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暮見扶初沒有半點動靜，便又輕輕地撫了撫她的后腦勺，似在安慰一只受了驚的小貓一般。
扶初愣了一會兒后，才慢慢地松開了那揪著楚暮衣襟的手，下意識地向后退了兩步。
周圍是人來人往的大街，還有一些不明情況的路人。
扶初愣愣地看著周遭的一切，好像還沒有緩過神來。
忽而腕間隱隱傳來了一股力量，讓扶初的目光不由得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鏈。
下一秒，棲遲便跟著出現(xiàn)在了他們的眼前。
“柳娘自裁了?！睏t的聲音平靜地落入了扶初的耳中。
柳平樂消失了，平樂鎮(zhèn)沒了，柳娘也自裁了……
“柳平樂是柳娘唯一的孩子，但一生下來就夭折了。”棲遲停頓了一會兒后，又接著開口了：“但柳娘的執(zhí)念實在是太大了，所以便出現(xiàn)了柳平樂的幻象，柳娘不想讓柳平樂消失，便有了后來的平樂鎮(zhèn)……”
棲遲說完后，又不忍搖了搖腦袋：“也不知是可憐還是可恨……”
……
夜幕緩緩降臨，一切也好像慢慢恢復(fù)到了原先的那般太平。
去城州的路途遙遠，幾個人也就近找了一家客棧住了下來。
夜深人靜，扶初獨自躺在了床榻之上，目光呆滯地望著屋頂，不知是不是因為經(jīng)歷了那么多之后還心有余悸的緣由，此刻，扶初竟是半點睡意也沒有。
輾轉(zhuǎn)反側(cè)了幾下之后，扶初便也跟著坐起了身，悄悄地推開了自己的房門，往外走去。
嚴冬好像已經(jīng)過了，扶初走出客棧的那一剎，也沒有像往常那樣打了一個冷顫。
她下意識地抬起了眼眸，仰望著今晚的夜色——今晚星光點點，真的好美。
扶初看著看著，目光便又跟著落在了客棧的屋檐之上……
……
“果然，屋頂上的風景更好看一些……”扶初自顧自地嘀咕了一聲。
此刻的扶初，已經(jīng)在客棧的屋頂上坐了有一段時間了，她悠閑地抬著頭，仰望著天空。
“哪里好了？”
扶初話音落下后不久，一陣低沉而又好聽的男聲便跟著悠悠地落入了扶初的耳中。
“你不覺得視野更開闊了嗎？”扶初好像一時半會兒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乖乖地順著那話接了一句。
語畢，扶初才后知后覺地反應(yīng)了過來，好像哪里不太對：“……”
下一秒，扶初心頭便不由得跟著一顫，她稍稍緊了緊眸色，而后僵硬地循著那聲音的方向望了過去。
當目光落在了楚暮那張俊秀而又平靜的臉上時，扶初差點沒一個重心不穩(wěn)從屋頂上摔下去：“?。。 ?p> “你怎么也上來了？！”扶初詫異地看著楚暮。
“我不能上來嗎？”楚暮并沒有直接給予些什么回應(yīng)，只是悠然地反問了一句。
他順勢看了扶初一眼，目光在片刻的交匯后，他又移開了眼，朝著天空的方向望了過去。
不知是扶初的錯覺還是事實，此時此刻，她竟是在楚暮那張不茍言笑的臉上，看到了一份難得的笑容，那笑容很溫柔，就好像今晚的月光一樣溫柔。
扶初盯著楚暮，不知怎的，竟是鬼使神差般地回想起了平樂鎮(zhèn)消失時的畫面——那會兒楚暮緊緊地將她環(huán)在了自己的懷里……
其實，在那個世界破滅的那一剎，扶初心里本是很慌亂的，真的有那么一剎，她覺得自己會被那股窒息的熱浪給沖到什么未知的絕境之中。
直到楚暮護住她的那一剎，所有的擔心也跟著消散而盡了，好像只要有楚暮在，不管被那股熱浪沖到哪里，都不會太糟糕一般。
而在那股熱浪中，扶初好像也回憶起了好多好多東西……
從楚暮牽著她的手帶她上南古山，到她在什么都不懂的時候一直跟在楚暮的身后叫著他“爹爹”；從天天跟在楚暮身邊打坐修煉，到突然有一天，她發(fā)現(xiàn)……自己對楚暮的那份情誼，好像已經(jīng)超乎了師兄妹之間的那份單純。
一想到這里，扶初的心便又跟著一顫，好像心房被小鹿撞了一下似的。
她看著楚暮，不知不覺就紅了臉頰。
不知楚暮是沒有察覺到她的目光，還是刻意沒有去看她，此刻，楚暮正仰著腦袋，安靜地看著眼前的星空。
“楚暮……”扶初盯著楚暮，竟是鬼使神差般地喚了一聲楚暮的姓名，話音剛落下，扶初才像是反應(yīng)過來了些什么似的，又立刻開口補充了一聲：“師兄……”
扶初這么一喚，楚暮便下意識地跟著愣了一下，他好像……從來都沒有聽到扶初這樣叫過他的全名。
楚暮的眸色稍起了一絲波瀾，過了一會兒，才轉(zhuǎn)過了腦袋，目光跟著落在了扶初的身上。
今晚的月色真的很好，柔軟的月光落入了楚暮那雙清澈的眼眸之中，而后泛起了幾絲斑駁的光芒。
四目相對后，空氣便再次落入了一片難以言喻的安靜之中。
楚暮見扶初遲遲沒有開口說話，便不忍主動開口了：“怎么了？”
低沉的聲音輕緩地落入了扶初的耳中，驀地將扶初的思緒全都拉了回來。
扶初盯著楚暮看了一會兒后，才緩緩開口了：“那個……”
“嗯？”
“那會兒在平樂鎮(zhèn)，我們?nèi)齻€人里，好像就你沒有出現(xiàn)過幻象……”終于，扶初弱弱地道了一聲。
這個問題，從扶初在平樂鎮(zhèn)的時候就想說了，但卻不知怎么，一直說不出口。
語畢，楚暮也沒有給予什么回應(yīng)，他只是平靜地看著扶初，似在等扶初繼續(xù)說下去。
“你就沒有什么特別想見的人嗎？”扶初見楚暮沒有開口說話，又忍不住問了一句。
楚暮若有所思般地看著扶初，他安靜了一會兒后，才無奈地笑了一下，目光也跟著從扶初的身上移開了：“就算有，也不知道他們長什么樣……”
楚暮說完，原先那清亮的眸色好像也跟著黯淡了下來。
“或許……我也不認得他們吧？”空氣安靜了一會兒后，楚暮又自顧自地嘀咕了一聲。
“你想見誰？”扶初好奇地看著楚暮。
扶初說罷，楚暮的目光便又跟著落在了她的身上，四目相對，他停頓了一會兒后，才幽幽開口：“我想見見……我的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