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蕁巖

羿玄

蕁巖 曲十三朽 4806 2019-08-30 21:00:00

  長戟用長,姜鳴充分利用長兵善于壓制急攻的特點,防守時拉開交手距離,使得雙刀刀雖快卻不能欺敵之身,雙刀雖利卻不能割裂防御,雙刀雖猛卻在長戟的揮動下無可盡力而為。姜鳴屢次與長袍人交手,即使盡落下風,但依舊以專注的精神。來察辨對手招式中的漏洞,并且用盡心思來躲避長袍人的瘋狂進攻,每一步挪移都險之又險,每一次揮戟都極盡巧妙,姜鳴沒有察覺到,他的戟法用招在這般磨合下,漸漸融合圓潤,每一招式都在化腐朽為神奇,他曾經(jīng)見到過的演武畫面在不經(jīng)意間成為自己的經(jīng)驗。

  作為對手的星月長袍人卻是更加惱怒,他能清楚察覺到姜鳴的招式?jīng)]有先前的生澀,甚至在交手之中獲得經(jīng)驗使得他的武法更加完善,從一開始的完全被動,但如今已是能堪堪接住他的一次次進攻。這怎能不令他訝異?在戰(zhàn)斗中成長,等同于這位不可貌相的青年擁有著極限反殺的潛質,說不定長袍人將成為強者路上第一塊磨刀石?!安荒茉偃斡伤聊フ惺酵晟莆浞恕?,長袍人冷哼一聲,向后猛退三,蓄力在腳尖上,在一秒鐘不到的時間中再次爆發(fā)起來,他的刀不再橫劈豎砍,而是平行于地面旋轉起來,身隨刀動,宛如一股颶風,席卷風沙欲將對手一擊擊殺。

  姜鳴的神情再次凝重起來,當他將要再次揮戟時,卻發(fā)現(xiàn)自己身邊立著一個人,不,是三個人,他警備的心竟然頓時安定下來。一人站在姜鳴面前,和煦的目光掃過姜鳴,隨口說道:“小子,你很不錯啊?!钡娔侨说膭Τ銮?,然后入鞘,姜鳴看不清其手法,只覺得一股殺伐的風壓撲面而來,令得他無法直視,然后等他再次凝聚注意力時,已然風止。而那雙刀長袍人竟已是倒在地上,不知死活。

  將他差點逼入死局的敵人在眼前男子的一劍之下身死道消,姜鳴驚駭?shù)赝撕髢刹剑瑓s被一只細膩的手掌拍在肩頭,嘻哈的調(diào)笑聲悠悠傳來:“了不起的家伙,不過你要是再退,就要踩我腳了。”

  姜鳴歉疚地向著邊上讓了讓步,這是才細細打量起這神秘三人:一人懷抱著三尺碧青色長劍,面相溫和,但眉宇間卻未掩飾那抹桀驁,舉止文雅有禮卻不能隱藏他步履開闔時的浩然正氣,再配上一副英俊的白皙面龐,簡直可以認為是文人中的高尚士。當然,在見證了那樣恐怖的一劍之后,姜鳴無法將他歸結為高尚士一類。一人面相調(diào)皮可愛,身形嬌小婀娜,是個實實在在的蘿莉身段,方才說話的也是此女,活潑稚嫩的動作,以及清脆如銀鈴的嗓音,她雖顯得語氣生硬蠻橫了些,卻讓人難以生厭。

  當姜鳴轉頭看向最后一人時,眼眸瞬間怔住了,他心底一遍遍地提醒自己淡定,卻不由得停下目光打量,不,是欣賞起來。

  女子一身青衣,絲帶束纖腰一握,長發(fā)披拂雅致,身姿結合燕肥環(huán)瘦的恰到好處,立于風中,宛如汀上白蓮,不妖不躁,更多的是體統(tǒng)到自然的婉約。女子蒙紗,卻遮不住絕色輪廓,端正而靈動的五官勾勒姣好容顏,鼻挺玉宮,耳墜桂樹,目通洛水,由一面輕紗掩之,時有美玉將藏欲蓋彌彰之趣。

