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無事,我們回到“刺猬”各自休息。躺在床上我回憶著自己的推測,其實除了自然選擇學(xué)說的失效,還有一個更沒可信度的可能就是這場災(zāi)難的持續(xù)時間遠遠超過二十年,一般要達到這種程度的變異,少說也要個幾十萬年,畢竟還有像鱷魚鯊魚這些固執(zhí)的生物從恐龍時代到現(xiàn)在也沒怎么整容。只不過跟莫名其妙睡了二十年比起來,睡了幾十萬年更加讓我無法接受一些,再說還有那本來應(yīng)該活在千萬百年前的泰坦巨蟒現(xiàn)在似乎變異了一些又重新出現(xiàn)在我們面前,這些拉撒路物種都讓人產(chǎn)生了深深的不安。
幾十萬年的時間長度足以抹平任何一個文明遺留的痕跡,不可能還留著這么多破破爛爛的危樓在地面上的。假設(shè)因為某個我不知道的理由導(dǎo)致了自然選擇學(xué)說的失效,也許就是這霧?也許是其他什么看不見的東西。梳理了幾遍也沒有什么突破,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第二天一早,整個基地顯得特別忙碌,我也幫著把各種物資往貨柜車上裝,今天就是和“艦島”約定好的交換日,這些都是我們的籌碼,不知道能換到點什么回來。十點整,先行派出的快艇巡邏隊返回基地,報告了凌晨六點在附近海域霧中發(fā)現(xiàn)“艦島”身影的情況,但他們似乎并沒有繼續(xù)前進的跡象,而是靜靜地停留在了原地,靠近后并未見明顯人員活動跡象,燈光全滅。巡邏隊在嘗試呼叫后未獲得回應(yīng),也不敢輕舉妄動登島查看,當即選擇了返回基地進行報告。
祁基地長聽完報告臉色明顯變得非常難看,小聲念了一句墨菲定律就組織人員準備親自前往海灣登陸點,甚至召集了四輛坦克。不一會坦克齊刷刷地停在“刺猬”門口時,我跟著他一起鉆了進去,這種厚實的鐵塊給人的安全感真的是無與倫比。
坦克里還有一個人,花姐已經(jīng)坐在了駕駛員的位置上,基地長坐在了車長的位置,我之前經(jīng)過簡單的訓(xùn)練,負責(zé)炮長的相關(guān)操作。所有系統(tǒng)檢查完畢后,基地長拿起通信器說:“坦克編隊以梭型陣型出發(fā),帝江1號車打頭,2號車、3號車中間,離朱4號車隊尾,前后間距不要超過三十米,開啟紅外激光定位裝置,并確保所有坦克在光學(xué)可見范圍內(nèi)。聽我指令,出動!”
“2號呼叫1號!紅外發(fā)現(xiàn)上空有非常巨大的高速……”
話音未落,身后基地方向傳來震耳欲聾的巨大撞擊聲,三人在坦克內(nèi)都被地面?zhèn)鱽淼恼饎踊瘟藗€措手不及,東倒西歪。趴了十幾秒后,我掙扎著爬起來打開艙門,伸出頭去看清了撞擊基地的巨大物體時,猛地心跳劇烈了起來,一口氣半天沒喘上來。
一艘船。
船身還花花地流著水,被結(jié)結(jié)實實地釘在了“刺猬”巨大的鋼針上,原來的舷號被涂改過,在旁邊整齊地刷著它的新名字——“島衛(wèi)-15”。
“‘艦島’的護衛(wèi)艦?!逼罨亻L認出了這條船,聲音壓抑不住地微微發(fā)抖。“滿載排水量接近一千噸的護衛(wèi)艦,它是怎么過來的,飛過來的?”他有點語無倫次,所有人回頭望著靜悄悄的濃霧,沒人能回答他。鎮(zhèn)定了一會后,基地長開始安排人員爬上去進行調(diào)查。半小時后,調(diào)查隊回到了地面,報告說沒有發(fā)現(xiàn)艦隊人員,船身有明顯受過規(guī)則施力擠壓的痕跡,整船空置,沒有任何物資和彈藥,發(fā)動機沒有余溫,證明有一段時間沒啟動過了。
花姐默默地點燃一根煙,基地長顫抖著拿出紙和筆開始寫寫算算,一會得出結(jié)論,看了一眼花姐道:“海灣離基地直線距離五公里,如果把這艘船當作一枚炮彈,發(fā)射動能已經(jīng)是天文數(shù)字?!彼D了頓,接著說:“能瞬時提供這么大能量的東西,我只知道核武器?!被ń阍谘b甲上狠狠地摁滅了煙,輕聲說:“如果是核武器,接著跟來的沖擊波早就把我們送去取經(jīng)了。”
沉默。
“是生物?”
