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脈脈梨花涼

第一百九十二章 籌謀

脈脈梨花涼 輕碧 2188 2020-03-03 08:16:17

  他當(dāng)時得知了這些,什么都顧不得,立時便上馬追出城去。彼時,距言歡被帶走已過去了五六日,顯是早已追不上了。但他沒有別的念頭,縱馬狂奔了一整日。最終力竭,倒于馬下。

  此時他新封太子,到底身份不同,責(zé)任重大,他終究還是和追來的杜渲返回了開陽,但心上卻如同缺失了最重要的一塊,漏著刺入骨中的寒風(fēng),每每令他食不下咽,夜不成寐。他夜夜坐于言歡慣于坐的地方,日夜思忖,心中已然有了決定。

  才過丑時,萬籟俱寂。城東參知政事秦江池府側(cè)邊角門處已站了一個筆直修長的身影。那人徑自推了一下角門,角門本就是虛掩著的,立時應(yīng)聲而開。那人極快地閃身而入。

  那人進了角門,輕車熟路地一路走向秦江池書房,此時書房內(nèi)正亮著燈,仿佛正在等候著什么人。那人在書房逗留了大概一個多時辰,又像來時一樣,自角門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大楚上朝時辰自卯時起,明帝通常在寅時三刻起身,先用一杯熱茶,再由懷恩帶著宮人們伺候洗漱。如今方換好朝服,有小內(nèi)監(jiān)從外面進來,“陛下,太子殿下求見?!?p>  “這么早?”明帝訝然,“讓他進來?!?p>  李晏一襲太子冕服,龍形虎步,身姿卓然,翩翩走了進來。明帝定定地看著他,這個他和秋色唯一的孩子,雖然他從未參與他的幼年與少年,但他才能卓絕,自立自強,如雪后的青松,成長得如此出色和耀眼。他心底不是不欣慰的,除了欣慰,還有驕傲。

  李晏行了禮,叫了聲“父皇”,目光向他左右瞟了一瞟。明帝立時明白他的意思,揚手讓殿內(nèi)人都退了下去。

  李晏在明帝寢殿內(nèi)耽擱了兩刻鐘,沒人知道他們說了什么。只是,被召進去的懷恩聽到了最后一句,那一句是仿佛是明帝的感嘆,“咱們李家慣出情種,也不知幸是不幸?”

  那一日早朝太子并未出席,據(jù)翰林院史官記述,明帝宣召,太子初繼儲君之位,自認才德淺薄,愿于靖安壇為大楚子民齋戒祈福,為期一月。

  李晏出了常陽殿,快步走向?qū)m門。此時尚不到卯時,但東天邊已現(xiàn)出極輕薄的曙色,仿佛重墨里挑染了一絲煙青,看去涇渭分明。受著眼前情景的感染,再加上安排好了一切,李晏看著那道淡白,一直沉郁的心思也不由亮了一亮。

  經(jīng)過御花園,他忽然聽到有幾聲呼喝聲傳來,轉(zhuǎn)頭看時,卻是曄王李珂在那里活動拳腳。

  李珂方才十二歲,生母不過是明帝身畔的奉茶宮女,生下李珂后才封了貴人。李珂與其母肖似,性子綿軟柔和,不爭不搶,加之生母身份低微,前面又已有了三個兄長,所以一貫在人前沒有什么存在感。

  “平之。”李晏出聲喚他。平之是李珂的字,也是明帝所取,據(jù)說李珂出生時不哭不鬧,明帝看了后,因“平”有安靜之意,便隨口取了“平之”這個字。

  李珂聽到聲音,回頭一見是他,急忙奔了過來,興沖沖道:“二皇兄,你來了?!?p>  明帝的四個皇子中,李珂年紀最小,李倫與他年紀相差有些大,所以不大理會他。李恒恃寵而驕,眼高于頂,對李珂更是視若無物。只有他,暗自覺得被人不聞不問的李珂與他頗有些同病相憐,所以日常盡可能地照應(yīng)著他。因此,李珂與他也最為親近。

  李晏見李珂的額頭密密都是汗珠,忍不住道:“還不快把汗擦擦,春日早晚天涼,也得注意著些?!崩铉孢肿於?,眼睛亮亮的,有被人關(guān)切的喜悅,“知道了,二皇兄?!?p>  “時辰還早,你在這里做什么?”李晏問李珂,李珂換了郁悶神色,“教習(xí)師傅說臣弟資質(zhì)太差,連一套最簡單的長拳也打不好,所以臣弟便想著自己多練練?!?p>  李珂能這般勤勉倒是好事,李晏欣慰地摸摸他的頭,“勤練是好事,不過,量力而行,也莫要累著了。”李珂“嗯”了一聲,也道:“二皇兄也是,政事那么多,二皇兄也要顧惜身子?!?p>  李晏看著李珂這般模樣心中忽然一動,他接下來要做的事也不知風(fēng)險幾何,李珂人忠厚,又刻苦肯學(xué),萬一他這一程不順,或是------,大楚來日也有希望。想到這,他又叮囑李珂,“除了拳腳功夫,師傅講授的那些治世之道也要多聽一聽?!崩铉婀郧纱饝?yīng)。

  眼見天色不早,李晏別了李珂,出宮去了。

  祁暮云下了朝,回到府中便把自己一個人關(guān)在書房里面,無憂幾次過來看,書房門都是緊緊闔著。自從隔壁晴雪園的紅綾小姐去了毓王府,轉(zhuǎn)天,他就是這般模樣。無憂跟在他身邊多年,又怎會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只是,她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掌燈時分,書房里終于傳出一聲“來人”,無憂端了不知熱了幾次的晚飯,匆匆推門進去。

  見祁暮云站在書案之后,提筆懸腕,一筆一劃寫著什么,她暗嘆了一聲,便是不看她也知道,寫的定還是當(dāng)年那人贈他的那一句“君子當(dāng)自強意堅,方不墮青云之志”。

  無憂將晚飯放在一旁小幾上,自動過去磨墨。直到他寫滿了筆下一頁紙,才開口道:“公子,用飯罷。”祁暮云“唔”了一聲,無憂伺候著他凈了手,又回身將晚飯自食盒內(nèi)一份一份端出,擺好。

  祁暮云坐在那里,雖看上去是吃著飯,但卻是應(yīng)付公事一般,機械地夾菜、扒飯,再夾菜、扒飯。無憂心下不忍,訥訥叫了聲“公子”。

  祁暮云抬頭看她,眼尾發(fā)紅,竟似有些濕意,“無憂,你說,她究竟怎樣了?若不是、若不是------我、我一定會去找她?!?p>  無憂面上神色一凝,與那個人前一向伶俐可人的小丫頭判若兩人,“公子也說‘若不是------’,所以,公子該做什么要做什么自是心中有數(shù),那些念頭便不要再想了吧?!?p>  祁暮云的神色愈發(fā)黯淡了下去,將手中碗筷一推,“拿下去吧,讓我靜一靜?!?p>  無憂也不多話,將桌面收拾干凈,無聲地退了出去。

  祁暮云垂著頭坐在那里,半晌未動。房內(nèi)一時寂靜無聲,靜得令人有些壓抑。良久,有低低的語聲響起,“你那么堅強,我相信你這一次也定能撐過去。你放心,待我做完我該做的事,我就會去找你。你是我的,誰也奪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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