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梨坐在她身旁,看她若有所思的樣子,擔(dān)心地試探:“小姐,明日國公夫人的生辰宴……”
“放心,”李恩見她一雙眉毛又皺在了一起,笑著用扇子敲了敲她的額頭:“明日我定如約赴宴?!?p> 棠梨還沒笑出來,又聽見她說:“好棠梨,記得給我再拿一套簡便衣裳?!?p> 木蘭圍場就在中山附近,只是中山之外多是些深山老林,無人問津,故而大家都不知牛首山在那兒。
第二日一早,天還沒亮,李恩就被棠梨從被窩里挖了出來:“我的好小姐,快些醒醒吧,我們快些上妝,晚了可是要失禮的!”
李恩瞇著眼睛,半夢半醒的嘟囔幾聲,又縮回被子里去了。
棠梨無法,凈手?jǐn)Q干帕子,熱乎乎的帕子在她臉上輕輕揉搓,輕聲在她耳邊道:“小姐若是再不去,可又要被大小姐念叨了?!?p> 李恩果然睜開了眼睛,接過她手里的帕子,把臉埋在里面深吸一口氣,神志清明了些,才緩緩站起來,伸開手讓小丫頭更衣。
伺候她凈面洗漱的人丫鬟們井然有序的排成一列,托盤上連漱口用的盛具都是是精致的琉璃樽。
李恩站起身來讓身邊的丫鬟一件一件的給她套上宮裝,臉上越來越煩躁。
這大寬袖,這長擺裙,里三件外三件,連動一動都難。
她坐在梳妝臺前,看著銅鏡里模糊的自己,掩嘴悄悄打了個哈欠。
棠梨天生一雙巧手,外邊東方太陽剛剛升起的時候,她就梳妝完畢了,李雅彤比她還早些,已經(jīng)派丫鬟來催了三次了,她才慢吞吞的出現(xiàn)。
門房知道大小姐和二小姐向來不對付,便聰明的準(zhǔn)備了兩輛馬車。
李雅彤扶著丫鬟的手,看李恩來時面色瞬間不好了。
她母親家室不如她的母親沈婧,是太傅的嫡長女,身后有無數(shù)嫁妝傍身,好東西自然多??伤赣H的母家不過是六部侍郎,她母親又是個不爭不搶的性子,她如何能比得過李恩。
李雅彤的貼身大丫鬟低著頭,死死咬著自己的唇。
小姐心里不痛快,受傷的勁便大了些,涂著丹蔻的指甲握著她的手腕險些要陷進肉中去。
李雅彤堆出笑臉,嘴角向上扯了扯:“二妹妹可真是讓我們好等?!?p> 李恩最看不慣她惺惺作態(tài)的樣子,可又不想同她爭論,便俯了俯身:“讓二姐姐和三妹妹久等了,是我的不是。”
李雅彤被她忽然的低姿態(tài)一噎,只好甩了甩袖子氣哼哼的上車去。
李雅嫻在她后面歉意的向她行禮,李恩俏皮的向她擠眉弄眼,逗得她掩袖笑了下,聽到李雅彤氣急敗壞的催促才慌忙上車了。
她在國師府的時間比在李府的時間多,感情自然不比她們兩個更深些,李恩毫不在意的上了后面那輛。
從京中去木蘭圍場要一個時辰左右,街上除了賣早點的小販的叫賣聲外,大部分人家都還緊閉門戶,處于恬睡之中。
官道上都是貴女的馬車,前頭都會有騎著馬的世家子弟,后面還跟著十幾個家仆,原本安靜的街道上只有馬蹄踩在地面上的聲音,井然有序。
前頭帶隊的是二房的嫡子李承全,行了不一會兒,李恩的馬車忽然被人敲了敲,棠梨掀開簾子。
李承全手中拿著馬鞭,另一只手上拿著一包點心:“二妹妹怕是還沒吃早點,方才路過陳記包子鋪,知道妹妹愛吃,便買了幾個,還熱乎著,快墊墊肚子吧?!?p> 李恩雖然與李雅彤不對付,可與李承全感情卻是不錯。這個溫潤如玉的二哥哥一視同仁,雖然話不多,可卻是個不可多得的溫柔的人。
李恩忙探過身來,親手接過,果然,油紙還熱乎著,散發(fā)著肉包子的香味。
她甜甜笑著,將包子遞給棠梨,兩只手靠在馬車小窗上:“謝謝二哥哥,我今日吃了二哥哥的包子,定要幫二哥哥尋一個漂亮的嫂嫂才是呢!”
李承全耳根子立即紅了起來,伸出食指點了點她的額頭,無可奈何的笑了笑:“你呀你呀,又胡說,男兒要先立業(yè)再成家,如今說這些還為時尚早?!?p> 李恩捂住自己的額頭,笑得狡黠:“不早啦,我哥哥孩子都有了,你再晚些二嬸嬸可要愁死了!”
李承全從小苦讀詩書,李承景好武,他卻愛文,年歲不大,可已滿腹經(jīng)綸,今年參加科舉,人人都說他定能拿個狀元回來。
李承景和她說笑了會兒,便打馬回去了。
李恩拿出包子,遞給棠梨一個:“陳記包子鋪的包子京中一絕,快嘗嘗!”
“謝小姐?!碧睦嬷佬〗闼较吕飳Υ氯瞬幌矚g多禮,從善如流地接過,咬了一口,果真肉汁飽滿,皮軟餡足。
“小姐,你真的要去牛首山嗎?”
她自從伺候小姐開始,便自己學(xué)了些拳腳功夫,可到底心里發(fā)怵,好幾次若不是國師大人及時趕到,她們怕是兇多吉少。
“自然了?!崩疃魅齼煽趯映赃M肚中,才覺得胃里舒服了些。
她接過手帕擦了擦嘴:“棠梨,你知道,我之前犯過大錯,如今就要不惜代價去償還這個過錯?!?p> 不僅僅是她,整個國師府都在為她的錯誤四處奔忙。
簾子被微風(fēng)吹起,馬車已經(jīng)駛出繁華的街道,四周皆是樹林和灌木,晨光灑下來,未干的露珠晶瑩剔透。
踢踏的馬蹄聲驚了林中的鳥兒,鳥群振翅飛起,朝著藍天沖去。
她的師傅是最端方雅正,高風(fēng)亮節(jié)的人。
他整整十年都在為古老找藥,這個承諾就像是一根無形的線,將他牽住了,困住了。
十年里日日都在為此事奔波。
上次他不小心跌落山崖,腿傷了卻還是先騎馬將東西送到藥王谷,回國師府后還硬撐著非要自己走進來,不讓人扶著,從大門到房里的路程,他面上絲毫不顯,額上卻疼的布滿了汗。
他若再強撐幾日,怕是腿都廢了,若不是她強看著讓他躺了半月,恐怕真要落了個腿疾。
棠梨知道多說無益,李恩看起來很是隨和,可心里頭自己的主意卻很大。
待到中途休整的時候她偷偷跑到一旁的林子里,叫來一個跟著的侍衛(wè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