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在,是第九十六個小時。
德懷特強忍著渾身的劇痛,慢慢地用早已僵硬地不行的手掌擦掉下巴匯集的汗水和鮮血。他感覺意識已經(jīng)相當(dāng)模糊,眼前的摩根更是出現(xiàn)了重影。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放棄。
摩根也很久沒有打過這么長的牌局了,確切地說也是打破了記錄。他打量著眼前這位依舊苦苦堅持的男人用著意志力支撐著自己不倒下去。
這份信念,究竟是怎樣的存在。
摩根感覺得到,自己那顆生理上仍跳動著,但是精神早已停止的心臟在這一刻被撥動了前所未有的旋律。
“你不后悔嗎?”摩根試探性問道。
“坦白地說,后悔過?!?p> “那么為什么不放棄呢?!?p> “因為我知道我的身后還有許多人,我還不能倒下?!?p> 摩根玩味道:“那么那位杰克遜先生呢?他可是對你一直趾高氣昂噢,哪怕是那種丑陋的人你也要去救嗎?”
“你真的想去救他嗎?”
德懷特舉起顫栗的手臂,緩緩抽出一張卡。
“普通人無疑是弱小的、脆弱的,他們是荒原上沒有人在意的小草。他們可能會隨著風(fēng)四處搖擺而不堅定,可能會因各種意外而撒手世間?!?p> “但那又如何呢?”
德懷特用力將卡甩到桌面上。
“再弱小的生物都有存在的價值。所以哪怕面前是再多的艱難險阻,再多的荊棘道林,我也依然——”
“會站到最后!”
猛烈的火焰頓時席卷了所有卡牌,燃燒了個干干凈凈。
火焰燃燒的聲音散去后——
“啪啪啪!”
摩根突然慢慢地鼓起掌來,他第一次袒露了自己的心聲:
“德懷特先生,我很欽佩你的信念?!?p> “你知道嗎?我是一個商人,也是一個政客。按道理而言,從力量上來說我是絕對不及你的,但是我為什么能坐到這里,還能讓你這么謙卑地來求我?guī)兔δ兀俊?p> “因為我們這樣的人掌握著權(quán)力和財富。”
“歷史漫漫長河,我們所做的一切都終究會是往事云煙。如果我們的世界可以走得更好,絕對不會是因為我們這些投機者。”
“我這種人也許是杰克遜先生眼中的世俗成功的代表,也許是大多數(shù)普通人當(dāng)中夢寐以求的存在。但我們終究會成為歷史的塵埃,而最終世界的前進,依靠的還是你們,你們的這種奮不顧身,你們的這種犧牲奉獻。”
“正因為有你這樣天真的存在,我才會去嘗試著相信,這個世界并非無可救藥,未來也一定會有更多的可能?!?p> “所以,我想——”
“德懷特·斯特萊克先生,請帶著我們一起走到最后吧?!?p> 此時,門外的莫妮卡緊皺著眉頭,眼睛來回掃視著搖擺的鐘表,心里擔(dān)心著德懷特的安危。整個接待廳就這么陷入了灰暗中。
突然——
“德懷特!”
莫妮卡看見德懷特不省人事地倒在了地上,連忙跑到德懷特旁邊檢查身體情況和性命安危。
樓梯上傳來了摩根的聲音,他的聲音繼續(xù)保持著漠不關(guān)心,但這一次眼神卻緊緊注視著德懷特的面龐。
“如你所愿,我會告訴你你想要的情報的。而你——”
摩根轉(zhuǎn)向杰克遜道:“杰克遜先生,你自由了?!?p> “什,么——”
杰克遜這一刻,低下頭,眼睛里只留下了德懷特的那一個堅定的背影。他最終默默離開了,莫妮卡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走的。
現(xiàn)在的咖啡屋已經(jīng)迎來了第二天的早晨。
莊信鴻照常打著哈欠,從床上坐了起來。他摸了摸睡了一覺亂糟糟的頭發(fā),慢吞吞下床穿上了塑膠拖鞋。
嚯!好冷!
莊信鴻猛地意識到:似乎夏天的日子真的一去不復(fù)返了,天氣真的開始變冷了!
拉開窗簾,打開窗戶透風(fēng),走進衛(wèi)生間洗漱。莊信鴻繼續(xù)做著每天該做的機械工作流程。
對了,德懷特回來沒有?
莊信鴻往德懷特的臥室看了過去——看來并沒有。
唉。
莊信鴻走到客廳,想著早餐自己該怎么解決。哦對,昨晚上那群混蛋直接把東西全部扔給自己,美其名曰讓自己保管。
實際上不就是自己懶得整理,想當(dāng)甩手掌柜嗎!
莊信鴻昨晚上回來也是困得睡眼惺忪,只差點想一頭栽進柔軟的枕頭和溫暖的被窩里。在強大的睡意面前,他索性把事情留到第二天得了。
現(xiàn)在呢,就要為昨晚上還債咯。
莊信鴻慢慢走到茶幾上,準備把那一袋子的桌游道具好好收拾一下。但還沒等他開始,他就發(fā)現(xiàn)了奇怪的光景:
地圖被折疊整齊收進了文件袋里,骰子也被放進了相應(yīng)的小圓盒里,角色卡什么的全部整理好后塞進了本就小一號的游戲盒里。
誰這么好心?
莊信鴻往旁邊一看——德懷特整個人平躺在沙發(fā)上,輕微的呼吸聲慢慢傳了上來。
德懷特昨晚上是多累啊,居然能起得比我還晚?莊信鴻打量著德懷特發(fā)皺的衣領(lǐng)和粘上了什么干了的黑色固體的袖子。
“今天天氣有點冷啊?!鼻f信鴻碎碎念著,四處張望著,最后給他拿了張被單過來,給他輕輕披上。
在蓋被單的時候,莊信鴻發(fā)現(xiàn)一件很好玩的事情——德懷特睡覺居然還不摘眼鏡。
“真是,嚴謹?shù)剿腊??!鼻f信鴻內(nèi)心一笑,輕輕地把眼鏡取了下來,然后幫他專門用眼睛布擦干凈后請放到旁邊的茶幾上。
他看著難得熟睡中的德懷特,一時間感覺他的表情有點——輕松?就好像是完成了什么很艱難的事情一樣。
一時,莊信鴻想把自己這幾天的煩惱和郁悶都吐露出來,像倒垃圾一樣倒給德懷特。他想來想去,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他不想打擾德懷特這個難得的休息時刻。
莊信鴻想起了那家羊肉粉館,要不就去和大爺嘮嘮嗑之類的也行。他躡手躡腳地換上鞋,輕輕把上門把手,盡量降低音量不打擾到德懷特。
德懷特就這么躺在沙發(fā)上,陽臺上的清風(fēng)微微掃過他的頭發(fā)和胡須,陽光點映在被單上。這一刻,家里是如此地安靜和和諧。
莊信鴻走在街上,望著人來人往的車站,一瞬間感覺德懷特的表情和當(dāng)時打爐石勝利后的表情好像。
他的心里慢慢升起了一股很奇怪的念頭:
該不會,德懷特真的去玩游戲了吧。
壁花時刻
可愛的德懷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