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路帶風(fēng)，像只蠻牛橫行在寬廣的大街，眼中只有一覽無遺的夜空沒有其他人，所以很多人被我撞到，然后他們在我背后罵我是瘋子。
不過說實話，被罵的瞬間如同被纖細的針孔刺穿皮膚般刺癢，但是很痛快！就像沒有穿防護服走過堆成小山般的蜂箱，成百上千的蜜蜂把我當(dāng)成敵人，瘋狂用尾刺狠狠地刺進我的皮膚。最后這些小蜜蜂流出腸子掉落在地上，只有滿身紅疹的我咧著嘴笑著，像個瘋子笑著。
葉可笑迅速的追著我身影，瘋了般奔跑穿過人流，然后在賣冰淇淋的推車旁將我攔下。
我面無表情地看著她，然后抬手看了看手表，可是那里空無一物，那里什么都沒有。然后繼續(xù)抬頭看著她，我上一次用這么喪的眼神看人是什么時候，我想。
我突然想起來了，那是在冬季的一場葬禮上，一個年輕的朋友死于車禍。我應(yīng)邀出席他的葬禮，我看到了些許熟人卻沒有和他們打招呼。我記得他們在哭泣，心中好奇，他們?yōu)槭裁纯?？因為他年紀(jì)輕輕嗎？但是為什么哭泣？
我找不到任何哭泣的理由，只是站在那像偽裝成一樁穿著黑色西裝的稻草人，那一刻我甚至將自己幻想成死神，穿著體面以尊敬死者生前的驕傲?？伤麘?yīng)該沒什么好驕傲的，他一輩子碌碌無為。他的父母能邀請到的除了高中同學(xué)外只有寥寥幾名陌生人。
他們聲稱是他的朋友，可是他們沒有哭泣，只是靜靜的站在那，看著死者的家人互相擁抱痛苦哭泣。而我也如同陌生人，就靜靜站在那看著，一語不發(fā)的捏碎手中的假花，就像青春和年華，都是虛偽的人生。
現(xiàn)在的我面對葉可笑就是這種感覺，她站在我的面前，我將她幻想成閉上眼的死者。我的沉默是對她的存在致以最偉大的尊敬。因為除此之外，我沒必要和她說任何話，所以沉默地看著她。
我歪頭看向噴漆花哨的冰淇淋推車。老板應(yīng)該是外來人，因為他謝頂?shù)哪X袋讓我感覺可笑，所以我不合時宜地笑了笑，對他說：“兩份冰淇淋，香草和巧克力?！?p> 老板帶著一臉自認和藹親和地微笑開始忙活。在他手抬起來的瞬間我仿佛看到了有無數(shù)只蜜蜂在他手臂上攀爬，只是攀爬尋找那股如花芯般的香味，可能誤將冰淇淋當(dāng)成了香花，蜜蜂不都這樣嗎？和蒼蠅一樣，追逐著它們喜愛的氣味而活著。
葉可笑一臉擔(dān)憂地說：“喂，你沒事吧？”
我看向她的臉，突然覺得她的臉很干凈。就像被加熱的牛奶般誘人，讓我忍不住伸出了手托住了她的下巴，然后是順著嫩滑的皮膚去撫摸她的臉，最后停在她的唇邊，輕輕的撫摸。
她一臉驚疑的看著我，抓住我的手說：“你怎么了？”
我握住她的手，搭住她的肩膀說：“你今天真美?！?p> 我的眼中只有她的裙子，粉色的紗裙將她可愛的氣質(zhì)烘托而出，我將她當(dāng)成了飯后甜點般看著她，在我沒有吃下任何東西逗留的廣場，我想好好吃下一根冰涼的冰淇淋，還有好好看看眼前這位氣質(zhì)出眾的女人。
葉可笑尷尬的笑著，她看的出我的怪。她估計只在懸疑電視劇或是精神病院見過像我現(xiàn)在這樣的人，他們說奇怪的話，怪異的動作，無論呆在什么地方都會顯得格格不入。
葉可笑掏出手機給周野泉打電話。電話剛響兩聲就被我奪走了，我關(guān)掉手機放入西裝的口袋，然后放下錢笑的像個紳士和老板說：“不用找了?！?p> 順手接過冰淇淋塞給她一個香草味的，然后一把拉住了葉可笑的手開始朝外走，走過大道，跨過馬路，一股腦慢慢走著。
葉可笑被我嚇壞了，如果說在之前我是抑郁，現(xiàn)在的我估計是瘋了。
我甚至帶著她走在車道中間，左右都是朝我們迎面駛來的汽車，車燈閃爍，笛鳴聲震耳欲聾。我就這樣拉著她的手瘋癲顛的跳著。
葉可笑在我身后大叫，拉著我朝著人行橫道走去。我笑著、跳著，耳朵中嗡嗡作響，什么都聽不到了。
我在昏暗的欄桿下停下，葉可笑也停了，在她看來這里是安全的，所以她愿意停下。我轉(zhuǎn)身看著她，松開雙手抱住她的臉，在她沒有反應(yīng)過來的瞬間吻了她的唇。
她一臉震驚地看著我，而我則是一臉隨便的抬手擦去唇邊沾染上的唇膏。
我說：“你討厭我嗎？”
葉可笑遲鈍的反應(yīng)回來了，她震驚地向后退了一步看著我問：“什么？”
我說：“我能抱你嗎？”
葉可笑似乎聽到了什么不可思議的話，說：“啊？”
我說：“你冷嗎？”
葉可笑似懂非懂，只是懵懂地點了點頭，然后雙手摩擦著肩膀說：“有點吧。”
我脫下外套，溫柔地套在她身上，然后一把抱住了她，貼著她的發(fā)絲深深的吸了口氣，在寒冷的夜吐出一口渾濁的霧氣。
我貼著她的耳朵說：“你討厭我嗎？”
葉可笑似乎被我一系列怪異的行為嚇到了，她說：“不討厭。”
我說：“我可以抱你嗎？”
雖然我已經(jīng)抱住了她，如同一只貪婪的蜜蜂嗅著她發(fā)絲間的香味。此刻仿佛這個人情冷暖無情的世界只剩下我和她。寒冷的夜被我幻想成北極冰川，腳下就是結(jié)冰的河水。我感覺冷，感覺疼，但是這一次我不知道為什么冷，也不知道為什么疼。
葉可笑的臉紅了，她輕聲說：“你不是已經(jīng)抱住我了嗎？”
我說：“冷嗎？”
她遲鈍的雙手垂落在身下，如懸掛在窗邊的紗窗，溫柔的環(huán)住我的腰，呢喃般地說：“嗯?！?p> 這如同暖爐般運作的溫暖只消片刻，但是我的心也劇烈的跳動了起來，我的大腦如同被閃電擊中停頓了下來。
兩個人抱著，直到我說：“你怪我嗎？”
葉可笑松開雙手，剁著腳說：“我為什么要怪你？”她不在晃動身體，突然拉住我的領(lǐng)帶說：“蹲下。”
我聽話的半蹲身子，葉可笑輕柔的摸了摸我的頭說：“下次別這么任性了?！?p> 我點點頭，開始朝著回家的方向走。葉可笑在我身后喊道：“喂，你去哪?。俊?p> 我大喊：“回家！”
葉可笑追了上來吶喊：“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