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伴和顧思年想到這個便連忙往回趕,可顧思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停了下來。
“怎么了?”顧伴好奇的歪著頭看他。
“我還沒給你買?!鳖櫵寄昕粗难劬?,認真道。
“我?”顧伴愣了一下,“哎呀別管我了,咱們趕緊回去,不然來不及做了?!?p> “不行?!鳖櫵寄晖崎_了他想要搭上他肩的手,想了想,“你等我一下?!?p> “哎——你干嘛——”顧伴看著顧思年跑來的身影,連忙追了上去。
但是顧思年畢竟是十歲的身體,體能比顧伴這個四五歲幼童肯定要好的多,一溜煙就跑不見了。
顧伴左右看了一下,動用了下他十歲的智商,決定原路返回蹲守顧思年。
“老板,這個怎么賣?!鳖櫵寄昴搪暷虤獾穆曇粼跓狒[的糕餅店里響起。
顧伴天生鬧騰,書籍古玩定是嫌棄,木制的玩意兒他自己都會做,只怕買回去非得招來這位主兒的一頓嘲笑,還不如小吃實用。
“小朋友,你買吃的嗎?家里大人呢?”一位年輕人走到顧思年身邊,摸了摸他的頭,眼中閃爍著異樣的光芒。
“他們…他們在外面等我?!鳖櫵寄昕咕艿睾笸肆税氩健K麖膩聿幌才c人有過分的接觸,顧伴等人算是他的親人,平日也就算了,可這莫名其妙的年輕人…想到這里,顧思年更是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這小孩子脾氣還挺大?!蹦贻p人笑了笑,周圍人也被逗得笑了起來。
“小孩,叫我一聲‘叔’,今日這糕點免費送你。”店主包好了一袋桂花糕,見顧思年可愛的緊,便戲謔道。
可誰知顧思年不是普通的小孩,瞥了一眼,道:“賣不賣,不賣我就走了?!?p> “小娃娃,哪來的臭脾氣,爺逗你是給你臉,錢放下,拿著這桂花糕給爺滾!”店主被這個小孩子一頓唬,面上有些掛不住。
“哎,李老板,脾氣別這么大,小孩子嘛——你今年幾歲了?”年輕人又微笑著出來當和事佬,卻給人一種陰涼之感。
“樓公子,你怎么——”店主顯然不敢不給這位年輕人面子。
顧思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放下錢,拿起糕點,轉身欲走。
“現(xiàn)在的小孩——哼。”李老板冷哼一聲,又若無其事地叫賣,“各位,盡情挑選!——”
這位年輕人卻在顧思年離開后,緊緊跟上,像是在尾隨一只令人垂涎欲滴的獵物。
“哎?樓公子——”李老板叫江一聲。
顧思年抱著糕點,一路小跑到了和顧伴分開的地方。
“你怎么才回來——”顧伴等了半天,見顧思年終于回來了,松了一口氣之余也不忘吐槽幾句。
“給你的糕點——吶?!鳖櫵寄臧延图埻耙贿f。
“下次不許這樣了,還丟下我單獨的行動,哼!”顧伴開心地就差蹦起來了,卻還要嗔怪幾句。
“我們快走吧?!鳖櫵寄昀痤櫚橛摺?p> “等等——我感覺有人跟著我們?!鳖櫚榍那牡卣f道。
“什么?!”顧思年打了個激靈,想起了剛剛店里那個年輕人。
“噓——”顧伴將手指豎在嘴唇上,裝作不經(jīng)意地比顧思年走快了幾步,又故意回頭叫道:“思年——快點走?!?p> 顧思年走快了幾步,走到顧伴身邊,低聲問了一句:“怎么樣?”
“沒人——或許是我的錯覺?”
“不管怎么樣,我們快回去?!鳖櫵寄甏叽俚?。
“嗯嗯?!?p> 兩人加快了腳步。
而此時,躲藏在拐角處的一道身影悄無聲息地走了出來——正是那個姓樓的年輕人。
“師傅!我們回來啦!”顧伴一進屋便大聲喊道。
“哥哥,哥哥!”顧沁晃晃悠悠地走了出來,顧思年連忙上前將其扶住。
“小沁兒,看哥哥們給你帶什么好吃的了?”顧伴舉了舉手中的油紙。
顧思年細心,早就買了兩份,就是怕顧沁看到?jīng)]有給她帶吃的失望,好家伙,竟讓這小子搶了先。
“桂花糕!沁兒最喜歡吃桂花糕了!”顧沁拍了拍手,像是高興的鼓了鼓掌。
顧庭木緊跟著顧沁出來,發(fā)現(xiàn)這三人聊的正熱鬧,也不出聲打斷。還是顧思年先發(fā)現(xiàn)了他,恭敬道:“師傅。”
顧伴抬頭,也行了一禮:“師傅。”
“別告訴我你們此次下山只是為了買這一份桂花糕。”顧庭木笑說道。
“哪能啊,我們買了倆。”顧伴插科打諢。
“噗,你啊?!鳖櫷ツ拘Τ雎晛?,無奈的看著自己這個小木偶。
“顧伴說的沒錯?!鳖櫵寄暌惨槐菊?jīng)道。
“……”顧庭木語塞,只覺得自己的小徒弟似乎被帶壞了。
“哈哈哈師傅我跟顧弦還有點事兒,先走啦!”說罷,顧伴朝顧庭木揮了揮手,又摸了摸正在埋頭與桂花糕苦戰(zhàn)的顧沁的頭,拉起顧思年就溜了。
顧思年還沒來的及跟顧庭木行禮便被拽走了,只能匆匆喊一句:“師傅!徒兒告退!”
