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幾個一聽是孟侯景的父親,立馬都站起身來。一個個火由心中起,怒從火中來,咬牙切齒,緊握拳頭,正要沖出門去,林岳急忙攔了下來。
大聲怒道:“孟瑛你縱子行兇,欺壓良善,目無王法,私設(shè)刑房,將我兄弟差點打死,我沒去找你理論,你倒自己找上門來了,趁我們還沒發(fā)火,你識相一點速速離開,要不然打你個滿地找牙。
孟瑛后退一步,驚慌道:“小,小爺,我知道,我那逆子犯下了大錯,他年少不懂事,得罪了幾位小爺,老生在這里給幾位小爺賠不是了?!闭f完鞠躬行禮道:“還望幾位爺,大人不記小人過,高抬貴手,求求那周三通,把我孩子放了,他從小體弱多病,那能經(jīng)得起牢獄之苦?!?p> 孟瑛話未落,林岳箭步走上前來,嘩啦一下將大門拽開,龍眉倒豎,虎目圓睜,用手指著那孟瑛,高聲怒道:“我沒將他打死,已經(jīng)是網(wǎng)開一面了,你還要我去給他求情,孟瑛你就別做白日夢了,趁我沒后悔,快快滾,不然我可真動手了?!?p> 孟瑛嚇出一身冷汗,他急忙后退幾步,顫抖著身子,鞠躬行禮后,慌慌張張一溜小跑,出了巷子,坐轎回去了。
兄弟幾個追出了大門,一看孟瑛走了,氣的直跺腳,一個個都斜著眼看林岳。林岳轉(zhuǎn)身回到院子里,高聲說道:“我心里明白,你們是想拿那孟瑛出氣,可你們有沒有想過,畢竟奎兒踹折了那孟侯景一條腿,再說他年老體弱,你們要真動起手來就沒個深淺,非出人命不可,此事就到此為止吧?!?p> 兄弟幾個只好又回到院子里,家丁許二,急匆匆跑出去,關(guān)上了大門,回過頭低聲嘆道:“哎,這幾日可真不清靜?!痹S二話沒落,就聽得咚咚咚,又有人敲門叫道:“喂,請問林岳住這里嗎?”林岳一聽是個女子的聲音,就傻了,心想:“這會是誰呢?”他稍加思索后,高聲問道:“你一定是那孟瑛派來的吧,趁早滾吧,告訴他派誰來都沒用。”
那女子氣哄哄回道:“吆,這是那一出啊,許久不見,你這脾氣漸長了,哼,虧我家小姐還對你念念不忘,”林岳猛地一抬頭,瞪大眼,驚道:“你,你是誰?”那女子扯著嗓子高聲回道:“還不開門,那我走了,回去告訴我家小姐,那林岳早把你忘了?!?p> 林岳心中一晃,激動道:“你是,你是小鳳,”他急忙跑過去,把門打開,滿眼淚水問道:“小鳳,你家小姐,可好?”丫鬟小鳳低下頭,抽泣道:“我家小姐她,她,”林岳一愣,急道:“淑真怎么了?”小鳳擦擦眼淚,低聲道:“我家小姐,至打嫁進(jìn)那范府,每日里以淚洗面,不思茶飯,被那范榮扔進(jìn)材房,又染上了風(fēng)寒,正天咳嗽不止,都瘦的不成人型了!”
林岳聽了小鳳的一番話,心如撕裂了一般,他身子晃了幾下,哽咽道:“即便如此,我能怎么辦,我又該怎么辦,”小鳳忙把肩上的包袱取下來,低聲道:“我家小姐讓我把這封書信,交與你,她說你看后便知?!毙▲P把書信拿出來,塞到林岳的手里,轉(zhuǎn)身走了。
林岳拿著書信,晃晃悠悠回到屋里,打開一看,上寫著:“空蕩蕩,涼凄凄,莫大范府如牢獄,身在半月下,影出東墻外,心已隨君去,只待它日可從聚。清明節(jié),祭故人,青林山上與君同?!?p> 林岳從字里行間,感覺到了朱淑真的無奈與惆悵,他仿佛又看到了一絲希望,急忙把信疊好,揣進(jìn)懷里,轉(zhuǎn)身來到院子里,和兄弟幾個說道:“我要馬上起身,回岳陽去,你們幾個把李錦照顧好,”這是趙坤低聲說道:“兄弟,你該不是回去見那朱淑真吧,我知道你們感情深厚,可你要想明白,她已經(jīng)是出嫁之人,就算你們見了,又能如何,若是被那范榮察覺,只能惹來更多的麻煩,你倒可以一走了之,那朱淑真日后在范府,可就有苦頭吃了,兄弟,聽我一句勸,當(dāng)斷不斷反受其亂,你就死心吧。”
一番話讓林岳瞬間不知所措,他仔細(xì)地想了想:“哎不見吧,淑真肯定會傷透心的,見吧,又猛如何,真想趙坤說的那樣,我可就把淑真害慘了,”他正猶豫不決,就聽的大門外,一陣馬鈴聲響,不一會,有人敲門喝道:“開門開門,快快開門,”聲音很急促,家丁許二高聲回道:“來了來了,”邊往過走邊念叨:“今天這是怎么了?!痹S二開門一看,頓時打了個冷顫,問道:“兩位爺,是要找誰?”那二人話也沒說就帶著十幾個家丁,手持兵刃,二話沒說,闖進(jìn)院里,大聲叫道:“那個是姓林的?”
