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民間的稻田我了解的不是很多,只知道沒熟的麥苗是綠色的,熟了是金黃色的。動車現(xiàn)在正開過這樣一片田地。我和歐遙喝著飲料,顯然這趟列車的旅客他還是很滿意的,他已經(jīng)在本子上寫下了不少于五個目標(biāo),并且計劃在下車前的十分鐘內(nèi)收走他們的錢。
而我呢,其實在上車之后我就睡著了,我在旅店可沒好好睡覺,如果那街上的狗還在狂吠,并且警笛聲還在遠(yuǎn)處響的話。我的心臟應(yīng)該會很跳的很慢,但是整晚安靜的太過可怕。街道的沙沙聲時不時響起讓我以為是什么不干凈的東西在大街上游蕩。
都過去了,左右都有旅客和我同坐在一輛車上,我感覺到了安全。
我只睡了三個小時就醒了。
歐遙在我身旁看著書,他津津有味地翻動紙頁,全神貫注地看著,手指抵在唇邊,每次想要翻頁的時候就伸出舌頭輕舔指尖。他轉(zhuǎn)身看到我醒來的樣子,他說:“你的睡眠真好?!?p> 我笑著說:“還行吧,我在車上就容易犯困,尤其是公交車?!?p> 歐遙單手按住書的頁面說:“公交車司機(jī)的技術(shù)是世界的遺產(chǎn),每次上車我都很尊敬的朝他們鞠躬?!?p> 我笑著問:“那你還真是公交車司機(jī)的忠實粉絲?!?p> 歐遙合上書本放入背包,若有所思地說:“我跟你說過我叔叔也是一名公交司機(jī)的事嗎?”說完他轉(zhuǎn)頭看向我,眼神帶著異樣的神采。
我調(diào)整好坐姿說:“沒有,我沒聽過?!?p> 歐遙長長的一陣鼻音表示回應(yīng),他摩挲著下巴,看來這是他的習(xí)慣動作,只是這個動作的背后代表了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歐遙開始跟我說起了他的叔叔,據(jù)他所說是最偉大的公交司機(jī),他一臉崇拜神色地稱他為奇跡。
歐遙的叔叔不姓歐,據(jù)說是他父親的結(jié)拜兄弟。這點讓我吃驚,這年頭還有斬雞頭燒黃紙的結(jié)拜兄弟,是不是還有專利注冊?
這位偉大的公交車司機(jī)干過偉大的事情就是開著大巴跑遍了全國,要不是相關(guān)部門堅持他沒有國外駕照。那位偉大的奇跡司機(jī)還想周游全世界,就用那輛老式的載客公交車。
歐遙告訴我,他的叔叔姓王,從國內(nèi)東部地區(qū)出發(fā),不看地圖,只看方向,然后以東南西北四個方向為目標(biāo)跑了個遍,大大小小的城市都有他的影子,并且車上大多是流浪漢,有人甚至跟著他跑遍全國討飯為生。
我問:“為什么沒上過新聞?”
歐遙擺擺手說:“這種事算是奇葩,上了新聞估計有人會笑他是神經(jīng)病?!?p> 我尷尬地說:“你也不是一樣嗎?”
歐遙說:“我至少知道自己干的是些什么事,王叔可不是這樣想的,他只是想一出就做一出。”
這番話讓我慚愧,因為我不知道我到底要干什么,碌碌無為因為一些傻事跑了出來。歐遙不一樣,他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他有目的,有野心,完成計劃后充滿成就感。
我在威利診所上班的時候也很有成就感,只是離開之后就沒有了,現(xiàn)在我沒有目標(biāo),沒有目的,連錢也沒有。
歐遙從背包中取出保溫杯,又拿出兩個紙杯給我倒了一杯褐黑色的咖啡。我聞了聞,非常香。
我和歐遙在動車上喝咖啡。
車外的稻田始終沒有褪去,只是隨著動車翻山越嶺之后的景象變的更加豐富。
被劈了一半的山峰,還有數(shù)不完的樹,或是渾濁的河水。
這一刻讓我感覺在美術(shù)館,并且我看的懂眼前的畫。因為右下方?jīng)]有所謂的作者簽名,仿佛只要他畫下一副場景,在蓋個章,簽個名,這幅畫里的世界就是他的了。
就是在這一刻我停頓了,我的腦子停了,我的眼球不轉(zhuǎn)了,我整個身體都僵硬的像塊石頭,就是不動了。
歐遙順著我的視線看向窗外,然后狐疑地看向我端詳我的表情。
“看來王叔的經(jīng)歷的確能讓人頓悟?!睔W遙感嘆說。“你知道你想干什么了嗎?”
我開始動了,轉(zhuǎn)頭看向他,腦子在動,眼球在轉(zhuǎn),渾身放松地說:“不知道?!彪S即跟上一句:“不過我很想知道,我到底想干什么?!?p> 歐遙深吸一口氣說:“沒關(guān)系,我可以幫你捋一捋前后因果關(guān)系?!?p> 歐遙伸開左手,五個手指在我面前晃了晃,然后用右手扳下左手的小拇指說:“首先是你的家庭。你早年父母離異,你和父親關(guān)系可以說的上是形同陌路。所以你的教育方面跟你父母無關(guān),跟社會有關(guān),你幾乎是跟社會上已經(jīng)成熟的人有樣學(xué)樣,偽裝成一個大人?!?p> 歐遙在我面前搖了搖食指,砸吧嘴巴說:“嘖嘖,結(jié)論是,你還是個孩子。”
歐遙的話讓我意識到了,我點頭說:“對?!?p> 歐遙又扳下無名指說:“然后是你的感情。第五沁。她是你浩長的愛情歷史中的一個里程碑。”他在‘里程碑’三個字上加重了語氣。繼續(xù)道:“她對你很好,她對你的生活也是照顧的非常周到,還有一點讓我很驚訝的地方……”這里他賣關(guān)子說。
我緊張地問:“什么?”
歐遙想了想說:“作為你的女友,她只是你的女友,照顧你的生活只能稱得上是細(xì)心,但是心靈上也給予你極大的幫助。你可以回憶一下你和她在一起的日子,是不是很穩(wěn)定,用正常形容?”
我想了想,一點都沒有錯,我在可有可無的地方上班,賺著讓人提不起興趣的薪水,生活上幾乎被第五沁填充?,F(xiàn)在想來我失去她幾乎就失去了一切,她定義了我的生活。
我說:“對。沒她不行?!?p> 歐遙撇過右腿讓一位背著巨大吉他的女孩順利走過,順便朝女孩笑了笑,回過頭對我說:“這就對了,你在干著垃圾工作,當(dāng)然你對工作無所謂,同時每天渾渾噩噩的樣子也是她在幫助你保鮮,在此之前你交往過的女孩可曾這樣對待過你?她們都是需要你去付出的伴侶。但是第五沁不一樣,她只是一昧的對你付出,從始至終沒有放棄過你?!?p> 我疑惑地看著他說:“我沒付出過嗎?”
歐遙反問:“你付出過什么嗎?”
我想了想點頭說:“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