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南寂寂,百蟲爭鳴。
葉凌修從回憶中醒來,看見流留和穆林仍在打鬧著。
“穆林,我看你倆還挺配的。”葉凌修看向那兩人,調侃道。
“誰和他配啊!”少女立刻反駁了回去。
“哎,我可對這樣不講道理的女人絲毫不感興趣?!绷髁魰攘伺右谎?,負手往另一邊站去。
“你給我滾開,哼!”穆林氣地走過,推開了流留,又向前走去。漸漸消失在長階中。
“那蘇寧寧呢?我看你和她倒也是很配?!?p> “大哥,你能別亂配對嗎?像個媒婆一樣。那個蘇寧寧又蠢,又愛懟人。長得倒是還挺好看的。嗯……”
“你看看,不是我說的啊,是你自己說的?!?p> 葉凌修轉頭看向那人,又看了看天上的光景。
明月出頭,清風拂曉。
“明日,去長修找你師父去商議商議赤尤的事吧。今天早點睡?!比~凌修道。
“也行?!?p> 流留看著遠處安靜一片的群山,聽著山中彌漫的蟬鳴聲,伸起雙手伸了個腰,又張大了嘴巴,用手拍了拍。
“走吧,就寢。今天一天御劍真是太累了。”
“這么早?你不是才睡的嗎?”
“我前天晚上也沒睡啊,這幾個月都沒好好睡過一次呢?!?p> “你干嘛去了,夜夜不睡?!?p> “給我爹守靈?!?p> ……
“你爹!”
“別說了,我知道你要說什么。那些肉麻的話你就留著吧。我早沒事了!走吧,走吧?!绷髁糇鲃堇先~凌修的手臂就往房里拽。
“你住旁邊那間!滾出去?!比~凌修一個翻身將流留又從房里推了出來,大門緊閉。
“別啊!葉凌修,我。哎呀!”
流留放棄了掙扎,只好又像從前一樣,坐在門外看起了月亮。
沒過一會兒,葉凌修卻從里屋打開了大門,眼中略顯嫌棄之色。
“進來吧,一起睡。”
“好啊好啊好??!”
那小子又麻溜地走進屋里來,滿臉得逞地笑著。
翌日……
天光萬頃,傲日當頭。
兩人御劍飛行,白鶴在右?;ハ嘧汾s著,爭搶著第一的位置。
三人劃過云層,俯視群山。一頓嬉笑,好不愜意。
“掌門!師弟回來了?!?p> 一黑袍弟子稟報。
在師父面前,他收起了往日的松散樣子。站地筆直,規(guī)矩地作揖,通稟著。
“師父,流程,長吉師兄。”
流留笑著頷首,又看了看葉凌修,擠眉弄眼著,示意他趕快行禮。
“流掌門,流程,長吉道長。”葉凌修作揖頷首。
穆林一頓看眼色,也跟著急急點頭作揖,未敢說些什么。
他暼眼看了看流長吉的眼色。卻只見那人一身黑袍,莊嚴肅穆地站在那處,眼珠子也不見動一動。又仔細打量了他冗長的睫毛,高挺的鼻梁。
她嘴角一笑,收回了眼睛。腳下不由地踢了兩步,又慢慢向長吉道長那方靠近了一些。
明明和流留差不了多少年紀,生地也如此俊郎,卻又一副正道唯天、旁若無人的穩(wěn)重模樣???,他時時認真的樣子,又總讓人忍不住想要靠近去了解。
“凌修怎么來了?”流合正色問道。
“師叔吩咐,前來尋長修掌門討教些事情?!?p> “哦?是你哪個師叔?!?p> “兩個師叔?!?p> 流合蹙眉,直覺奇怪。
流合掌門與那丁南山的普華仙人多有交情,畢竟兩人時常來往??膳c普世仙人,卻著實沒什么交集。
流合一手負于身后,一手長袖伸出,緩緩走向前來,略帶嚴肅。
“是有什么大事?”
“是!魔靈一精入了魔,是血月魔狐的魔?!?p> “非血月魔狐子嗣,怎會?”
“魔靈以那血月魔狐化作養(yǎng)料,喂了那精?!?p> “愚蠢!糊涂!”流合掌門甩手與身后,氣氣地道。
“我以前就說過魔靈那法不可行,可她卻偏行不可。如今,卻還是釀成了大禍?!绷骱蠠o奈地道。
一旁的流留見著樣子,興興地迎了上去。推了推流合的肩膀,笑了笑。
葉凌修和穆林見了,卻為之一驚。又見流合掌門收了皺起的眉眼,也微微笑了起來。
葉凌修不得不感嘆,看來流留這脾氣都是掌門慣出來的。算是找到源頭,八九不離十了。
“阿伯?!?p> 流留笑著叫了一聲。
眾人臉色忽變,氣氛奇怪。他才又改了口。
“師父。你就別為這擔心了,你同那蘇古無寂不是有些交情嘛,賣個人情,讓那蘇古無寂將赤尤交出來,一并關進鎖妖塔里,可不就行了?”
“你小子,想的可真好!”
