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庾懵了,因為剛才的一番動作,她后背上的衣服被汗水浸濕,此時黏糊糊的很難受。又氣力耗盡,如今全憑一股想活下去的欲望撐著。
但看甄翟兒這副神情,似乎不那么好糊弄。
她深吸一口氣,仔細(xì)打量了他一番,目光停留在他的臉上,鎮(zhèn)定地說道:“將軍印堂發(fā)亮,額前飽滿,下巴渾圓,光潔明亮,是大富大貴之相,將來一定會大有建樹。
“想必您就是大名鼎鼎的甄翟兒將軍吧?”
甄翟兒眉梢往上挑:“你怎么知道我是誰?”他根本就沒參與這次劫掠行動,也沒在這群俘虜中露過面。
此話一出,王庾就知道自己猜對了,她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擺,不疾不徐地施了一個道禮,“甄將軍,久仰,小道乃是袁天罡的徒弟,姓袁名明元,我?guī)煾赣袔拙湓捵屛肄D(zhuǎn)述給您和魏首領(lǐng)聽?!?p> “袁天罡?”甄翟兒露出疑惑的表情,問左右:“袁天罡是誰?”
左右皆搖頭:“不認(rèn)識?!?p> 王庾:“......”
王庾心里一慌,老天是在玩她嗎?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此時的袁天罡應(yīng)該已經(jīng)四五十歲了,以他的才華,相術(shù)早已聞名天下,甄翟兒又怎么會不認(rèn)識?
就算不認(rèn)識,也總該聽說過他的名號吧?
難道是她記錯了?
又或者說因為她的出現(xiàn),許多事情發(fā)生了改變,這個時期的一些人或者一些事也不復(fù)存在了?
“小子,老子管你是什么小道還是老道,既然你落在老子手中,老子就一定要殺了你?!?p> 甄翟兒突然發(fā)難,從旁邊屬下的腰間抽出一把刀,就沖向了王庾。
這突如其來的發(fā)難,完全沒給王庾思考對策的機(jī)會。
甄翟兒的速度非常快,眨眼間就到了王庾的面前,他揚起大刀,又重重落下。
情急之下,王庾開口念起詩來,聲如洪鐘,傳自四方:
“霹靂真元出,
“巍巍山河聚,
“刀劍摘星辰,
“福祿飛下凡,
“子孫千秋業(yè)?!?p> 甄翟兒愣住,大刀停留在王庾頭頂?shù)陌l(fā)絲上。
念完詩,王庾后背的衣服已然全濕透,額頭上也是細(xì)汗涔涔,雙腿有點發(fā)軟,全靠一股氣撐著。
此刻,她望著頭頂上寒光閃閃的刀刃,心里頭直發(fā)麻,也非常的忐忑不安,如果這首詩還不能打消甄翟兒的殺意,那她,真的要葬生于此了。
“小子,念一首詩就想讓老子饒過你?太天真了?!闭哆^后的甄翟兒,依然不改初衷。
“俘虜必死!”
王庾絕望了,終究逃不過一死。
她閉上雙眼,靜等死亡來臨。
“刀下留人?!?p> 就在刀將要往下的時候,一個聲音響起,再一次阻止了甄翟兒的殺戮。
甄翟兒舉著刀沒放下,回頭看向來人,見是首領(lǐng)身邊的謀士——劉先生,眉毛一挑,他怎么來了?
只見劉先生走了過來,抓住甄翟兒的手腕,往上一抬一挪,刀離開了王庾的頭頂。
王庾暗地里松了一口氣,但仍不敢放松警惕,畢竟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事,她預(yù)料不到。
“劉先生怎么來了?”甄翟兒對待來人還算客氣,不過還是不忘提醒他一句:“首領(lǐng)可從來不管這些俘虜?shù)氖?,劉先生莫非是想插手此事??p> “不是,老夫沒有這個意思?!眲⑾壬仁潜砻髁肆觯S即話鋒一轉(zhuǎn),“不過,這個小孩身份特殊,首領(lǐng)要見他?!?p> 身份特殊?
首領(lǐng)要見他?
甄翟兒心中不悅,“他一個莊戶的小孩,身份有什么特殊的?何況他父母已經(jīng)被我們殺了,斬草不除根,春風(fēng)吹又生?!?p> 莊戶的小孩?
父母死了?
那她現(xiàn)在是個孤兒啊。
王庾說不上此刻是什么心情,她才剛穿越過來,身體內(nèi)連原主的記憶都沒有,在這個世界,她誰也不認(rèn)識。
劉先生摸了摸下巴上長長的胡須,笑道:“非也,非也。他剛才說他的師父是袁天罡,甄將軍日夜跟隨首領(lǐng)征戰(zhàn),自然不知道袁天罡是誰,但老夫知道。
“這袁天罡原是益州人,自小聰慧,好學(xué)問,精通技藝,尤其是精通面相風(fēng)水。
“聽說他擅‘風(fēng)鑒’,憑風(fēng)聲風(fēng)向,可斷吉兇,十分靈驗。
“聽說被他預(yù)言過的人,無不被言中,所以很多大官貴族都想找他看面相,尤其是洛陽城中的世族官宦子弟,無不想方設(shè)法見他一面。”
甄翟兒再次挑眉:“真有這么厲害?”
“當(dāng)然?!眲⑾壬嵵攸c頭:“要不然首領(lǐng)也不會一聽說他的師父是袁天罡,就讓我趕來救人了?!?p> 還是有人識貨嘛,看來袁天罡混得不錯,王庾心中稍安。
甄翟兒側(cè)頭去看王庾,想起這小子剛才種種舉動,又在他的箭下、刀下毫不畏懼,有那么一絲絲超脫世俗的仙風(fēng)道骨。
“既然是首領(lǐng)要見他,那我就送他過去吧?!?p> 甄翟兒粗暴地抓住王庾往前一推:“算你小子走運,走吧?!?p> 這是一個狼窩,稍不留意就會被啃個尸骨無存,第一關(guān)算是過了,但也只是暫時保住了性命。誰知道那個魏刀兒是個什么樣的人,他會不會也要殺俘虜?
穿越成一個俘虜,也是夠倒霉的。
性命堪憂啊。
王庾用余光瞥了一眼后方,甄翟兒提著刀緊跟在她的身后,他周身散發(fā)出來的殺氣,以及那吃人的目光足以把她凌遲處死。
這是怎樣的一個人?為什么一定要殺死每一個俘虜?
還是說,身處亂世,這些可憐無辜的老弱病殘就逃不過一個死字嗎?
“首領(lǐng),人帶來了?!?p> 劉先生的聲音把王庾拉回了現(xiàn)實,她抬頭看去,屋中央的胡床上坐著一名中年男人。
他皮膚黝黑,身材壯碩,頭戴黑色幞頭,嘴唇上方和下巴上皆留有短須,此刻坐姿豪放地坐在床上,就著幾案上的菜喝著酒。
盤中殘余幾片羊肉、幾片菜葉子,此時看來已無任何品相可言,但滿屋子都飄散著一股濃濃的肉香味和酒香味,勾起了肚中饞蟲,翻江倒海。
“咕咚”。
王庾下意識地咽了一下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