  多年后,姜鳴仍舊念著若如初見的小詩,因為一見傾心,所以無緣傾情。

  “喂喂,看呆了吧,師姐是美得不可方物,但你也得先感謝下救命恩人吧?”懷抱青劍的男子苦惱地皺眉,夾著笑意道。姜鳴此時才反應過來,對著蒙紗女子歉意一笑,并依次抱拳致謝,禮節(jié)可謂是做到了極致,身份姿態(tài)也是放得極低。但那嬌小女子卻是不領情地撇撇嘴,怨懣地道:“就說男人每一個好東西,看見師姐都沒魂兒了,還這么虛偽。”

  聽見此話,姜鳴也是略顯尷尬,只得轉移話題:“三位救命之恩無以為報,可否留下性命,日后……”“別了,就憑你這實力什么時候能幫上我的忙,你還是進入地位境界了再說這話吧?!眿尚∨硬环胚^絲毫挖苦姜鳴的機會,不過話語之中卻沒有半點惡意,聽者還是能聽出來。

  “玲瓏師妹就是這么心直口快的人,但是本意不壞,小兄弟可不要記仇。我叫司徒,她是宮玲瓏,這位是我們的師姐,她姓扈?!蹦凶訙睾偷匦π?,禮節(jié)舉止體統(tǒng)多了?!靶侦??還是不愿說出全名嗎?”姜鳴在心中這般想著,不自主地將目光投向了那名蒙紗女子,卻發(fā)現(xiàn)蒙紗女子也在看他,與其說是看,不如說是打量。姜鳴覺得心下慌亂,欲要開口說話緩解尷尬,卻見沒有言語的扈姓女子向自己走過來了。

  沒有別的舉動,女子纖直的雙指直指姜鳴額頭,一點晶白色的光猛地閃爍起來,說著女子指尖,似乎直接鉆進了姜鳴額頭中。

  “這是……”姜鳴竟未有絲毫反抗的舉動,仿佛他對于未知事物的防備警覺都化為了驚奇,只是他的身體并未有什么不適,約莫兩三分鐘,女子收回了手指,轉身便邁開步履,并用溫善的語音道:“以后莫要讓其他人查探你的身體與經(jīng)脈,若是你能在四年內(nèi)達到地位境界,可以來太微垣羿玄宗,你將有不同的境遇。”

  “羿玄宗?太微垣?三垣之一的太微垣?他們是這個宗派的人嘛?”姜鳴暗想,當即便決定了以后的道路。名為司徒的男子笑道:“小子,以后努力變強吧,垣野無盡,強者多的離譜,若是一輩子等著別人來救,只能淪為強者的獵物。希望下次見面的時候,你有能讓我們刮目相待的實力?!苯Q頷首受教,道:“多謝師姐師兄指教?!?p>  “這小子,還真懂眼力!”司徒哈哈大笑起來,一旁的嬌小女子宮玲瓏不屑地擺了擺手,諷刺道:“這是見風使舵好吧!”扈姓女子指著鎮(zhèn)中變換烏云的天空,頓聲說道:“走吧,那邊的東西終于出來了?!?p>  “是。”司徒與宮玲瓏齊齊應聲,也不回看,與扈姓女子身法輕動,便是消失在了眼前,這等駭人聽聞的移形換影之法,令得姜鳴眼光再次火熱起來。

  一塊黑色的物塊飛來,姜明抬手接時,其上迅猛的勁力之推得他擦地十多米方才停下,舉目看時一塊黑色令牌靜躺在手掌中間,觸感溫涼,其上隱隱露著嵌金紅漆的小字:羿玄宗。此時一道飄渺的聲音悠悠傳來,姜鳴知道那是青劍男子司徒的聲音:“記著,這東西能在關鍵時候保你性命,千萬不能丟了?!苯Q望著遠去無蹤的人影,再次抱拳頷首。

  此時山羊坳口風煙俱凈,姜鳴摸著自己的心口,嘴上卻癡癡念叨:那名女子……

  姜鳴將星月長袍人身上的銅鼎取出,并將三具尸體處理后,開始向著鎮(zhèn)東面葵姒留下的小屋走去。他現(xiàn)在拿到了銅鼎,也算完成了與葵姒的交易,無論局勢怎樣,他都可以隨時與伙伴們逃離黃石了。

  然而他在半路上就遇到了葵姒帶著十幾名下屬前來,木青嵐也在其中。姜鳴立刻問木青嵐道:“不是讓你先回去了嗎?”