一旁的流程忍不住大叫出來。他看見流合老頭的臉色不對,趕緊收了話語,又認真地站好起來。
“師父同魔靈掌門,怕是,不好說些什么。讓普一仙人去說,可能還會有些成效?!绷鞒陶J真地道。
“可,家?guī)熯€在云游。”葉凌修抬眉看了一眼,又低下眼眉。
“穆林不是在此嗎,她知道你那師父在哪?!?p> 流合掌門笑著,胸有成竹一般。
眾人紛紛眼色向穆林看去,看地穆林直發(fā)怵。
“我,我,我可不知道。師父可沒告訴我。”
穆林眼珠四處亂瞟著,慌著道。
她知道這次定是逃不過了。
每次流合掌門找普一仙人一同飲酒,都會來問她。
而每次,她也乖乖地告訴了流合這老頭。只因師父交代過,若是旁人找他,大可不必理會。
可若是流合老頭找他,就得告訴流合他在哪里。
師父每每出門前,都會告知穆林,去了哪。雖對外都說是閉關,可他這等已成仙之人,哪里用得著閉關。實際都是下山云游去了。
穆林腦子里想著師父的交代,又有些慌亂地跺了跺腳。
“師父,師父在楊州。你們可別說是我說出去的啊?!?p> “那便傳信一封,叫他回來?!绷骱系馈?p> 少女施法,旋手作勢,托起雙掌。
流合見樣,只揮指幾下,便寫完了信。揮手一送,信卷便向空中飛去,消失天際。
“師父!”流長吉正色走來,“鎖妖塔一事,耽擱不得了?!?p> “既然流留已經回來,凌修也在此。那你們便同眾師弟前去看看吧?!绷骱系?。
“是!師父?!?p> 葉凌修卻一臉茫然,莫名地就被安排了一件急事。又不好拒絕,只得跟著道了句是。
“鎖妖塔怎么了?師兄?!?p> 流留一問。這一問,倒是問出了穆林與葉凌修的疑慮。
“鎖妖塔里有妖力越發(fā)強大了,能聽塔外之事,與人交流?!?p> “什么!”眾人大驚。
眾人都知道長修山中鎖妖塔是修仙界的鎮(zhèn)妖至寶,能鎖天下妖魔。無論大小皆無法逃脫,一旦鎖上遍是隔絕外界了。
如今說,妖物能聽到塔外之事,同塔外交流了。這是以往從未發(fā)生過的事情。
“是那血月魔狐?”流留問道。
“不知?!绷鏖L吉搖頭。
“那便去看一看!”流留急切地道,作勢便欲御劍而去。
“等會兒,為師有一物要贈與你們?!?p> “什么?。俊蹦铝值?。
只見流合手指作勢,化拳攤掌,拿出一柄粗劍。
那劍頗有丑陋之色,像是沒經過錘煉的一把糙劍??吹乇娙藢嵲诓唤狻?p> “師父,這東西,真重??!”
眾人還沒緩過神來,流留卻已經拿劍試了起來。
他扛著重劍的樣子,讓眾人卻是忍不住一陣發(fā)笑,氣氛突變,滑稽至極。
“走吧!”流長吉不作理會,御劍而去。
眾人御劍,劃破蒼穹。聲勢浩大,猶如英雄出征,毫無懼色,一派傲氣,聲勢沖天,利落而去。
楓樹落葉紛紛,仙鶴行來,化作人形立下。
她抬頭看去,紅楓漫不經心地飄來,劃過少女的臉眸,緩緩落在地上。
又一片紅葉落下,少女伸出手去,那紅葉竟剛好落在她掌心。少女便得意地笑了。
她忽覺得頭頂有了些重量,下意識伸手摸去。卻摸到一雙大手,先是一驚,又聽到熟悉的聲音。
“我只是看你頭頂有片落葉而已。”流長吉道。
少女抓著那手,轉過身去,眼前之人背著光,讓她看不清這人的臉色。
再認真細看。卻能看見那人比她高了一頭,一身黑袍,道氣站著。
“長吉。”
一聲呼喚,唇邊一笑。
陽光傾撒,紅楓間隙透著棱棱光絮。一個甜意可人的笑,皓齒小巧,有兩顆虎牙。
流長吉低眉,不安地緩緩加重了呼吸。
他又側過臉去,扯出了被少女握著的那雙手。
喉結滾動,鼻梁映著陽光,鳳眼低垂。一個最動人的角度。
“快點?。熜??!绷髁艋仡^道。
眾人已行至鎖妖塔門口,等著他作法開門。于是都紛紛回過頭來,向他看去。
流長吉未言語,邁步向前,皺眉默念咒法。
他作勢一揮,鎖妖塔大門忽開。
“嘭!”
門重重地撞在了墻邊。
“師兄,你沒掌握好力道啊,門都快碎了?!?p> 流留無奈調侃著,見流長吉嚴肅的樣子,卻又忽然怕了起來。
“呵呵,師兄,我錯了?!?p> 眾人一并向門中結界看去,有些猶豫之色。
流長吉先一步進了塔中,眾人才紛紛一個一個地邁步進去。
流留卻在門外,小聲地嘟囔著。
“早知道,師父還不如將這鎖妖塔的鎖咒告知我,讓我來看管。開個門竟連門都撞地快碎了?!?p> 他一步一步不情愿地走進了塔中,將門又合上了。
鎖妖塔一震,妖氣四起。
黑煙層層,散于塔外,塔內哀鳴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