棘月四十二年,閆烙錦十二歲,閆烙清九歲,都是天真爛漫無所顧忌的好年紀。
彼時閆烙錦不過是個小小少年,已經帶著閆烙清打遍了皇都無敵手,成為皇城一霸了。
閆烙清性格的養(yǎng)成,大多也是受到他的影響。
皇城的人是如何評判他的來著?
說他叛逆、不守規(guī)矩、張揚囂張、個性十足。
說他風流不羈,離經叛道,驚世駭俗,是只生母不詳?shù)难酢?p> 偏偏他命好,生做了護國公的獨苗,彼時護國公位及人臣,百官之首,風頭無人能及,一時間大家也就將閆烙錦當祖宗一樣供著,偶有微議,也只得往肚子里咽。
那樣張揚恣意的少年,不知緣何,卻忽然一日,出走蠻荒了。
此后,皇帝對閆烙錦此人三緘其口,諱莫如深,眾臣幾番試探下來,也摸不準到底發(fā)生了何事,只是大家極有默契地發(fā)現(xiàn)了,皇帝將閆烙錦此人,列入了黑名單,一提便會忍不住大開殺戒的那種。
“皇伯伯,你在做什么?”
世人皆說,降月林被神靈施了咒,里面惡鬼縱橫,陰尸遍地,可進不可出,是江湖俠客的埋骨之地。
殊不知,十二歲的少年,已經提著重劍,只身闖了林,穿過霧氣橫生,陣法遍地的煉獄之地,滿身風霜卻絲毫不顯狼狽。
只是在他出來之時,重見天日,迎面卻是一口黝黑的山洞,滴滴答答的水聲傳來,空氣帶著粘稠的腐臭味,陰森森的,好不怪異。再看高臺下面,是遠遠延展開來的階梯。
少年將重劍往背上一放,滿臉疑惑,“這不是聚靈壇么?沒想到降月林的出口居然是聚靈壇啊...”
“在下面完全看不出來,這靈壇下面,竟然還是個山洞呢?!?p> “不知道里面有什么?”
少年抖了抖身上的寒氣,已經站到了洞的深處。
有一股濃重的血腥味撲鼻而來。
再往前走,便看得到一身明黃的年輕男子,正坐在牢籠前,“還是失敗了?”
他的聲音壓得很低,隔著很遠的距離他還能感受到那人身上釋放出的帝王威壓。
不是山洞,是鑿在地下的一條甬道,很寬,很高,兩邊都是牢籠,一直往里延申,一眼看不見盡頭。
“屬下無能?!?p> 那屬下著了一身白色的衣裳,手上,臉上,皆是沾滿了鮮血。
有人拖著一名大紅衣裙的女子上來,像丟抹布一樣,丟在皇帝腳邊,那女子神色木然,滿眼無神,只在視線對上皇帝身后的閆烙錦之時,瞳孔猛地緊縮起來,卯足了力氣拽住皇帝的衣擺,嘶吼,“放過我,我不是鬼女,我不是鬼女,放過我,我不要變成蠱人,我也不知道黃泉島地圖在哪兒,放過我,啊——”
她的臉,在皇帝的龍袍上,蹭掉了血痕,露出了一張與清兒三分相似的面龐。
閆烙錦恍若被一道驚雷劈上了天靈蓋,心臟,似被什么東西緊緊攥住了,呼吸不順暢。
再抬眼,卻見那白袍男子拿著什么東西,往她身上扎了一下,她失了渾身力氣,軟軟趴在地上,皇帝將人用力踹遠。
她趴在地上許久,掙扎著抬頭,倏然低低笑了起來,那笑聲帶著絲絲魅惑的意味,越過皇帝直直朝他看過來,瞳孔猛然轉起來。
而后,他便是不受控制,站了出來。
“皇伯伯,你在做什么?”
皇帝猛然轉頭,眼中毫不掩飾的滔天殺意,“他是怎么進來的?外面的人呢?”
“陛下息怒,降月林有異動,尊者前去查探了,沒想到...”
沒想到聚靈壇禁地,居然也有人敢闖。
那人說著,面上帶笑,手中拿了類似細針的東西,盯著他像是盯著獵物一般,朝他走來。
“陛下,這個少年資質上佳,煉嗎?”
冰冷的針孔,扎進他的身體。
恍惚中,他只聽得那高高在上的男人應了一聲,“隨你?!?p> 隨你。
便是這一聲隨你,他嘗盡了苦頭。
沉甸甸的記憶,壓得他險些喘不過氣。
“那女人,你想如何處置?”那女人,指的是茜姨娘。
雪景殊清清冷冷的聲音,將他飄遠的思緒拽了回來。
閆烙錦輕輕一笑,“你的人,你看著處理便是,我可沒有越俎代庖的癖好。”
雪景殊不置可否,“清姑娘本事大著,想來應該不會有事。況且,我已經警告了,她不會亂來?!?p> 就算亂來,依照鬼女的本事,定然也是不會有事。
茜姨娘那女人,畢竟也跟了自己多年,又是多年前就埋在棘月的棋子,雖是犯了錯,也罪不至死。
但是閆烙錦這邊,該解釋的還得解釋,不然多年的兄弟情,生了嫌隙便不好。
閆烙錦依舊笑著,帶了幾分暖意,“不日就能見到清丫頭了,想想就開心?!?p> “她要是來了,免不了帶上幾只尾巴,這就是你的目的?”
閆烙錦斜了他一眼,“說得這么見外干什么?我的目的不就是你的目的?”
雪景殊一噎。
這話說得,可謂是很不見外了。
月鬼娘子帶著取義直搗絕殺閣的老巢。
取義以及眾位七王府暗衛(wèi)在清醒后面露菜色,然而一個個的,被月鬼娘子喂了藥,身家性命都握在她手里,就算再不甘愿,也不得不咬牙與她狼狽為奸。
然而,本以為要大干一架的眾人,震驚了。
“去,告訴你們閣主,月鬼來赴約來了?!?p> 一句話,可謂是霸氣側漏。
絕殺閣的殺手們哪里見過這陣仗,敢大搖大擺來捅他們老巢的,不是活膩了來送人頭的就是活久了來送人頭的。
月鬼很是不滿。
大搖大擺坐在絕殺閣的皮雕沙發(fā)上,眉眼一抬,便是嫵媚至極,“怎么?十年不見,談遠山仙逝了?”
絕殺閣的殺手們一時間不敢輕舉妄動。
此女竟曉得閣主的名諱,還一副熟稔的樣子,想來是跟閣主關系匪淺。
七王的暗衛(wèi)們面面相覷,個個瞪著眼睛瞧著那女人踩著小碎步,扭著腰肢往那男人走去。
“談寶寶,許久不見,可還記得我?”
一干人驚掉了下巴。
談遠山卻是眼皮子一跳,指著她半天說不出話來,“你你你你...你來干什么?”
月鬼絲毫不懼,眼波流轉之間盡是魅惑,“怎么這副樣子,人家來看你,你還不開心嗎?嗯?”
取義抖了抖雞皮疙瘩。
這副嗲里嗲氣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