“……”顧庭木看著這兩個“活寶”,不禁慈愛地笑了。
“快動手做吧,明天可就是她的生日啊。這小祖宗要是明天一睜眼沒看見生日禮物……嘖嘖。”顧伴想象了一下,搖了搖頭。
“嗯?!鳖櫵寄晷α诵?,低頭開始尋找合適的木料。
兩人開始無聲地做著自己的禮物,時不時往對方那里看看,發(fā)現(xiàn)對方比自己快了就立馬加快速度,發(fā)現(xiàn)自己快了就大笑著嘲笑對方。
很快,后院就在這兩個少年的汗水與笑聲中暮色四合,熱鬧地等待夜幕的降臨。
“顧弦,你有點慢了哦?!鳖櫚檎{(diào)侃道。
“做你的去?!鳖櫵寄瓴亮艘话杨~頭的汗,手上不自覺地加快了動作。
“哈哈哈哈哈哈…”顧伴笑歸笑,手中也不停下。
終于,顧伴舉起了那串木珠手鏈:“做好啦?!?p> 木珠手鏈可以說樸素甚至是平凡,但是細心一看,每個珠子上都光滑無比,沒有毛刺割手的可能。
一共十二粒珠子,每一粒珠子上都有不同的紋路,其中有一顆格外的大,被顧伴做成了鏤空狀,中心按著的是一個類似于小皿的東西,小皿中盛著一小滴清水,用一層十分薄的結界護著防著它倒出。
在月光的照映下,清水搖晃著,折射出皎潔的月光,又因為這層特殊的結界,白亮的光線射向了遠方,像是一道銀河,割開了漆黑的天幕。
“好看吧,哈哈哈?!鳖櫚閲N瑟了一下,又務必美好地看著那道光束,道,“希望這道光,也可以隔開沁兒和世間的種種不堪。”
“噗?!鳖櫵寄瓯颈贿@道柔和的光亮所吸引著的,聽到了顧伴的解說,不禁笑了出來,“你個小屁孩,懂得什么是不堪?”
“你才小屁孩!”顧伴氣結,“我的心智早就達到了你的年齡!說不定比你還高!”
顧思年撇了撇嘴,懶得和他拌嘴,低頭繼續(xù)與木頭作斗爭。
顧伴湊過來:“一個木簪做這么慢,這可不是你的水平。說,是不是最近犯懶了?”
見顧伴這賊眼兮兮的樣子,顧思年忍住把他一腳踹開的沖動,轉個身,眼不見心不煩。
顧伴見顧思年雕刻地認真,也不再說話,坐到他旁邊修煉了起來。
顧思年看了一眼安安靜靜坐在旁邊的顧伴,笑了笑,伸手想摸摸他的頭,想想?yún)s又算了。
萬一這小毛頭被一模就炸了,又開始懟天懟地懟自己……顧思年打了個寒顫,繼續(xù)埋頭苦干。
時間就這樣過去了,顧思年也早就做完了他的手鏈,見顧伴正修煉的認真,也不好意思打斷,于是也開始修煉了起來。
方才還熱鬧的緊的后院一下子變得清靜了起來,月光清冷地照下來,給兩人身上都披上了一層銀白色的光。
子時一過,兩人同時睜開了眼睛。
顧思年轉過身,看著顧伴清澈的眸子,將身后準備好的一個木冠拿了出來,帶在了他頭上。
“生辰快樂,顧伴?!鳖櫵寄贻p輕地說。
“謝…謝謝…不過,你什么時候買的?”顧伴顯得十分驚喜。
“我剛剛做的?!鳖櫵寄晡⑿Φ?。
“做的?”難怪,以顧思年的速度絕對不可能做一個木簪需要那么長的時間。
“嗯。”顧思年低聲笑了一下,問道,“喜歡嗎?”
“喜…喜歡?!鳖櫚樘ь^笑了一下,伸手摸了一下頭上的木冠。
“喜歡就好。”顧思年抬頭看著月亮。
顧伴也隨著他一起抬頭。
月亮正高高的明亮的完整的懸掛在高空,不曾被遮擋一份。它低頭看著繁復的世間,喧鬧的人間丟給了太陽,它看守著靜謐,還有靜謐之下的徹夜難眠輾轉反側與相視而笑相擁而眠。
無論白天黑夜,美好的與骯臟的,沸騰的沉寂的,都赤裸裸的披露在上天的眼中,只是人們自己,從來都是塵埃迷了眼。
一切,都在揚湯止沸的無用功中,開始蠢蠢欲動。
而當下的兩個少年,正滿心歡喜地等待著明天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