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哪怕只是夢境,她還是很害怕的。真實的失重感讓她難受得要死,這可比什么跳樓機要刺激多了。眼睛沒辦法睜開,或許是風的緣故,又或許是她不敢直面即將迎來的未知結果。
總是聽說,人死之前會經歷一系列走馬燈,若是說前幾次是因為死得太快來不及,那這次還沒有走馬燈就屬實是有些不科學了。難道說在夢境里真的不會死?可這感覺也太真實了吧!
如果此時會出現(xiàn)走馬燈的話,她都會想起什么呢?是自己的爸爸、姐姐,還是做蘑菇時只有一天的奇妙經歷?是被殺害之前“母親”的懷抱,還是同洛漠相處的短短一個多月的時光?
如果時間夠長的話,她應該會都想個遍吧。你看,現(xiàn)在她下墜了這么久,不也還沒著地么?就這么一會,她就已經把從自己出生的經歷回想到了現(xiàn)在的經歷。
她好像忘記了一個人——譚玖玦。不過這也不怪她,畢竟他們沒見過幾面。
風刀割般劃過她的臉頰,同時也吹散了耳邊的聲音,可她還是聽清了有人在說什么。
那人說,“洛蓮,你還記得我送給你的木鴿子嗎?”
木鴿子?她剛想轉頭看看是不是譚玖玦,高速下墜的身體卻突然摔在了什么軟綿綿的東西上。
軟綿綿?云彩?
她顧不得多想,側身滾到了地面上,揪著地上的草就吐了起來——不過也只是干嘔了半天,估計是肚子里沒什么食物,什么都沒吐出來,卻也舒服了一些。
待嘔吐感緩解了一些,她才揉著胃打量起周圍的景色來。
咦?這條河好眼熟,好像是她最初被悠然救起來的地方。她所在的這一邊是一望無際的草原,河對岸是樹木茂密的森林。
從這邊看去,就更能覺出“獨木成林”的壯觀了。
她不禁想起剛剛看到的榕和百味的過去。不知道經過了多久,榕樹上禿禿的樹枝才長出了葉子,也不知道經過了多久,才會枝干生枝干,一點點占據了整片土地。
一定是很久很久吧,久到她這個炮灰不敢想象。
“啊——”
正當她想站起身四處走走時,一聲尖叫突然從她頭頂上傳來,緊接著,一個木鴿子掉到了她腳邊,再然后,一個女孩掉到了河里。
瞧著這女孩的衣著,洛蓮又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竟然一模一樣。
這個人是……她自己?
很快,一頭鹿就趕了過來,將那個女孩從河中撈了出來。
這是什么情況?她現(xiàn)在看到的是自己剛來這里時的景象?
她不停地揮著手,還喊著悠然的名字,試圖引起他的注意,可是就好像自己變透明了一樣,悠然根本不理睬自己的呼喚。
猛然間,她才想起來她這是在夢境之中,這里的一切都是幻像,她的任務也是要找到“引”。
可到底什么才是“引”啊。
正當她一籌莫展、在河邊一趟又一趟踱步的時候,她踢到了一樣東西。
是那只木鴿子。
雖然她之前沒有仔細看過譚玖玦給她的那一只的長相與做工,但她莫名其妙地認為這個就是譚玖玦給她的那一只,而且是十分肯定地認為。
木鴿子怎么會在這里?難道這就是解開夢境的“引”?
她剛想蹲下去撿起木鴿子研究一下,身體就又突然間感受到一股強勁的吸力,好像有一個巨大的吸塵器擺在她的身后,還將檔位開到了最大。
她真的是受夠了這種空間換來換去的穿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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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榕,如果你選擇救我,是不是就不用愧疚這么久了呢?”
再次回憶起當年的場景,榕還是有些心痛的,不過他好歹是活了千年的樹精,現(xiàn)實與夢境還是分得清的。
他苦笑道:“你不是百味,因為百味是恨我的,而你對我沒有絲毫的恨意?!?p> “看來你還是不了解我,又或者說你根本不了解情。情可以讓人瘋,讓人狂,讓仙成魔,讓魔成仙。它什么都可以改變——至少在認識你之前我是這么認為的,因為情,沒有讓你改變一絲一毫?!卑傥秶怕朴频剞D起了圈子,手從他的胸前劃到了肩膀,又從左肩劃到了右肩,最后又劃回了胸前。
她的聲音中的的確確充斥著憤恨,這讓榕有些迷茫。
“幾百年了,我又何嘗沒有想要遺忘?可是我真的忘不掉?!彼秸f越痛苦,聲音也逐漸失控,“無論遇見誰我都忘不掉你!而你呢?你把我忘得一干二凈。你心里只裝著毫無意義的蒼生,蒼生又能回報給你什么呢?什么都不能。守了千年,只有我記得你!”
憤恨至極,她甚至出手掐住了他的脖子,但卻只是虛晃著,沒有使一絲一毫的力氣。
這一點他不可否認,但是,他并沒有被她的言辭與行為迷惑,反而清醒地抓住了至今為止唯一的一個漏洞。
“既然這么難過,又為何沒有眼淚呢?”
是的,夢蝶不會流淚。榕眼前的人,不是百味,而是被九嬰之中那個逃走的魂魄所利用的幻境之妖夢蝶。
此話一出,幻境就破裂了,掐著他脖子的“百味”隨著幻境的破裂也消失得無影無蹤。一名身著血色衣裳但面容清秀的女子立在榕的面前。
“我也是迫不得已,希望你不要怪我?!眽舻麩o奈地聳聳肩,“不過你竟能識破我的偽裝?!?p> 榕只猶豫了一瞬就給出了答案:“因為,我曾經無數(shù)次夢見,百味再見我時,將一把劍刺入了我的胸口?!?p> “可你不能死,你若死了,九嬰便回重現(xiàn)天日?!?p> “所以,如果有必要,我會殺了她?!遍诺穆曇敉钢鵁o可奈何的痛楚。
夢蝶搖搖頭,“這不是你應該有的打算,既然你清楚她會恨到傷害你,倒不如在她蘇醒前就了結了那個女人。反正她蘇醒了,那個女人也活不了。”
榕沉默了。
“你好好想想吧。九嬰發(fā)現(xiàn)我脫離控制了。”夢蝶的身形十分不穩(wěn)定,“別讓你守護的這千年白白浪費。”
待霧散盡,夢蝶已經消失不見了,悠然和洛蓮都暈倒在地上。悠然的力量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上次黎璆來的時候就不費吹灰之力擊敗了他。
所以,他不能再猶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