林岳仔細(xì)一看,就見這兩位長的那叫一個瘆人,說話的這位,有七尺多高,寬肩窄背粗腰,上身長下身短,就好像兩根細(xì)木棍,支著個肉墩子似的。外罩紫袍,內(nèi)穿一身緋色綢緞衣,腰系黑色絲絳,腳穿黑緞對臉靴,頭扎緋色方巾,瓜子臉,上窄下寬,小臉?biāo)?,是疙疙瘩瘩,麻麻楞楞,老鼠眼,只見白眼珠,不見黑眼球,一字???,塌鼻梁,薇薇有點小胡須。
另一位只有五尺多高,是寬腰寬背,蛤蟆肚,沒有腰,往下就是兩條小短腿,紫袍裹身,青鞋白襪,頭戴牛皮帽,紫養(yǎng)肝臉,是尖嘴猴腮,大青眼凸凸著,粗鼻梁凹凹著,眉毛就像一條線,落腮胡須耷兩邊??匆谎劬湍茏屓撕蠡谝惠呑?。
林岳瞅了一眼大聲回道:“我就是,說吧,什么事?”那個高的挺了挺腰桿,斜著腦袋,兩手一叉腰,高聲問道:“知道我是誰嗎?”林岳瞪了瞪眼,搖頭道:“不知,”那高個男子盯著林岳笑道:“本爺叫孟侯遠(yuǎn),這位是我的哥哥,孟侯運,哼,我們是孟侯景的哥哥。”
一提孟侯景,兄弟幾個都圍了過來,林岳笑了笑,大聲回道:“孟侯景的哥哥又如何,想給你兄弟說情,就趁早滾出去?!泵虾钸h(yuǎn)大嘴一咧,恐喝道:“哼,敬酒不吃,吃罰酒,告訴你們幾個,我兄弟一日放不出來,你們就別在這濟(jì)南城待下去,限你們兩天的時間,去讓那周三通把我兄弟放出來,要不然,哼哼,誰也別想在這里待下去?!?p> 說完轉(zhuǎn)身就要走,趙龍和狗兒噌地上前橫住了去路,孟府的家丁們立刻把趙龍和侯兒圍了起來。孟侯遠(yuǎn)冷笑一聲,怒道:“怎么,活膩了吧,敢和小爺我來恨的,找死?!彼拕傄宦涞?,趙龍回手就是一巴掌,惡狠狠地抽在了孟侯遠(yuǎn)的臉上。怒道:“哼,我今天讓你有命來,沒命回去。”
孟侯遠(yuǎn)大聲叫道:“你他娘滴,敢打小爺,”說著攏起拳頭,剛要朝趙龍打過去,狗兒抬手握住孟侯遠(yuǎn)的手腕,大喊一聲:“去你地吧,”啪地一聲,把孟侯遠(yuǎn)摔了個仰面朝天。那孟侯遠(yuǎn)是連哭帶喊道:“我滴媽呀,可疼死我啦,哥哥哎,你們給我揍他。”
那孟侯運抬起頭看看狗兒,急道:“兄弟你讓我打他那,那我也夠不著呀,家丁們給我上?!笔畮讉€家丁舉起大刀就向狗兒的身上砍去,林岳一看,暗暗想道:“不好,要出人命了,”他急忙一個鷂子翻身,跳上前去,擋住了那些家丁,大聲喝道:“想活命的,還不快滾,”林岳這么一喊,那些家丁把兵刃一扔,拔腿就跑,邊跑邊叫道:“少爺,怪不得小的們,他們真的不好惹?!?p> 話沒說完,人沒影兒了,那孟侯運嚇的臉無人色,一把拽起了孟侯遠(yuǎn),拉著就往外跑,孟侯遠(yuǎn)一出大門高聲喝道:“姓林的,我和你沒完,你等著?!痹捯宦洌郎像R背,慌忙逃走了。
