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鶯飛草長,山巒重疊,一路樹影婆娑,車馬碾過路邊花草,留下幾道錯亂的軋痕,阿疏百無聊賴的掀開簾子往外看了眼浩浩湯湯的隊(duì)伍。
“也不知禹中還有多遠(yuǎn),我們這都走了半月了,這馬車都坐累了,整天顛簸的屬實(shí)不舒服。”
趕了半月的路,阿疏已從剛開始下山的那陣子新鮮勁里緩了過來,車馬勞頓,只盼著早點(diǎn)到達(dá)禹中。
許是跟在阿疏馬車兩旁的護(hù)衛(wèi)聽到了阿疏的抱怨,行進(jìn)速度緩了下來,從前方紅華馬車上碎步小跑過來一個婢子,從一旁掀開阿疏他們的車簾,輕聲細(xì)語的道:“幾位大人,舟車勞頓,我家殿下差我問一下幾位可要休息一下?!?p> “這還休息什么,不耽誤事兒嗎,”阿疏探出個腦袋:“我問你,這離你們禹中還有多遠(yuǎn),還得趕多久的路?!?p> 他生得眉清目秀,唇紅齒白的,這么一探頭又噙著笑,那婢子臉有些紅了,吶吶回道:“殿下?lián)鷳n各位,特意走的小道,過了這個山谷,最多一日路程就到了。”
“一日就到了?”
“回大人,一日便到了?!?p> 阿疏得了準(zhǔn)信便笑瞇瞇的回頭征詢正在看書的柏子高:“師兄,既然再趕一日路程就到了,我們不妨休息一會?!?p> 聽了他的話,柏子高放下正在看的書卷抬頭看他淡淡道:“也好?!?p> “行嘞,”阿疏又轉(zhuǎn)過頭去對著那婢子:“回去告訴你們殿下,我們就此地休息一會,明日再趕路也不遲?!?p> 那婢子得了吩咐小跑著回去稟了紅華,不一會兒,跟在身后的將士們得了令皆下馬開始生火扎寨,日頭已漸漸下去了,落在對面山峰上仿佛灑了層金粉,阿疏正隨著柏子高坐在火堆旁指著一卷書說著什么,紅華面色蒼白的由侍女扶著下了馬車,待走近阿疏他們,依舊是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這馬車真是坐到我要吐了,還不如那日我自己騎馬來得痛快?!?p> “你是騎馬來的?”阿疏來了精神。
“我父君平日管得太嚴(yán),好不容易央了他這次前往肇山的行程由我做主,”紅華喝了口侍女遞來的水:“卻不料他還是派了一隊(duì)兵馬跟著我,真是麻煩。”
天色已全然黑了,柴火燒的劈里啪啦的響,火光搖曳下柏子高的一張臉顯得似乎有些柔和,紅華瞧著柏子高一時又入了神。
阿疏瞧了瞧她,又瞧了瞧柏子高,道:“你也見過我家主上幾次了,怎么還是這幅模樣?!?p> 紅華拖長了音啊了一聲,回過神來,驀然憶起下山前遠(yuǎn)遠(yuǎn)見到的黑衣青年,那時她離得有點(diǎn)遠(yuǎn),見不到青年容貌,只覺得青年長身玉立,冷冷清清,后來隔近瞧見,卻不知怎么形容見到的那張臉,那張臉生得極好,她生于皇宮,她的幾個姊妹并著兄弟皆是難得的好相貌,看慣了好皮相卻還是被那位黑衣的山主惑了一瞬。
現(xiàn)下每次見到這位有些神秘的山主,總是不禁感嘆,肇山真是美人多阿,紅華再次回過神來,恰巧韶光掀開簾子下了馬車,往這邊遠(yuǎn)遠(yuǎn)看來,紅華聽見動靜回過頭去瞧慢吞吞向她們走來的韶光,待韶光走得近了,眼睛睜得大大的紅華的不解道:“阿韶姐姐不怕熱嗎?”
