保護下將壕溝填平,至少填出幾條小道,可供攻城器械正常前行。
而陳澤命人挖的壕溝實在是太淺太窄了,別說是沙包,就是那些刀盾手將手中巨盾往壕溝上一蓋,那不就是一條通道了么?
到底還是太年輕,經(jīng)驗太少,這樣的壕溝根本于事無補。
許青在嘆息,陳澤又哪會理他,在吩咐人去將城門打開放那五百人進來之后,又重新舉起望遠鏡仔細觀察了下,這才輕舒了口氣。
沒去管面容苦澀的許青,陳澤徑直下了瞭望塔,先去查看了下拆投石機的進度,隨即將孟羊等人聚攏到一處,低低吩咐著什么。
只留許青一人站在瞭望塔上風中凌亂。
猶豫半晌,他終于猛一咬牙,在原地跺了跺腳,轉(zhuǎn)身飛一般沖下城樓,抬頭深深望了一眼陳澤后,躍馬疾馳往城內(nèi)而去。
就在他即將消失在街尾時,吩咐完孟羊等人的陳澤這才往他那邊看了一眼,嘴角露出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