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來臨,衛(wèi)律辰因為出國有很多手續(xù)要辦,所以有點忙,南佳人也就沒讓他去送,自己坐高鐵回家。在家的日子也無聊,每天就是打掃打掃衛(wèi)生,做做飯,天氣熱也不想出門,她不會在家很久,就沒帶書回去,家里的書翻來覆去看了好多遍也懶得再去看。
閑來無事,南佳人抱著拼圖趴在地上玩,這幅5000塊的拼圖,從買來打散之后就再也沒拼起來過,十幾年過去了還是沒能拼起來,許是智力有限,也許是根本不想拼起來。
好像,是爸爸送她的禮物,因為她考了第一名。
坐在地上發(fā)呆了半天,南佳人收拾好拼圖,揣了鑰匙錢包去了老家,所謂的老家,也就是她爸爸的家。
買了爸爸喜歡的高粱酒,南佳人靠著僅剩不多的記憶去到那個生活十幾年的村子里,但很可惜,新農(nóng)村改造,只剩一片狼藉。
“是小南吧。”身邊走過的中年婦女停下腳步,很不確定地問了一句。
南佳人轉(zhuǎn)身,點點頭,面前的女人,有印象,具體是誰不清楚。
“現(xiàn)在都搬家了,你爸啊,在9號樓,至于哪個單元哪一戶我就不知道了,你去問問就行。沿著村口那條路一直往南走,過了橋就能看到小區(qū),不算遠(yuǎn)?!迸酥噶酥嘎?,說道。
“謝謝?!蹦霞讶说乐x后,根據(jù)婦女指的方向走去。
其實不用問她爸爸是哪一戶,因為剛到小區(qū)門口就看到爸爸牽著一個小男孩走,小男孩看上去五六歲的模樣。
“爸爸,我想要那個變形金剛。”男孩嘟著小嘴,好像不太開心。
南爸爸點點頭,很是寵愛地說道:“你生日的時候爸爸給你買,做生日禮物,好不好?”
男孩開心地蹦蹦跳跳,拍手叫好。
南佳人突然感覺鼻子一酸,大概爸爸,真的成為別人的爸爸,再也想不起還有一個女兒曾經(jīng)存在過。盡量壓低帽檐,南佳人轉(zhuǎn)身就想走,大概爸爸的天倫之樂,不需要她吧。
“佳人?!笔前职衷诤八?p> 南佳人止住腳步,回頭去看他,他表情一般,沒有半分的開心,似乎就像看到了普普通通的鄰居小孩那樣。
“爸……”開口想要說些什么。
“天這么熱,你們父子倆小心中暑!”不遠(yuǎn)處一個女人走過來,蹲下來給兒子擦汗,順便埋怨一句南爸爸。
看到南佳人站在那里,女人打量她一下,眼神滿是憎惡,但沒說話。
“爸爸,她為什么喊你爸!”男孩扯著南爸爸的衣服很不開心地問著。
他很厭惡南佳人,看她的眼神都帶著敵意。
女人一聽這話,苦笑著走上前來,“哦,佳人呀,我說看著怎么這么眼熟,都來了還在樓下干什么,上來吧,外面太熱了,來家里涼快涼快?!?p> “不用了,我只是來看看我爸,他很好就好?!蹦霞讶税迅吡痪品诺侥习职置媲?。
她能感覺到,爸爸根本不想見她。
女人嗤之以鼻,冷哼,“六七年了吧,你說這么多年都不記得你還有個爸爸,這一拆遷一住樓房就想起來了,看來錢比人要親??!”
南佳人瞇瞇眼,攥攥拳,放什么屁,她哪里知道已經(jīng)拆遷已經(jīng)搬家,純粹是偶然而已!
“我家的事,還用不著你來多嘴?!蹦霞讶死渲樥f道。
“佳人,我們本來就不是一家人?!蹦习职制届o地說著。
一陣寒意席身,南佳人怔住了,是啊,他們本來就不是一家人,他告訴她,他不是她的親生父親,他告訴她,她所得到的一切都是他的施舍,他告訴她,對南家,要有虔誠之心,因為是南家收留了她們母女。
可憐她還一直不忘自己有父親,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南爸爸把酒拿到南佳人面前,依舊那種平淡的語氣,“我不是你親生父親,再說我和你媽離婚了,你不是很希望我們離婚么?”
對,他們離婚,她是導(dǎo)火索啊,她很希望他們離婚,因為她看到了母親的隱忍,看到了父親的冷情,看到了南家的殘酷。
“以后都不要來了,說實話,我一點都不歡迎你?!蹦习职州p笑,好像有種解脫的快感。
南佳人紅著眼松口氣,他現(xiàn)在終于可以解放了,他不再是她的爸爸。
打開錢包,拿張卡遞給南爸爸,“我讓你這十幾年都不開心,于情于理我該說句抱歉,我媽不喜歡欠別人的,尤其是陌生人,我也是。以后每年我都在里面存一萬塊算補償,現(xiàn)在我沒有畢業(yè),沒有工作,這是我最大能力,畢業(yè)后,我會再加,利息和本金加起來,付你二十萬,算是我的道歉?!?p> 南爸爸沒有接,“不用了?!?p> “怎么不用!你應(yīng)得的?!迸嗣?,傻??!那可是二十萬啊!白得的為啥不要!伸手就想拿,被南佳人收回。
苦笑一下,輕蔑地瞟女人一眼,“這是南先生應(yīng)得的,不是你應(yīng)得的?!?p> 女人顯然淡定地很,兩手環(huán)胸,“我們是一家人?!?p> 南佳人看向南爸爸,她一直都知道,從她初中住校開始,爸爸就很少工作,天天閑在家里,衣食住行所有的花銷都是南媽媽承擔(dān)的,他不拿這筆錢,歸根到底是問心有愧。
“拿著吧,南先生,這樣我們就兩清了。某人不用擔(dān)心拆遷款,我不稀罕?!蹦霞讶巳侥习职质掷?,松了口氣,“我很慶幸你從來沒把我當(dāng)女兒來看,不然的話,我會接受一場失敗的教育,成為不了現(xiàn)在的我?!蹦霞讶似骋谎坌∧泻ⅲD(zhuǎn)身要走,想到什么事,補上一句:“我也很感謝你當(dāng)初用不知羞恥來形容我,所以我現(xiàn)在和衛(wèi)律辰在一起很幸福?!?p> 正午的太陽正辣,南佳人臉上濕漉漉的,分不清是淚水還是汗水,大概是汗水吧,因為完全沒有必要為他而哭,不值得。
回到家夕陽漸落,把拼圖丟進(jìn)垃圾桶,從此,她的生命里,再也沒有這個人的存在。
沒必要存在,也無須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