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說后頭昭華與陸夫人又說了些什么話兒,左右不過是母女一些私房話罷了。
只一樣說到雙妻并蒂一事,陸夫人到底是沒忍住說了昭華幾句,無外乎是與展眉有關(guān)。
“知曉你與翎娘有著手帕情,”陸夫人輕聲細(xì)語的與昭華分析著利害,“如今這種局勢,你若真的為了她好,也該少些聯(lián)系才是,后宅里頭的污穢事多的是,雖有傅府撐著,可到底是個側(cè)妃,比王妃是矮著一頭的?!?p> “母親說的是,我與翎娘現(xiàn)下也甚少有書信來往,”昭華垂了眸子,擺弄了番早已發(fā)了皺的錦帕,嘆息之意慢慢溢出,她又接著道:“往后也斷不會落了旁人口舌?!?p> 等著又說了幾句話,陸夫人這才又笑著說道:“自從你出閣后,我原想著將你閨房請了工匠過來翻新一番,也好叫你回來住的舒坦,”陸夫人端著笑意不減,繼續(xù)說道:“偏你大伯母不愿,說什么都不肯委屈了你,直接將那處院子都推了重建了閣樓,有三層高?!?p> 昭華有些驚,見陸夫人獨提起大房,心下轉(zhuǎn)了轉(zhuǎn),大房老來得子,現(xiàn)下嫡子不過才三歲,嫡女倒是有兩個,一個比昭華大,已經(jīng)出嫁了。
還有個也只比昭華小一些,其余庶子庶女多的扎堆,索性陸府并未分家,規(guī)矩也嚴(yán)的緊,斷不會出現(xiàn)庶出越過嫡出。
大伯亦是個大伯母說什么就是什么的主兒,那些個妾室雖偶有摩擦,卻也不敢在大伯母跟前兒犯了渾,當(dāng)下便開了口:“我記得四妹妹今年秋上便及笄了吧?該準(zhǔn)備的一應(yīng)物件也都該著手準(zhǔn)備了?!?p> “理該如此,早些日子就已經(jīng)派了人去花繡坊了?!标懛蛉嗽缭绲鼐筒钊巳チ颂K州,請了花繡坊的繡娘們繡及笄禮穿的衣裳了。
金線銀線也都是專門請了匠人一遍又一遍將金銀溶燒,再從里頭選顏色最亮的繼續(xù)溶燒,再請能工巧匠拉成頭發(fā)絲般的金線銀線,就連送去縫制衣裳的珍珠也都是特意尋得大小一樣,差不多有著九百多顆。
“四妹妹的親事可定下了?”及笄禮一過,就該著手準(zhǔn)備這出嫁的事宜,昭華不免問著,又想起大房里頭有個庶女現(xiàn)下也到了適婚的年齡,便又多加了句:“三妹妹應(yīng)當(dāng)是定下了吧,定的哪家?”
一說到這兒,陸夫人也只是道:“都未曾定下,相看了幾家,都不曾滿意?!?p> 二房總歸是虧欠了長房的,陸大爺能力不比陸大人差,可一門不出二重臣,世族的殘喘仍在眼前,陸氏萬不可成了下一個世族,索性只能委屈了大房一介布衣。
本來要入官場的該是大房,可陸大爺卻硬生生推了陸大人上去。
又為了陸大人前途,舍了一身文人傲骨甘心從商只為助陸大人。
昭華也知曉這其中原理,只笑道:“母親莫要憂心,我也會請八爺留心著,萬不能叫兩位妹妹受了委屈才是?!?p> 不等陸夫人接話,昭華又道:“等四妹妹出嫁時,這添妝也斷不能少了才是,得全抬。”
六十四抬為一整數(shù),稱為全抬,三十二抬便稱作半抬。
庶出到底比不得嫡出,昭華能說給了嫡出全抬,卻也不能說庶出也給了全抬,只能作半抬。
“放心便是,規(guī)矩上雖越不過去,但卻能在細(xì)致上下了功夫,你大伯母不敢親自跟你提,生怕叫你為難了去?!币娬讶A這般挑不出錯,陸夫人心下也欣慰有余。
“一筆寫不出陸字來,女兒知曉,”昭華哪里能不知道,又接著道:“府上其余妹妹們出嫁,也都該花些心思才是,不能厚此薄彼委屈了誰?!?p> 又說了幾句話,陸夫人便引著昭華往新建的閣樓那去了。
又走過幾處回廊,昭華遠(yuǎn)遠(yuǎn)的就瞧見雪里頭佇立的一座三層閣樓,遠(yuǎn)比之前要奢侈的多,紅磚綠瓦,層層飛檐,瞧著就知是下了不少功夫的。
等著進(jìn)了閣樓,里頭不論是擺件還是旁的東西,都是花了心思的,就連壁畫也都是請了能工巧匠刻上去的,閣樓里又是三步一炭盆五步一火爐的,走幾步路便是微微出汗。
“母親,與四妹妹相看親事的,都是哪幾家?”等著將閣樓都逛了個遍兒,昭華才有些疲倦的與陸夫人坐在塌邊兒說著話兒。
“你估摸著能是些什么人兒?”陸夫人嗤笑著,隨手摸著案桌上刻著的紋路,“但凡家中有個一官半職的,不是身上有疾便是后宅不寧紈绔不堪,或是求娶續(xù)弦。”
大房商賈之身,于世人眼里嫁得家中有官職的嫡出,算是高攀,昭華鎖了眉,不論他們陸府里怎么對待大房的子女,可外人眼里頭終究是還是覺得陸家大房只是寄存依附,也難為了大伯母心里沒有怨氣。
“都是我陸府出去的姑娘……”昭華的話兒還未曾說完,就被陸夫人一句:“在他們眼中那也是商賈出身?!苯o打斷了。
昭華不再說話,只輕輕應(yīng)了聲。
陸夫人見了昭華眉間的倦色,也不再多說什么,只說了句:“走了這么久路,好好歇著,等著一會晚膳我再差人來叫你?!?p> 等著陸夫人走了,昭華才半躺在塌上問著雙亦,“東西可都分下去了?”
“回您,都送到各處的院子里了?!彪p亦回著話兒,見昭華閉著眼睛,便又繼續(xù)說著:“奴婢想著您現(xiàn)下也乏了,便打發(fā)了要來謝恩的心思。”
昭華像是困了一般,好半晌都未曾說話,等著雙亦都想取了薄被來給昭華蓋上,就聽的昭華出了聲道:“謝二小姐那邊可曾說了什么?”
雙亦并未著急回了昭華的話兒,反而細(xì)細(xì)將場景在腦海里過了一遍,這才挑了用詞回著話兒:“倒也不曾說些什么特別的話兒,只說自己先前就像是無根的浮萍,現(xiàn)下幸得陸府垂憐,心里不勝感激,斷不敢在收了王妃娘娘這般貴重的禮兒。”
昭華“嗯”了聲,只想著還算是個聰明的人兒,若能這般想往后也斷不會虧待了她,索性養(yǎng)著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