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說明,王如汝要監(jiān)視他,限制他。
原本司馬靖不過十一二歲的年紀,在同齡人中,并沒有如此早成婚的,所以只是定親,兩家商議四年后才成婚。
通常武將都是盡早成婚妥當,因為一旦上了戰(zhàn)場,戰(zhàn)死是誰也預(yù)料不到和在所難免的事,要在此前給自己留個后代以繼承香火。
所以王如汝這種做法誰也挑不出毛病,司馬易更不會拒絕。
“老虔婆”落雨心中不適,哼聲罵道:“她肯定巴不得你早點死”
司馬靖一回來就把此時告訴了落雨,落雨不知為何,心中恨意濃濃,想上去掐死王如汝的心都有了。
司馬靖不禁好笑:“她給我找媳婦兒,你激動啥?”
“我……”是啊,它激動啥。
落雨一臉怒意,滿心的不爽,扭頭不再理會司馬靖,扒著碗里的飯。司馬靖一陣大笑,也不說話,氣氛略略有些怪異。
“你就笑吧,等你娶了個整日盯著你的監(jiān)視眼回來,看你笑不笑得出”落雨恨恨道。
哪知司馬靖又是一陣狂笑,笑得飆淚,還一把拍在落雨身上,頭挨著頭。
落雨一陣臉紅耳赤,有慶幸自己黑,瞧出不出來,它總是不能習慣司馬靖與它的接觸,是不是其他的馬對它的主人也都是如此呢?落雨百思不得其解。
又過了幾日,在王如汝的安排下,司馬靖和徐家的嫡女徐芬然見面,在酒館的包間里,隔著屏風司馬靖第一次見到如此美麗的女子,婀娜的身材,消瘦的面孔,看不清臉卻知道定是個美人,她聲音輕甜,向司馬靖附身問號。
司馬靖愣了許久,干澀著嗓子回話,那一天他都渾渾噩噩的,徐芬然和他說了什么,他又是如何回府的,完全不記得了,他的腦子里都是那個身影,那個動人的身影。
落雨見司馬靖如此神氣,便知司馬靖動了心,女人的直覺總是很準的,這一夜一人一馬皆是無眠,落雨站在門外吹了一夜的風,心中苦澀,到如今它才明白,自己是喜歡上這個少年了。
可它連告訴他都勇氣都沒有,能怎么說呢?它只是一匹馬,一匹馬愛上一個人,多么愚昧,多么好笑。如果它不是馬就好了,如果它是個人就好了,它不僅想起,千年之后它就是一個人?。∪绻麄兿嘤鲈谇曛竽蔷秃昧?。
直到天吐白,朦朧的夜色染上紅暈,清冷的寒氣打在落雨的臉上,就像拍醒它的一巴掌,人就是人,馬就是馬,如何相提并論?
只是它心中痛苦不已,初覺的情愫還未發(fā)跡就以扼殺在搖籃中了,如此,也好!也好!
落雨收心,正巧看見司馬靖打開房門站在門口,一夜未睡的他眼角泛著微微的黑眼圈,眉目間竟是乏意。
落雨釋然一笑:“這么早,去哪?”
司馬靖面上微微泛紅:“我去心水齋看看”
心水齋是專門賣女子的小玩意兒。
落雨暗吸一口氣,帶著疼痛的呼吸,忍著哽咽道:“這么早,人家都還沒開門呢,你還是先睡一會兒吧”
司馬靖如同一個毛頭小子,撓頭傻笑道:“也是,那你一會兒叫我,我去睡會兒”
落雨點點頭,司馬靖進門的一瞬間,一滴眼淚從眼角滑落,落雨嘆道:“收心吧,落雨,不該是你的”
此后日子里,司馬靖和徐芬然往來頻繁,三五日一封書信,一周送一次小玩意兒,有時司馬靖總對著信紙傻笑,落雨已經(jīng)見怪不怪了,雖然還是會不適,還是會心疼,只是它壓抑著,不斷地提醒自己。
大約又過了三個月,情場失意的落雨越發(fā)奮進刻苦鍛煉,就連訓(xùn)馬的馬官都對落雨贊賞不已,說從未見過如此有志氣的馬,哪怕是名馬也綽綽有余啊。
落雨一陣得意。
這種日子給過多久就出了事,這日廳堂里一頓甩鍋砸碗,乒乒乓乓的聲音十分刺耳,司馬靖剛牽著落雨從馬場回來,便聽見王如汝的哭聲,如今司馬靖已有了不小的官職,需每日到營中報道。
司馬靖將落雨遷到門口,見王如汝跪在地上,司馬易坐在上位,青筋暴起,怒不可遏。
“你,你竟然摸到我書房里來”司馬易大吼:“你知不知道兵符有多重要,你究竟弄到哪里去了?”
王如汝低頭不語,只不斷哭泣,淚聲凄慘,叫人心生憐憫,只是司馬易如今已顧不得憐憫了。
他拿起杯盞朝王如汝砸去,落雨倒吸一口涼氣,它知道司馬易的力氣有多大,直接將王如汝的額頭砸流血了,王如汝一陣吃痛,覺得頭暈?zāi)垦#业降牡胤揭荒?,鮮紅的血跡叫人觸目驚心,王如汝嚇得差點暈死過去。
王如汝披散著頭發(fā),也顧不得顏面,撲過去撓話了司馬易的臉,像個瘋婆子一般大叫:“你敢打我?從小到大,從未有人敢打我,你,你這個粗俗的蠻子,敢打我”
司馬易冷聲道:“我粗俗?我粗俗你當初還嫁給我?”
“你以為我想?”王如汝如同聽到了什么笑話,站起來瞪著眼睛瘋道:“我可是做皇后娘娘的命,當初我和傅郎情深意切,私定終身,若不是你,你們家來提親,我早就是太子妃了,如今就是當今的皇后娘娘,母儀天下,豈會嫁給你這么個兵擼子?!?p> 司馬易不敢相信地看著王如汝,他想從她眼中找出來她只是在說氣話的樣子,可她給他的是不加修飾的厭惡,極度的厭惡,仿佛他是個多么惡心的存在。
“你說的,都是,都是真的?”司馬易記得他和王如汝初次見面的時候,她是京城的第一才女,那樣的美麗,那樣的動人心魄讓人輾轉(zhuǎn)反側(cè),難以入眠。她親口對他說,她是喜歡他的,所以他才讓家人去提親,他知道,哪怕他再喜歡她,若是她不愿意,他是一定不會勉強的。
可她答應(yīng)了,他心喜極了,恨不得將所有的東西都拿去送給她。十里紅妝,從城東一直排到城西。如今十余載的夫妻,恩愛有加,她卻說,從一開始她就厭惡他。
她是被逼嫁給他的,她的父母親,族人逼著她嫁給他,她是沒有辦法才裝作很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