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著喊著要把樹葬回去,來回的折騰了大家大半年才消停了下來,這不又到了深秋,后院的橘子樹死了,小雪花沒有吃橘子了,不是樹上現(xiàn)長的,買回來的死活也不肯吃,越想越傷心,就又跑到后院,去給老橘子樹上墳了。
枯死的樹,本來還想著冬天劈成木柴,結果看到雪花這個架勢,誰也不敢動,就插在了那里,雪花倚在了墻邊“我的小橘子沒有了,大爹爹,二爹爹,三爹爹,還有我那上百號師兄都是大壞蛋!”
罵歸罵,手里的雞腿也不忘啃上一口,這雞腿兒真香,是前街老王鋪子買的嗎?他家還有鹵豬蹄呢,也不知道給我?guī)б粋€!
噗通!墻角的磚被推出來幾塊,露出個不大不小的洞,正在吃雞腿的小雪花,嚇的一個激靈,好在平常日子膽子大,也沒嚇的拔腿就跑,等了好長時間,洞那邊還是沒有動靜,就探了頭過去,這一看不要緊,這……血赤糊拉的是個人嗎?
要說無知者無畏,還不知道是個什么東西,也怪孩子還小,沒見過什么世面,但就是膽子在家里寵的不小,湊上前去,仔細的看看,哦,是個人,怎么被打成這樣了?看起來不比自己大多少呀!
人還活著呢,睜著眼睛看著她呢,于是小雪花看見了活人,做出了一個無比鎮(zhèn)定的決定“吃雞腿嗎?”說著還把手里的雞腿遞到了,人家的嘴邊。
要說這傷者躺在了地上,一副奄奄一息的要死的模樣,雞腿遞到了嘴邊,倒是毫不猶豫的一口就咬了上去,還頗有些狼吞虎咽的樣子。
直到吃完了一整只雞腿,喻初雪看著手里干凈的骨頭,才稍微的緩過神來“你一口也沒給我留!”氣的小姑娘眼淚吧差的“我跟我爹爹鬧絕食呢!就從廚房里偷出這么一只雞腿,這是我一天的飯!你都給我吃光了!不理你了!”
起身就走,雞骨頭就摔在了原地!還捎帶著輕踢了人家一腳。
小雪花她餓,她要去廚房再偷點好吃的!廚房里還有鴨脯肉,還有香糕,哼!
不過是爹爹們逗她玩,特意給她留的,要不然哪那么多她愛吃的,偷東西偷的理直氣壯,旁若無人的進了廚房,看慣了別人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她就只能就著水,不是有多聽話,全因為,這家里的酒實在是太辣,太難喝,她咽不下去!
喝著水的時候,就想來后院那個人,吃雞腿,吃的那么大口,也沒見用著喝一口水呀,可別噎死了,到時候算在她頭上,于是就急急慌慌的舀了一大碗水,往后院跑去,中間碰著師兄,灑了一點也不管。
“誒……小雪花,上哪去……你慢點,別摔著!”
“知道啦!”依舊不管不顧的往前跑,師兄們也都習慣了,這胡天胡地的性子,都是館長他們慣出來的,索性不管她,愛怎么鬧騰就怎么鬧騰,反正一個丫頭片子還能反了天去!
頭發(fā)長見識短,那時候男人們也蓄長發(fā),也不知道這句俚語是不是也能說說他們,畢竟后來的喻初雪,凜凜神威,反了天在她的一生中都還是小事。
不說以后,單說現(xiàn)在,小丫頭還是端著一碗水,撒了丫子往后院跑呢,好不容易到了,喘了兩口氣,就往破洞里面鉆。
“咦?人呢?”
這是一件奇事,重傷的人不見了?一個和她差不多大小的人就這么不見了?但這是人家的后院,她也不好意思隨便的亂走,沒了就沒了吧,反正也不知道怎么來的呢,端著碗就又回去了。
少年時的心就是這么的大,不管幾個爹爹還是有師兄們,是怎么在她面前說著各種妖魔鬼怪吃人的事情,沒有親身經(jīng)歷,沒有目之所及,總歸害怕的情緒,會少一些。
插曲很快就被丟在腦后,每天光想著怎么淘氣,老橘子樹隔三差五的被祭奠,漸漸的這也成了喻初雪前來訴苦的習慣。
“我的三十二師兄今日回家娶媳婦去了,據(jù)說要娶的是一只母老虎,兇的狠呢,以后恐怕不能再來跟大爹爹練武了”
“我的四十八師兄,前幾日家里生了小娃娃,被老母親擰著耳朵回去了”
“我的六十九師兄,家里的雞被妖狐偷干凈了,他媽來揍了他一頓,嫌棄他沒學好本事”
“我的九十三師兄……”
絮絮叨叨的,雞毛蒜皮的,沒有不說的,老橘子樹像是一個精神寄托,也像是一個同齡的朋友,一個玩伴,到后來每天來看它兩眼才甘心。
過了深秋,今年初冬的時候就飄起了雪,大爹爹說,今年又是一個寒冬,恐怕要比撿回小雪花的那一年還要冷,十分嚴肅的告誡她,再出門野去,凍死在外面也沒有人管。
這話說的實在是冤枉,喻初雪今年八歲了,能野的地界從來都沒有出過大門,那是一道涇渭分明的界限,腳踏出去了,是要結結實實的挨揍的。
大爹爹別看長的兇,其實是不打人的,只有二爹爹手最黑,能把屁股打腫!三爹爹也不好好治,管叫你能躺在床上半個月下不來,這兩個人狼狽為奸,一個手黑一個心狠,喻初雪可長記性了。
不讓出門就不出門唄,反正也沒有出去過,光聽大老爺們熱血江湖了,哎……后院掃開一塊空地,撒點谷子,逮鳥才是正事。
千算萬算,萬萬沒有算到,大雪天是沒有鳥兒出來的,即便躲在已經(jīng)成了參天木棍的老橘子樹下,也還是變成了雪人。
“冷死了,不逮了”收起了網(wǎng)就往回走。
噗通又是一聲,喻初雪止了腳步,回頭望去,前幾個月被砸出的洞口,是好不容易自己又堆起來的,就怕將來的某個時刻被緝妖司的看見,說是昌威武館要挖他們家的墻角,這可是個了不起的罪名呀,合他們?nèi)抑Χ伎覆蛔〉摹?p> 是誰!是誰!又把它推開了!
一個血人,露出了個頭!
多么似曾相識的血人呀!
“我沒有雞腿!我沒逮到鳥,你自己回去把墻堆上!別想賴我們家!”
“……”
“我說話,你聽到?jīng)]!”
“……”
“這是我們家的地盤,你就算是露個頭,也是過界的!”
“……我左胳膊跟右腿都斷了,堆不回去了”倔強的血人終于開了口說了話。
“……”推到人家的墻還有理了!
渾身上下摸了摸,掏出了一個小瓷瓶,劈頭蓋臉的就扔過去“我三爹爹說,這個是治跌打損傷的好藥,斷胳膊斷腿,我不知道好不好用,你自己抹抹試一試,好了的話,記得把我們家的墻堆上”扔完轉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