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有枝跟在顧思年身后走了出去。走出去時似乎聽到了身后的聲聲挽留,可顧思年在前面走的飛快,她緊跟著,甚至來不及回頭看一眼是什么。
只見顧思年并未帶著她回到廳前,而是彎彎繞繞的拐進了一間冰屋。
此時正值炎炎酷暑,冰屋竟未融化半分。但不到一個時辰內(nèi)她親眼目睹了太多的異狀,這點不同自是不會放在心上。
他拿出那個木偶,問道:“你決定好了?就它了?一旦確定就不能更改了?!?p> 溫有枝盯著那個木偶,他仍是那樣的溫和,卻多了一點……一點什么呢,一點……依戀?她點點頭:“就它吧。”
顧思年轉(zhuǎn)過身,將木偶平放于一張冰桌上。
只見這木偶被平放于桌上后,身體周圍開始散發(fā)出點點藍光,繼而慢慢的變大,直到變成了半人大小才停止了生長。
突然它的身體開始人化,不知是木頭變成了皮肉模樣,還是在木頭外幻化出了皮肉,總之它開始變做了人的模樣。
溫有枝呆呆的看著這一切,有些發(fā)愣,不可置信地盯著冰桌上的木偶……人,渾然不覺身旁的顧思年正若有所思地看著他,像是看著一個驚奇而又珍貴的寶物。
大約半刻鐘后,藍光開始化作狀似蝎子的模樣向四周散去,木偶的眼睛也慢慢變得靈動,眼神開始聚焦在溫有枝身上,不再像適才那般無所安定。
那只蝎子也隨著這木偶的人化而活了過來,跟這木偶一樣,看著溫有枝,蝎尾左右搖擺,卻看起來毫無要攻擊的意思。
“給它取個名字吧?!鳖櫵寄甑穆曇敉蝗坏捻懫穑屵@兩人一蝎都結(jié)束了對視,都一起朝向了他。
溫有枝猶豫片刻,開口道:“公子提到名字,不知公子名諱幾何?”她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問的輕松而自然。
顧思年沒想到她會突然將話題引向自己,卻也飛快答道:“鄙人姓顧名弦字思年?!?p> “顧思年?”溫有枝點點頭,“那顧公子,這木偶的名字難取,待我今日回去再思慮一番,畢竟這名字,是要跟隨這木偶一生的。不知在對待木偶上,可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顧思年想了想,道:“這木偶化作人后便與人一般無二,至少在常人眼里看來是無其他異樣的,當然會有或居心叵測的或自認為替天行道的修士能嗅得他們身上不一樣的木香。
但是無論在怎樣狀似常人,他們的真身只是一截木頭,是故,不能入水,一旦入水,身體不沉反浮,這便很容易讓人看出異樣。
同時,木頭遇水易腐爛,若這木偶人長期在潮濕的環(huán)境里,容易皮膚潰爛。他們無需進食,也感覺不到餓意,但卻也不是不能進食,只是你無需考慮他們的忌口?!?p> 溫有枝默默記著,也默默看著,心里更是默默感嘆,這樣好看的一張臉,怎么就只冷冰冰的,一點表情也沒有,說了這么多話,竟連點情緒波動都沒有。
她哪知,顧思年是有情緒波動的,尤其是說到“修士”時,甚至想刻意避開這個詞,只是這么多年了,早就適應(yīng)了,縱然有些沉痛,也不至于露于表面了。
溫有枝點點頭。而就在這時,木偶已翻身下了冰桌,在它離開桌子的那一刻,冰桌化作點點粉末向木偶圍去,漸漸的消失了,哦不,漸漸的融入了木偶的身體里。
顧思年看著這木偶,眉梢一動,走到它身旁,輕拍肩膀,說:“去吧?!?p> 木偶轉(zhuǎn)向溫有枝,作揖開口道:“主人?!?p> “主人?別,別叫我主人,叫我有枝吧。”溫有枝擺擺手,有點抗拒這個稱呼。
木偶卻不知該不該應(yīng)下,轉(zhuǎn)身看向顧思年。顧思年點點頭,眼中對溫有枝的興趣變得更為濃烈。
木偶便飛快地對溫有枝再一作揖:“是!有枝!”
溫有枝嘴角抽了抽,無奈的搖搖頭。
顧思年看向門外,道:“天色已晚,想必令尊見姑娘還未歸家該著急了?!?p> 溫有枝點點頭:“那有枝便先離開了,只是……這木偶當真不用給錢?”
顧思年略有意外的看向溫有枝,想必是沒有想到目睹了這么多奇異的事件以后還記得要付錢:“不必了,先前已經(jīng)說過,若是姑娘有緣,白送也無妨。”
溫有枝伏了伏身:“那有枝先告辭了,多謝顧公子的木偶?!?p> 顧思年道:“姑娘路上小心?!?p> 溫有枝轉(zhuǎn)身欲走,卻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轉(zhuǎn)身訕訕的笑了笑:“那個……我不記得回廳前的路了……”
“……我?guī)Ч媚锍鋈グ伞!?p> “多謝公子!”
送到門口時,顧思年卻叫住了溫有枝。
“溫姑娘?!?p> 溫有枝疑惑地回了回頭,卻發(fā)生顧思年正一臉無奈的看著她:“怎么了?”
顧思年搖了搖頭,指了指那半人高的木偶。溫有枝瞬間明了。
他不過是一個正當碧玉年華的十六歲姑娘,這半人高的男生跟在他的身邊大搖大擺的走回家,就算街上的人不說什么,以為是他弟,等回到家肯定也無法向其父親解釋他的來源。
溫有枝瞬間面露難色,不知如何是好。
顧思年說道:“你將手置于他的天靈蓋上,念‘收’,便可將它變?yōu)樵镜哪九寄?;同樣的,念‘放’,便又可它變?yōu)槿诵?。?p> 溫有枝照做了一番,當真如他所說那樣,這下便容易解釋得多了,欣喜道:“多謝顧公子?!?p> “切記,今日發(fā)生一切皆不可與外人說道,我喜靜,木偶隨便入世也不甚妥當?!鳖櫵寄陣诟赖馈?p> “小女子定不會給顧公子平添無畏的煩惱,請公子放心。”
顧思年點點頭,抬手作揖算告別,溫有枝也伏了伏身繼而走出了門。
待溫有枝出門后,顧思年便關(guān)上了門。十年了,尚未有任何一人能從他這里帶走一個木偶,可如今,這溫姑娘一人便能讓所有木偶興奮,這其中緣由,他也想不清。
正思慮著,門口又響起一陣敲門聲。顧思年皺了皺眉,不知來者何人。
待他開門,門外卻空無一人,不知是誰的惡作劇,正覺疑惑與無趣,一低頭卻發(fā)現(xiàn)了一個帶著枝丫刺繡的荷包。
枝丫,有枝,這姑娘。顧思年拾起荷包,嘴邊浮出一抹微笑。
明日就又要見到了,何必這樣匆忙地付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