韶光依舊一身艷麗的紅裳,外頭罩著件淺色的披風(fēng),手里頭還抱著個精致的小暖爐,遠(yuǎn)遠(yuǎn)瞧著跟一團(tuán)火似的。
“阿韶她體寒,一年四季都這個打扮,受不得冷,”阿疏朝著韶光招了招手,:“走快些,這里暖和?!?p> 韶光依舊慢吞吞的挪著,等到了火堆旁,阿疏主動清理出一片區(qū)域,招呼韶光坐下,挨得近了,紅華才發(fā)現(xiàn)韶光衣裳上綴著的玉珠子,一顆顆暖黃通透的珠子幾乎綴滿了裙擺,她父君喜愛收集暖玉,因此也養(yǎng)成了她一雙識貨的好眼睛,:“這上頭的玉珠子可都是上等的暖玉制成的?”
“咦,你對這東西也有研究?”阿疏撥弄著面前的柴火奇道。
“父君喜愛收藏暖玉,紅華有幸見過父君國庫里擺著的幾尊暖玉,”紅華回道:“只是那幾尊暖玉也沒有阿韶姐姐裙子上的好看,瞧著也沒有阿韶姐姐裙子上的上乘?!?p> “不過是些瞧著好看的玉珠子罷了,”阿疏更好奇的是紅華對韶光的稱呼:“你怎么稱呼她姐姐啊,你不是還說過她冷冰冰的嗎?”
說起這個,紅華一怔,似是有幾分不好意思:“那不是剛見面嗎,也不熟,韶光姐姐又不愛說話,”又辯解道:“可這不是熟了嗎,我們這都認(rèn)識半月了,韶光姐姐也不像看起來那么兇阿,溫溫柔柔的可好了?!?p> 聽到這里,一直在火光下看書的柏子高終于將眼神從書卷上移開,慢慢的移到了正在火堆旁烤火也不忘抱著暖爐子的韶光身上,只韶光察覺到他的目光,平靜的轉(zhuǎn)過頭去對上他的目光,短暫的目光相接,火光搖曳下她看不清柏子高的神色,他發(fā)現(xiàn)了什么嘛?韶光漫不經(jīng)心的想著。
這半月趕路期間,足夠做許多事情,紅華總是不知道從哪摘來一堆野果子,乘著休息時間掀開簾子塞給她,開始她還拒絕過幾次,可紅華依舊鍥而不舍的送果子,她便只笑笑接下了那些個果子,紅華顯然因?yàn)檫@些果子和她親近許多。
可阿疏的重點(diǎn)顯然放錯了地方,先是對著紅華震驚:“你竟然天天背著我們送果子給她?”又對著韶光痛心疾首的質(zhì)問:“你拿了果子居然不給我們留一點(diǎn)?”
“哦~”韶光坦誠道:“我以為你不吃?!?p> “你都不問我,你怎么知道我不吃呢?”阿疏還沒有悲憤完,就聽見紅華在一旁弱弱的:“其實(shí),我也留了你那一份,都給了山主了,”邊說邊瞄了一旁已經(jīng)放下書卷的柏子高一眼:“我以為山主給你了?!?p> “阿~”柏子高絲毫沒有被抓包的慌亂,淡淡道:“我把你那份給阿韶了。”
“什么?”阿疏憤然。
韶光倒心安理得的同柏子高道:“難怪那幾日分量多了些?!?p> “一些果子而已,見你愛吃便余了給你?!?p> 紅華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只覺得一股八卦之心熊熊燃起,恨不得立馬一探究竟,只是夜色漸晚,柏子高也收了書早一步起身騰去馬車上休息了,留下的韶光坐了一會也回馬車上休息了,最后只留著還在憤憤不平的阿疏,紅華只得把一肚子疑惑忍下來,巴巴的瞧著天上的月亮,盼著明日能早些見著父君,解決禹中的燃眉之急。
韶光并沒有睡著,月色婉轉(zhuǎn)落在紅衣姑娘的臉上,恍然有些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