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而,瞥見一只白鳥立在一旁,不知什么時候飛來的,望著釜中煮好的茶,目不轉(zhuǎn)睛,一動不動。楚風(fēng)舟道:“柳兄,你瞧瞧,茶香把鳥兒都引來了的。它聞到這香氣,都知道是好東西的。若非茶水兀自滾燙,必然是偷偷自個兒喝著了?!绷鴫裘返溃骸拔以跂|林寺時曾見許多山鳥來聽講經(jīng)。想必,這經(jīng)書聽多了便有了人的靈性了。有朋自遠(yuǎn)方來,不亦樂乎。我們何不再置一杯,邀這位朋友過來一起品茶呢?”楚風(fēng)舟笑道:“好注意?!庇谑牵倌贸鲆徊璞?,盛了茶水,輕輕吹涼后,拿到白鳥面前。這只白鳥欲啄飲,跟著茶杯走,慢慢就被引到了茶幾旁,待楚風(fēng)舟把茶杯放在茶幾上,便用細(xì)長紅嘴去小喝一口。柳夢梅看著它喝一小口停一會兒,便笑道:“這鳥果然是很是很通靈性,就連這飲茶的規(guī)矩也學(xué)會了?!?p> 楚風(fēng)舟道:“可不是嘛!柳兄,我們這邀鳥同飲定是前無古人后無來者,古今奇觀啊。說給外人聽想必也不會相信的,全當(dāng)作是風(fēng)涼話了?!绷鴫裘返溃骸拔蚁胍参幢氐?。如果他們看過東林寺的鳥禽,也許也就信了?!背L(fēng)舟道:“這天下之大,真的是無奇不有?!蹦前坐B跟著兩人一起飲了三杯之后,鳴了數(shù)聲像是感恩的話,然后便飛上竹枝走了。
楚風(fēng)舟道:“柳兄,為何這鳥飲了這三杯就欲離開,難道是以為我們不給它了?!绷鴫裘返溃骸八自捳f事不過三。想必它也是知曉凡事都要適可而止,絕不可貪得無厭了?!背L(fēng)舟道:“一只鳥獸都懂得如此,世上有多少人連它都不如呢!那么,豈不是諸如人面獸心、衣冠禽獸等形容都變成頌揚的了嗎?”兩人又是一笑。
他們于這鳴鳳谷或煮新茶,或聽泉聲,或弄笛舞劍,甚是逍遙快活。當(dāng)然了,并不局限在這谷中。有時去三疊泉觀看飛瀑,體會“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有時登五老峰,觀渺渺彭澤之水;有時去陶公居處,東籬之下感受“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有時去東林禪寺參禪聽經(jīng),拜會高僧;有是去尋覓四月桃花,體會“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有時去仙人洞訪仙蹤。
一日,楚風(fēng)舟道:“陸羽說谷簾泉的水乃天下第一。我們今朝就去那康王谷谷簾泉,嘗嘗這天下第一的水,看看到底是什么味。順便帶那么幾葫蘆回來煮那廬山云霧茶?!绷鴫裘芬苍缇拖雵L嘗這陸羽口中天下第一的水。
兩人一路談笑風(fēng)聲,便來到了那康王谷。初始,但聞水聲不見有簾泉。楚風(fēng)舟輕躍上一棵參天古松,望見在郁郁蔥蔥佳木圍繞中一水從崖石壁瀉下,宛若一道珠簾掛在那里。柳夢梅也躍了上來,贊道:“好一掛玉簾?!背L(fēng)舟道:“好像簾子后面住著一位婀娜多姿的女子,我們趕緊去瞧瞧?!?p> 于是,兩人施展輕功,笑聲中往那邊飛去了。少頃,便到了那瀑下,但見周遭水珠飄灑,清爽無比。瀑下有一潭,潭中細(xì)石一清二楚,若不是有水中倒影,常人必然誤以為潭中只有石沒有水。兩人先去他處把手洗了多遍,方小心翼翼地掬起潭中水啜了一小口,含在嘴中細(xì)細(xì)品味,然后徐徐地飲下。
楚風(fēng)舟贊道:“好水,好水,真的是天下第一水的?!绷鴫裘返溃骸按_實是有一種特別的感覺。廬山的水本就天下少有,這谷簾泉的水卻又比廬山其他地方的水更勝一籌?!背L(fēng)舟道:“但是要說具體好在哪里呢,確又描繪不出來。飲到嘴里,便有那種美好的感覺?!绷鴫裘返溃骸芭c楚兄是同樣的體會的。我看這半點不像人間的東西,倒有點像天上的仙露?!背L(fēng)舟笑道:“天上的仙露?莫非柳兄你品嘗過知道是什么滋味的。”柳夢梅笑道:“雖然我沒有那么大的福分,但我猜想這谷簾泉的水跟那仙露差不了多少的?!背L(fēng)舟也笑了起來。
接著,兩人由沿著這溪流往下徐徐而行,一步一腳都那么小心翼翼,生怕弄臟了這里的水。他們沒走幾步腳,忽而看見有五六之人正擔(dān)著木桶來汲水。楚風(fēng)舟道:“我們拿著幾個葫蘆來,他們倒好,呼朋引伴挑著木桶過來了的。我看附近并沒有什么人家,想必也是趕遠(yuǎn)路來的?!?p> 他遂走向前施禮并問道:“這位兄弟,你們常常大老遠(yuǎn)來這取水泡茶嗎?”那人道:“我這水不是用來泡茶的,是釀酒用的。也不遠(yuǎn),就在山腳下?!背L(fēng)舟道:“但好像周遭并未有什么村落?!蹦侨说溃骸拔覀兪墙莩亲砦虡堑幕镉?。掌柜嗜酒如命,成天醉心于鉆研釀酒。他聞谷簾泉的水能泡出天下第一的茶,便想著試試釀酒。結(jié)果他竟然用這水釀出了絕佳的好酒,風(fēng)靡整個江州。他因此特別建了一座酒坊于山腳下,雇了七八個伙計專門在這釀酒?!?p> 楚風(fēng)舟贊道:“原來如此啊。聽您這么一說,我倒是很想去嘗嘗這酒的味道。仁兄,您這山下的酒坊單單釀酒嗎?會賣酒嗎?”那人道:“釀好的酒是運到城里才賣的。在這里只釀不賣。不過,可以送幾碗給你們嘗嘗的。我們掌柜是一個熱情好客之人,他要在這里看見兩位說來品酒,必然是十分歡迎的?!背L(fēng)舟道:“那就多謝了?!庇谑?,兩人便跟著這些伙計去了。
下山之路,曲曲折折,林木茂盛。忽而有爽朗的談笑聲傳來。有人道:“秦兄,這釀酒跟泡茶也一樣,需要有上等的水才能釀出上等的酒來的?!蹦莻€伙計道:“兩位仁兄,你們有福氣了。我們的東家剛剛過來了。他來了保管可以喝個痛快的。”轉(zhuǎn)了一道彎之后,楚風(fēng)舟便見有兩人談笑著徐徐而來。一人約摸三十左右,中等身材,臉色紅中偏黑。另一人不到三十,生得俊美,一副公子模樣。柳夢梅望過去時,心頭猛的一震,卻發(fā)現(xiàn)有一人正是自己苦苦搜尋而不得的人。你道此人是誰?正是那采花賊秦修美。真的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秦修美看到柳夢梅也是一副訝然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