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秋影跌跌撞撞的沖了進去,看也沒看身前正擋著個穿著明黃色袍子的人,她徑直跑了過去。
魚堯正在邊上洗著方巾,許秋影皺了皺眉頭,魚堯見到她這副樣子很是意外。
此刻的許秋影一身狼狽,本來挽好的發(fā)髻松松垮垮垂下來幾縷發(fā)絲,她神情間也是慌慌張張,頭頂上還耷拉著幾片葉子。
魚堯示意她看身邊的人,許秋影曳了曳唇角終是什么都沒說。
魚星進來之后就跟個木頭樁子似的杵在那,和他哥四目相對一眼,聳了聳肩,眼中盡是疑惑。
云承澤微睜著眼睛看著捏著自己腿的方太醫(yī)氣若游絲:“太醫(yī),可是,看出什么來呢?”
他說幾個字就喘一會,要不是許秋影昨天還見這人生龍活虎的出現(xiàn)在河邊,現(xiàn)在她說不定真要認為云承澤要掛了。
云承澤看見許秋影這個樣子著實是愣住了,不過他往日里本就面無表情,因此一直關(guān)注著他病情如何的云天逸并沒有注意到什么不妥之處。
許秋影的手悄悄伸進被子里,云承澤這次叫她來并不在她意料之中,兩手相握,許秋影在他手心里畫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云承澤也給許秋影回了一個問號,許秋影掃了眼自己肩上落的葉子皺了皺眉頭,繼續(xù)畫,“做什么?”
“哭。”
許秋影腦子里亂哄哄的,她哭什么,“不是傻?”
“哭。”
“……”
“咳咳。”云承澤咳嗽一二將云天逸的視線拽了回來,“勞煩皇上親自過來一趟了,臣,嗬嗬……”
許秋影跟看神經(jīng)質(zhì)似的望著他并且不著痕跡的抽回自己的手,許是害怕這么多人在她拿出的帕子幾次掉在地上,她掃著云天逸的腳尖手微微發(fā)抖,最后帕子還是云天逸遞給她的。
許秋影小聲說了一句“謝謝”,卻并不敢去看她。
“還,還請皇上不要怪罪她。”
云承澤說的是殿前無顏還有許秋影進門之后未曾行禮的事,云天逸自然是不會和一個傻子計較的,嘴上嘲弄著,“皇叔和皇嬸這段日子相處的可還好?”
云天逸那張臉和云承澤有三分相似之處,如果說云承澤是翩翩俊朗公子,那云天逸這張相似的臉上則是多出了幾分陰郁。
他掩飾得很好,可許秋影從為數(shù)不多的幾次偷瞄中還是能看出這位皇帝的日子并不如表面上那么光鮮。
玩權(quán)術(shù)的人,終究是被權(quán)術(shù)給玩了。
“多謝。”許秋影說話的聲音一直很小,她將自己沒見過世面的樣子表達的淋漓盡致,她一直低著頭,視線盡可能的在云承澤的下巴和地板間徘徊,“夫君說——”
她緊張的看著云承澤又埋下了頭,“多謝皇上賜婚?!?p> “皇嬸不必客氣?!?p> 許秋影半跪在地上,云天逸伸手就要扶,卻沒想到云承澤咳嗽得太厲害了,許秋影伸出帕子捂著他的嘴,“夫君,慢,慢點?!?p> “??!”
許秋影甩了手里的帕子,她眼睛一紅就趴在云承澤身上哭了起來。
云承澤看她剛才的反應還以為她這個二缺要掉鏈子了,許秋影那一聲尖叫嚇得他差點從床上坐起來了,好在許秋影半個身子壓在他身上,這才將這種想法扼住了。
“咳咳,怎,怎么呢?”云承澤沒有焦距的看著她,剛才許秋影腦袋捶在他胸口上那一下叫他頭有些發(fā)悶。
云天逸已經(jīng)被許秋影的尖叫吸住了目光,地上躺著的是那張他剛才遞過去的帕子,帕子上燃起點點紅梅,醒目的顏色叫他呼吸一窒。
“嗚嗚嗚,夫君,影兒再也不貪玩了,你不要生氣好不好……”
“夫君,對不起,不要嚇影兒……”
“嗚嗚嗚,夫君你起來陪影兒玩好不好?”
“影兒以后去哪都會給夫君說的,夫君不要離開影兒好不好……影兒會聽話的,夫君要好好的。”
“娘親說過,受傷了就會死,死了就再也看不見了。
影兒不要夫君死,夫君……”
許秋影的眼淚成串成串的往下落,不一會的功夫眼睛就腫得跟個燈泡似的,她跑到魚堯身邊扯了扯他的袖子,“影兒不要夫君離開,你有辦法的對不對?對不對?”
她嘶聲力竭的吼著,最后嗓子都啞了,那聲音說不上來是在哭還是在笑。
魚堯就在邊上愣著,他的眼神在帶血的帕子和云承澤面色灰白的臉上徘徊,手中的拳頭微微縮起,他隱忍著這份情感沒處去宣泄。
云天逸還在這看著呢?他不能叫人看了笑話。
云承澤實在是怕自己忍不住露餡了,干脆閉上眼睛裝死了,許秋影這人還真是,總能帶給他出乎意料的一面。
現(xiàn)在,他不想知道許秋影到底是誰了,他只要知道這個人不會害他就是了。
他的心結(jié)在這一刻算是完全解開了。
……
云天逸不知道這一刻他是該喜還是該憂,他一邊想要云承澤去死,只有云承澤死了他才能安心坐在現(xiàn)在這個位置上。
另一方面,他又很后悔……可是,他到底在后悔什么呢?
也許是后悔他不該這個時候來看云承澤,來奚落他,來試探他,也許是后悔上一次不該用天衣水,也許是后悔回京的路上不該安排那么一波人……他心亂如麻,像是無數(shù)只螞蟻在啃噬著心臟,他恍恍惚惚的坐回椅子上。
云承澤,就要死了么?
這一刻,云天逸發(fā)現(xiàn)他竟然不想要云承澤死了,云承澤死了……
死了會怎樣呢?
魔鬼與天使在腦海中叫著勁,從小到大,他都是向著這個皇叔并齊的……父皇說過,云承澤可用不可信……
他想著以前的種種,心情一陣復雜,云承澤要死了,他好像也沒開心多少……
方太醫(yī)診斷完后,在那說著云承澤的病情,老太醫(yī)盡管知道皇上要他來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他卻還是有所保留的沒說完全部。
眼見著就要到晚上了,云天逸道了一聲“皇叔保重。”
他眼神復雜的看著魚家兩兄弟,魚星神色復雜眼底盡是哀傷,魚堯眼神空洞的對他說:“屬下送送皇上吧!”
“免了!”
云天逸聽著屋子里女人的哭聲,煩躁不堪的擺擺手,虛扶著小竹子的手回望著靖王府,上了轎子。
陽祭十四
許秋影:嗚嗚嗚 十四:嚶嚶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