“我不信。”
沉默。
“傳達命令,基地警戒,洪級。醫(yī)療隊派一人跟隨行動,要熟悉善后處理的。計劃不變,十五分鐘后出發(fā)。”基地長手上一使勁,捏斷了筆。
“老祁,你回去吧?!被ń憧粗?,指了指掛在半空中的船:“都這個級別了,你就沒必要冒險去了,‘刺猬’需要你,等我們回來報告?!?p> 祁基地長看了花姐半晌,臉色鐵青地擠出幾個字:“我得去,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那你們,就不要拖余的后腿哦。”冷不丁旁邊又多出一個人,游正陽不知何時翹著二郎腿坐在了坦克車頭,真天從坦克里爬了出來,站在他旁邊。我看了一眼基地長,老祁面無表情地說:“他就是最擅長善后處理的人?!?p> 坦克編隊緩緩出發(fā)了,前進的速度很慢,像幾只小心翼翼的野兔,時不時抬頭看看天,謹慎地躲開獵食者銳利的目光??膳碌氖牵M管兔子一直看著天空,也無法看到藏在云端的鷹,生存的本能告訴兔子鷹一直存在,卻不知道鷹在何時會發(fā)動致命的攻擊。
明明是幾輛主戰(zhàn)坦克,一路卻像做賊一樣?xùn)|躲XZ。半小時后編隊來到了海灣的一處淺灘,真天說這里就是約定好的地方,“艦島”的吃水太深進不來,他們會派出登陸艇過來見面,但此時這里海浪細語,絲毫不像有人要從濃霧中坐船過來的樣子。
天又開始下起了蒙蒙細雨,我想起上次下雨時的情形,心里又隱隱陣痛,呆呆地看著漸漸泛起波濤的海面。
嗯?
“?。。?!”不知道誰突然扯開嗓子驚呼了一聲,我抬頭一看,尚未退去的霧中出現(xiàn)了一排山一般高大的黑影,下一秒黑影沖出迷霧,竟是一排鋼鐵船首!
“撤?。?!快撤?。?!倒車!??!”老祁歇斯底里地大聲嘶吼,幾輛坦克車頭都來不及掉轉(zhuǎn)拔腿就倒,1號車尾部閃電般地撞在了4號車頭,拼了老命頂著還沒發(fā)動起來的4號車一路后退,2、3號車反應(yīng)稍慢了幾秒,在我們眼前像雞蛋一樣被攤成了薄餅。
我的腦子這個時候才反應(yīng)過來,眼前鋪天蓋地襲來的鋼鐵巨獸,就是“艦島”的一部分!
巨獸絲毫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無比沉重的身軀帶來了巨大的慣性,咆哮著摧毀著面前的一切,兩輛坦克像兩片樹葉一般拼盡全力躲避巨獸的撲擊,遠處的霧中不停地傳來沉重的撞擊聲和鋼鐵的撕裂聲,當一切停止下來的時候,4號車撞在了一堆巨大的巖石上無法后退,1號車還在不停地倒車,直接鏟在了后車的臉上,側(cè)懸停在半空。
所有人驚恐地從坦克中爬出,真天臉色蒼白地說游正陽半路從駕駛室里跳了出去,這孫子一定是覺得呆在車里兇多吉少還不如自己溜。正說著就看到他手持雙劍從面前兩船的夾縫里緩緩走出來,好像也沒什么大礙,劍尖指向一船船頭,上面涂著:島破-01。下面是一個只畫了半個身子的鯨魚印記,向著前方乘風(fēng)破浪的樣子,背上馱著一個文明。
雨淅淅瀝瀝地越下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