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講到采花飛賊終于被擒住,等候處置。翌日,巳時開堂,堂外早已圍滿了人群。威武聲中,何縣令升堂落座。須臾,犯人帶到,外面頓時一片嘩然,破口大罵聲、唾沫聲不絕于耳。淫賊微微一笑,絲毫不在意,兀自立在堂中。何飛鳶驚堂木一震,吼道:“大膽刁民,公堂之上,見了本官,還不下跪?!币\冷笑道:“笑話。我堂堂一介男子漢,豈能向你們這些狗官下跪?”何飛鳶道:“目中無人,出言不遜,先掌嘴二十?!北阌幸谎靡郾隳弥景迩皝碛眯蹋空埔幌卤闩疽宦?,聲聲有力,讓人不寒而栗。二十余聲后,淫賊已是臉唇紅腫,嘴角流血,但仍是不屑之態(tài)。何飛鳶見其依舊得意,便再叫人施以夾棍之刑,強迫其下跪。圍觀之人見又是掌嘴,又是夾足,既暗暗叫好惡人惡報,又心生畏懼,心想一定要好好遵紀守法而不要讓自己受此般刑罰。
何飛鳶道:“堂下犯人,你姓什名誰?又是何方籍貫?!币\吐了一口道:“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叫作秦修美?!焙物w鳶道:“但你所作所為卻一點也不修美,你可知罪。”秦修美道:“何罪之有?”何飛鳶道:“你偷偷摸摸潛入女子閨房,淫人妻女,玷污清白之軀,毀人貞潔之名,人贓俱獲,眾目睽睽,難不成還冤枉了你?!鼻匦廾赖溃骸澳氵@狗官,明明坐于明鏡高懸之下,頭腦卻是一點不明了。我每次均有預先下帖,何來偷偷摸摸之說?況且每次我一把妝容褪去,便立即把他們給迷住了,因而,都是你情我愿的,從不強迫于人。何來所謂的玷污之說呢?倒是你們這些狗官素日里不曉做了多少見不得光的事情?!闭^盜亦有道。秦修美說的卻也是實話。他每每都會卸下偽妝,顯出精致的臉龐,然后觀察對方之神色,若是對方執(zhí)意不從寧死不屈的話,也并不會強行。何飛鳶道:“大膽,本官公正廉明,兩袖清風,你血口噴人,無中生有。來人,再掌嘴二十?!?p> 刑畢,何飛鳶道:“你方才說本官錯怪了你,說對方是自愿的。然則每每失身女子皆是痛哭不止,悲傷不已??梢娔闶切趴诖泣S?!鼻匦廾赖溃骸斑@都是假作出來的。若不如此,那就定讓旁人覺得是不檢點了吧?!焙物w鳶道:“人贓俱獲,任你如何狡辯,也定是逃不過罪責的?!蹦菐孜槐缓ε蛹胰思娂姷罋⒘怂:物w鳶道:“你這采花惡賊,踐踏無數(shù)良家女子,本已罪孽深重?,F(xiàn)在公堂之上,又目中無人,甚是狂傲。百姓群憤,令人發(fā)指,天理不容,不得不除,以慰民心。本官處你死罪,明日午時問斬。”秦修美笑道:“生亦何歡,死亦何樂?!焙物w鳶道:“桀驁之徒,無藥可救。退堂。”柳夢梅在一側(cè),見其雖是個采花盜賊,然則還是有些骨氣,內(nèi)自暗暗可惜,嘆聲不已。
百姓聞得采花盜賊判了死罪,無不拍手稱呼,一片叫好。然而有一人卻哀傷不已,獨自暗暗流淚。此人便是貴妃縣令何飛鳶之女何雅蕙。這是又是為何呢?原來那天夜里,她見秦修美氣度不凡,容貌俊朗,便心有所動,于是,便視如夫君。她想:“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我們雖未有夫妻之名,然則卻已共枕眠,定是前世修來之緣分。若非如此,他怎能在層層圍守中悄然入得閨里。因此,必然是天意如此?!?p> 萍兒素知小姐心事,見她如此,勸道:“小姐,哭是沒有用的,哭再多也是無濟于事。倒不如看看是否有挽救之法?!焙窝呸サ溃骸皩Γ也荒茉谶@干哭。我要去求爹爹開恩?!闭f著,便要往外走。萍兒攔住道:“千萬莫要沖動了。若小姐這般前去,不但不能救得了秦公子,反倒會招致傷害。老爺雖是疼愛小姐,但也是一個家風極嚴之人,若是知曉小姐對秦公子的那片情意,對他所謂的淫賊有了愛慕,豈會饒了小姐?更別說救下秦公子了。”何雅蕙急道:“雖是如此,但不嘗試一下,怎知爹爹就一定會不答應呢?何況能有什么其他辦法呢?就算是還有一丁點的可能,我也要試一下的。”萍兒道:“小姐,我們先再想想看是否有其他的可行之措?!鄙倏蹋純弘p眸一亮,道:“據(jù)說那秦公子甚是精通易容之術,莫不如,……”遂附耳說道如此如此。
是夜,何飛鳶被劉員外請到府上飲宴,以作酬謝。何雅蕙備上些酒食,與萍兒來到衙里牢房。守衛(wèi)衙役見是何小姐,不知夜里而來所謂何事。何雅蕙正待開口,忽見武都頭剛查探完犯人走出來。武都頭道:“小姐,為何夜里來這?”又見其提了酒食,便問道:“這是?”何雅蕙把他拉到一邊道:“都頭,不滿你說,我是為那淫賊而來。淫賊素日所為,確是可恥可恨,罪有應得??v然是有萬般無奈,但無論如何,也已成事實。俗話說:‘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氡嘏c那賊子還是有那么點點的緣分,也許前生還是相識之人。于是乎,便想在這行刑前夜,拿些酒食來看望一遭?!蔽涠碱^見他一片真情很是感動,便道:“小姐欲探視,這又何妨。然因賭場有人鬧事行兇,亟需過去處理,就恕不能陪了?!彼烀z差出來好生相陪,之后,便匆匆而去了。
進到里面,陰暗潮濕,臭氣重重,鼠蟲蛛絲,十分惡劣。何雅蕙跟隨獄差來至秦修美關押處,然后便對獄差哭道:“此人雖是可恨,明日就要行刑,但無奈我卻與他有一夜夫妻之恩,心里難免是傷心?,F(xiàn)見他腳鐐手銬,遍體鱗傷,更是不忍。我別無他求,但求他臨走前能好好吃一頓,然后舒舒服服睡一覺,這樣也好上路啊。所以懇請獄差大哥能否把他這些桎梏解除,直至明早上刑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