  原來木青嵐為防止還有危險發(fā)生,便繞小路前往鎮(zhèn)東,卻遇到正在尋找兩人的葵姒,于是在她的引領下在此處相遇??Φ溃骸斑€以為你帶著這女孩私奔了呢,鐘家覆滅這種大事你都不來,害得我白白喪失爭奪寶物的機會。不過也沒什么,總好過丟了性命,此次隱藏的暗手強,甚至連朱天野的殺手組織天罡門都出動了,連我也不知道那件寶物到了誰的手里。哎!”

  看著葵姒那般哀嘆惋惜的模樣,姜鳴卻是極為抱歉,但葵姒沒有因為寶物沒到手而責怪他,這至少看出葵姒是將他看成了朋友,而不僅僅是交易伙伴。姜鳴苦笑道:“這你都能忍???不是說你們這些大勢力的子弟都是以利為重嗎,你這些天幫了我這么多,不僅為我們安置居處,而且在我走后盡心盡力地保護木叔他們,這種恩情你要我怎么還啊。”

  葵姒妖媚地伸了伸懶腰,對著姜鳴遞過去一個不可言說的眼神,極有風致地抿著紅唇笑道:“我想清楚了,既然是寶物,我得不到只能說明我沒有擁有它的資格,若是讓你幫我得到了它,說不定還不知道怎么守住別人的紅眼呢?而且,本小姐發(fā)現(xiàn)了一件事,有你做朋友,可比一件發(fā)著金光的死物強的多了?!?p>  葵姒最后一句話是貼到姜鳴耳邊說的,姿勢本來就極為曖昧,話語卻更加有隱秘難懂的意思,令得姜鳴十分尷尬。而且木青嵐也在旁邊,因為不想打擾他們二人,所以乖乖站在距離約五米的地方等候著,卻不料回頭時看見這一幕,瞬間她的小臉通紅成一片,好像是燃起了火燒云一般,心下也是極為委屈,背過身去生起悶氣來。

  木青嵐的小女兒姿態(tài)自然是被姜鳴與葵姒收在眼中,姜鳴大感困苦,而葵姒則像是得勝的母貓一樣玩味地笑著,笑容極為生趣妖嬈。姜鳴所知稱得上絕色的無非幾人,木青嵐是純真美好,葵姒是妖嬈有姿,但見過那名蒙紗女子之后,便覺得容顏可以超過容人指摘的水平,婉約如水是沒有形態(tài)的,步步生蓮是迷惑人眸的,至于這笑容,倒是無可比較了。

  姜鳴取出包袱中的銅鼎,苦笑著道:“你就別埋汰我了,這次就欠你一個人情,我會還給你這個朋友的。另外,這銅鼎我給你找回來了,保管好了,因為這東西我都殺了好幾條人命了?!笨β犚娺@話,激動地連忙接過銅鼎,拿在手中專注地打量起來,完全沒有了平日里成熟妖嬈的模樣。她不可思議地問道:“怎么可能?真的是銅鼎?真的是鐘家的那只啊,這里面是貨真價實的洛水青銅,你怎么做到的?”

  “我后來碰到的那幫人,就在爭搶這銅鼎,我害怕有所閃失,就讓青嵐先行離開,然后我就給一網(wǎng)打盡了?!苯Q說道。

  “怎么可能?你從誰的手里搶過來的?參與的人可都是狠角色,你怎么可能是他們的對手?!?p>  “我想想,他們有四個人,秦王朝三皇子死了,天罡門的殺手也死了,只有那金水宗的金柝活下來了,是我讓他離開的?!苯Q沒有隱瞞他所為,因為他開始信任這個胸有志向的聰明的女人,但也并不想將羿玄宗的出現(xiàn)抖露出去,這倒是他的私人心思了。