家丁許二,匆忙跑過去,將大門關(guān)上,從里插好,說道:“你們可惹下事了,那老孟家三個兒子,可不是善茬,你們得罪了可以一走了之,我家小姐往后就沒有好日子過了?!壁w龍看了看狗兒,把頭低下說道:“哥哥,這事兒全怪我,那孟侯遠(yuǎn)說那話,我實在聽不下去了,心的火直往上撞,一時沒忍住,哥哥要怪就怪我吧,和狗兒沒關(guān)系。”狗兒把頭一扭,怒道:“哼,事是惹下了,愛咋滴就咋滴吧,反正我這死豬不怕燙?!?p> 一句話把趙龍哥倆逗樂了,林岳搖搖頭嘆道:“哎,也不能全怪你們,那孟侯遠(yuǎn)簡直是欺人太甚了,給他點苦頭嘗嘗也對,你們不惹他,事情照樣沒個完,這也好,看他們能使什么損招,咱們小心應(yīng)對便是?!?p> 林岳靜下來,自己細(xì)細(xì)地思考了一番,想道:“哎,這也許是天意,這下走不了了,淑真,你可千萬別怪我,我無時無刻不在想著你,怎奈這瑣事纏身,我不得不管呀?!?p> 他盡不知,朱淑真已將一切準(zhǔn)備妥當(dāng),就等著三月初三,與林岳在青林山上相會,她故意和朱子章夫婦撒謊,說自己有病,讓丫鬟小鳳,去斥候一些時日,其實她是想讓小鳳扮作自己,在家里裝病,她再扮成小鳳的身份,掏出范府去。就連身邊的伺候的丫鬟,婆子都串通好了。
林岳一邊怕兄弟幾個出點啥事,一邊又擔(dān)心朱淑真,甚是糾結(jié)。他想來想去,就想到了周三通,:“對呀,周三通剛把十幾個獄卒,關(guān)進(jìn)了牢獄,現(xiàn)在正缺人手,兄弟幾個身手又好,如果能去縣衙當(dāng)差,那孟侯遠(yuǎn)就不敢上門找事了,兄弟幾個也就有落腳之處了,怕就怕那周三通不肯收留,我還是親自去問問周三通,不行的話再另做打算?!?p> 想到這里,他忙招呼道:“奎兒你去馬廄把馬給我牽到外面,”趙坤一愣問道:“干嘛,你要回岳陽嗎?”林岳笑道:“等我回來再告訴你們,不和你說了,我換件衣服去?!?p> 林岳換好衣服,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凈凈,利利索索,出了大門,抓韁在手,搬鞍紉簦,飛身上馬,大聲囑咐道:“兄弟們,我去去就回,你們把看好門,如果那孟侯遠(yuǎn),再找上門來,先別與他理論,等我回來再做決斷?!痹捯粢宦?,摧馬向濟(jì)陽縣衙飛奔而去。
到了縣衙,林岳把兄弟幾個的事情,來來回回,前前后后,因因果果,和周三通清清楚楚地說了一遍,那周三通,感動的老淚縱橫,對林岳說道:“縣衙正缺人手,明天一早你把他們帶來見我,但是,為人一定要正派,我周三通不收留雞鳴狗盜之輩?!?p> 林岳一聽,心中大喜,他連忙撩衣跪地,行禮道:“多謝大人,大人的大恩大德,我林岳永世不忘,”周三通忙躬身將林岳扶起來,點了點頭,手捏胡須說道:“嗯,你若今后遇到什么過不去的坎兒,就來找我,我能幫你就盡力幫你,不為別的,我就是欣賞你的為人?!?p> 林岳忙躬身行禮道:“多謝大人,大人日后若有事,盡管讓我那兄弟去岳陽找我,我林岳愿肝腦涂地,在所不辭,大人林岳先行告退,明日見。”說罷轉(zhuǎn)身離開縣衙,飛身上馬,返回了濟(jì)南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