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夜坐車逃回學校,打了一場毫無準備的硬仗,真是身心俱疲,這些年她應對的大事小情不計其數(shù),每次都能捋得條順碼正,但為什么觸及到衛(wèi)律辰,她就丟兵卸甲,一敗涂地。
寢室里空蕩蕩的,只有一縷月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照進來。南佳人隨手把包丟在地上,靠在床上,唉聲嘆氣,不由自主地摸摸干燥的嘴唇,一陣心煩,拍拍昏昏沉沉的腦袋,倒頭蓋上被子,狠狠睡了個昏天黑地。
寢室的姐姐還沒回來,一個人倒也無趣,沒人陪她斗嘴,沒人陪她逛街,也沒人陪她蹭課,南佳人這個死肥宅在寢室里半死不活地窩了三天之后,終于被隔壁寢室的陳鈺看不下去,給拉了出去。
陽光有點刺眼,南佳人下意識地抬手遮遮眼。
“我說你可真是我大姐啊,居然能把自己關在里面三天四夜,你吃啥維持生命的?有情飲水飽么?”陳鈺牽著看上去嚴重缺鈣導致骨質(zhì)疏松以至于走路都不穩(wěn)的南佳人,像是在教幾個月的寶寶學走路一樣。
南佳人快走幾步,撲在陳鈺背上,差點把陳鈺撲個趔趄,“我也想有情飲水飽啊?!?p> 陳鈺被南佳人這個負重物拖得腳步慢了不少,“咋地,思春了?也對,春天到了嘛,萬物復蘇,動物到了交配的季節(jié)……”
“滾,”南佳人撞了下陳鈺的后腦,“再怎么說我也是高級靈長類動物好嘛?!?p> 陳鈺相當敷衍地一笑,“但是禽獸的本質(zhì)沒變?!?p> “小心我掐死你??!”南佳人象征性地在陳鈺的脖子上比劃了下。
南佳人和陳鈺的身高相差不多,南佳人這么撲著陳鈺,她自己更難受一點,所以小南童鞋在認清這個現(xiàn)實之后,還是選擇了像早期智人一樣走路。
陳鈺突然想起點事情,問道:“你畢業(yè)論文寫得怎么樣了?”
一談起畢業(yè)論文啊,南佳人就忍不住嘆息。
傳說中的畢業(yè)論文啊,真是不好做??!8000字起價,15000封頂,寫多了啰嗦,語言不夠精煉,顯示不出文科人語言方面的優(yōu)勢,寫少了干癟,像流水賬,體現(xiàn)不出歷史專業(yè)的精髓,南佳人簡直就要罵娘了,靠!哪來的這些破爛規(guī)矩!郁悶之際她也不停地撓頭,頭發(fā)一綹一綹地被薅下來,不禁暗暗嘆口氣,老娘看了那么多書,居然對寫作一點用處都沒有,太傷人了!
“不怎么樣啊?!蹦霞讶说牡讱馊趿藥追?。
“大二就開始的論文還不怎么樣?”陳鈺相當震驚,兩年時間,一萬多字的論文還沒不出來?你這腦子是沼氣池么?
南佳人攤手,“開題報告之后院長就把我的成稿給斃了,我這是重新寫的。雖然三稿已經(jīng)出來了,但是,總有點差強人意?!蹦霞讶酥刂氐貒@口氣,寫論文真的好難啊,她到底哪根筋搭錯了要繼續(xù)讀研究生,繼續(xù)寫論文,繼續(xù)自討苦吃折磨自己呢?像陳鈺這種畢業(yè)直接當老師的多好?。?p> 她當時一定是被驢踢了腦子。
“被斃了?為什么?”陳鈺問道。
歷時兩年的論文難道不應該當成寶貝似的好好供著么?難道不應該拿出去爭一爭省優(yōu)秀么?怎么會被斃了呢?
南佳人呵呵一笑,道出實情,說得有氣無力,“因為我寫的是期權理論和外匯交易。”
“?。。 标愨暷X子一轟,這孩子怕不是傻子,你這么明目張膽地挑戰(zhàn)人家正經(jīng)專業(yè)?。“讶思医?jīng)管院放在哪里了?難道要人家寫“文官制度”“日本皇室改革”么?
南佳人緊皺眉頭,當初為了寫這篇論文,她“死不要臉”地在人家經(jīng)管院蹭了好久的課。追溯到論文的源頭,還是逃不出那人的影子。
“衛(wèi)律辰啊,以后你學經(jīng)濟好不好?”
“為什么?”
“因為我不太懂這個外匯到底是個啥,你看看,通貨膨脹通貨緊縮外匯升值外匯貶值的,好煩呀?!?p> 衛(wèi)律辰哈哈大笑,拍拍她的小腦袋,“好,你說學什么就學什么,現(xiàn)在呢,我先跟你解釋解釋這些名詞?!?p> ……
分開六年,南佳人已經(jīng)把當年所有壓覆在衛(wèi)律辰身上的期待全都還到自己身上,漸漸地,她也懂了,無法跟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是人生常態(tài),自己喜歡的生活,還是要自己努力。
陳鈺絮絮叨叨了很久之后覺察到絲毫沒有得到回應,這才嗅到些不同尋常的味道,小南童鞋的思緒已經(jīng)飛到北冰洋了。
“喂!”陳鈺冷不丁地吼了她一下。
“???你說什么?”南佳人猛地回神,問道。
陳鈺笑得賊兮兮地,“我說你小子要爭個省優(yōu)秀畢業(yè)論文么?”
南佳人冷笑了下,很是認命地說道:“有我二姐在,省優(yōu)秀怎么可能輪得到我?!?p> 這話倒是實話,周瑋婷自入學就一直蟬聯(lián)著歷史學院的榜首,大大小小的論文也發(fā)表了三四篇,雖然不是核心期刊,但在理科院校里,文科生能發(fā)表這么多文章也算相當優(yōu)秀了。反觀南佳人,就算是當年人品大爆發(fā),也只拿過第二名,論文更是一無所有。
“沒事,小南童鞋,你還有三年時間,三年你可以咸魚大翻身,到時候拿個SH市優(yōu)秀也可以。”陳鈺很是不切實際地安慰著她,而后打量了一下全身散發(fā)著頹喪氣息的南佳人,“小心點,別粘鍋。”
南佳人差點拔出她那400米的大刀,兩人邊走邊鬧,好像這樣無憂無慮的校園生活已經(jīng)漸漸遠去不在了。
陳鈺陪南佳人吃了頓豐富的午餐,這人已經(jīng)把自己熬得沒點人型了,那臉色蒼白的,比象牙白的粉底都白。接著又拖著這位大仙去附近超市買了些零食和生活日用品,就知道這貨四年來已經(jīng)被她寢室那伙姐姐寵得基本喪失生活能力了。
孤單一人,南佳人懶得出去,陳鈺喊她去唱K被她以今天步數(shù)過多對身體不好拒絕了,寫論文寫得頭疼,睡覺又睡不著,無聊之下開始玩游戲,當然這游戲的技術含量不高——植物大戰(zhàn)僵尸,她大一的時候就通關了,覺得沒有挑戰(zhàn)性就卸了,后來緊隨時代潮流開始玩穿越火線,結果混亂的畫面加上“寫論文”的手速,實在太扯團隊后腿,她也就史無前例地認清了一個殘酷的事實——她這種三流的智商只適合打打僵尸,玩玩連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