  葵姒聽罷大驚失色,他開始上下打量著眼前這個青年,盡管他已是用極大的猜測來估計他的實力,但仍是低估了,憋了半天,她才怒道:“那你為什么不把那金柝也殺了,萬一以后把你的事抖出去,你將遭受的是秦王朝與天罡門無盡的追殺?!?p>  姜鳴一愣,旋即釋然一笑,他當時所為意在緩解自身壓力,況且那金柝并非真正觸犯他,他自然不想由著性子殺戮。他道:“沒有什么大礙,期間另有變故,即使殺掉金柝,也逃避不了?!?p>  “你這人,平時都還挺聰明的,做得這事怎么就這么蠢呢?”葵姒是個聰明的女子,姜鳴不主動說起發(fā)生的事,她也不會沒有眼色地追問,于是她轉移話題道:“不過昨日還發(fā)生了一件事,黃石鎮(zhèn)的大商沈芫向你拋出了橄欖枝?!?p>  “哦?代表他自己嗎?我可沒有經(jīng)商的天賦?!苯Q調(diào)笑道。

  “不,是代表黑衣捕牙。那世家項明似乎很維護沈芫的決定,當然也不能否認,加入黑衣捕牙你確實能得到極大的好處?!?p>  “我想知道你什么看法?”

  “我能有什么看法?我就是給代表談判的木父護鏢,決策還能看你自己?!?p>  “我不都是要加入雁宗了嗎?哪有時間理會他們?”姜鳴輕笑,不過心下對于加入黑衣捕牙有著不小的狂熱,畢竟在戰(zhàn)亂之年能從戎征戰(zhàn)沙場,是無數(shù)男子都想要達成的夢想,但是他現(xiàn)下卻不能這般抉擇,為了那個虛無縹緲的追尋的承諾。

  葵姒蛾眉怒翹,諷嘲道:“我雁宗哪有這種魅力,能讓你這尊大神屈身?況且就算你真的加入雁宗,也可以同時進入黑衣捕牙,兩者本就沒有多大的沖突?!?p>  姜鳴對葵姒這個相識不久的朋友十分感激,不僅是她的細膩的情緒,而且是她能正大光明地向他表示圖謀與交好,姜鳴卻不得不辜負這番好心了:“我現(xiàn)在不想加入任何勢力,你會明白的。”

  葵姒的目光立即暗淡了一些,轉瞬卻又釋然地與姜鳴交代起鐘家覆滅的事。當姜鳴聽到黑衣捕牙圍捕鐘家父子,兩人卻被一神秘長袍人所啥時,眼中的激憤與痛快呼之欲,稱霸黃石三年有余的惡終于被拔出,只是遺憾他未能趕上親自將鐘家父子手刃??梢哉f,如今的姜鳴都是鐘家父子逼出來的,若不是鐘鐵鋒、鐘橋勾結焚松道人欲要加害木青嵐,他也不會不顧生死的挺身而出;若不是他們派人來追殺,姜鳴也不會在生死之際獲得夜泉前輩的幫助,重生之恩與傳授武學之德姜鳴今生將受用不盡。冥冥之中,命運與時局將人推至風口浪尖,可輾轉變化又豈是人心能揣測?姜鳴冷笑一聲:“這般下場也算是為你們欺凌過的百姓贖罪了!”

  “看,那邊的天空!”木青嵐驚叫。

  但見那鎮(zhèn)子中部的地方,天空上烏云迅速在凝聚,那仿佛是結合了數(shù)千朵烏云的云團,甚至將太陽都漸漸地遮蔽起來。突然,那云團之中一道閃電直劈下來,鎮(zhèn)中方向響起炸裂般的巨響,又一道閃電又落下,再一道閃電劈落,在約莫幾分鐘的時間里總共有超過五十道閃電奔瀉,而令人更加驚駭?shù)厥悄窃茍F之中漸漸出現(xiàn)的一抹抹赤色紅霞,沒有任何征兆的,一道紫黑色的光柱自那赤色紅霞聚集之處緩緩落下,似要籠罩那片大地。

  “禍之欲起,天生異象?!?p>  姜鳴面色凝重地又舉起那桿方轅長戟,似是壯士割腕般仰天長嘯,這一刻他不再束縛他的熱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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