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一石一世界
此地,已在陶然村北百里開外。
楊林下了獨角虎背,與戰(zhàn)戰(zhàn)兢兢從一頭野豬身上下來的黑衣人,來到一個山坳前。
下方,一片漆黑,似乎這山坳將光線都吸收了般,比別處都要分外地漆黑,而且種種奇怪的嘯聲自下傳來,詭異恐怖。
黑衣人饒是自認膽大,可來了此地,此情此景之下,若非有楊林和周圍的數(shù)百頭兇獸,恐怕早就嚇尿了。
楊林側(cè)耳細聽,這嘯聲似乎穿透力極強,但聲音其實并不大,甚至有些輕飄飄不著力的感覺,只是一入耳內(nèi),便直透靈魂,聽得久了便有些心浮氣躁,無名火大。
即便堵上耳朵,時間一久,這如怨如訴的噪音,仍然會直接響起在識海中,引得靈根之上都泛起了微微漣渏,似乎這種嘯聲直接作用于意識。
靜立良久,楊林不堪其擾,只得念動之間使出【刀流神通】,同時開啟【刀眼神通】,慢慢察看這聲音的情況。
五光十色的光點,無意識地飄來,輕而易舉地突破識海界膜,沖入進來,向靈臺之內(nèi)散落而去。
刀眼看去,以往不論是人還是動物,都是連續(xù)的念力線,而這次飄來的卻是離散化的光點,顯然不像是人或動物的念力。
這是個新情況,但結(jié)合掌握的情況來看,應(yīng)該就是那些奇石上散發(fā)出來,也就是說這些類念力的光點,是非生物執(zhí)念的形態(tài)。
選了一顆小小的紅色光點,楊林驅(qū)動刀流斬去!
轟!
畫面閃現(xiàn)。
一顆火紅色的球體,從虛無中生出,開始僅是一個小小光點,接著慢慢膨脹,不知過了多久,誕生了一顆紅色星球……
與此同時,楊林分明感覺,有另一種力量,在推動這一切發(fā)生,正是這力量賦予了紅色星球以念力……
漸漸地,紅色星球有了自己的規(guī)則,慢慢地,規(guī)則演化成了地水火風(fēng),山脈河流,動物植物,還有它自己獨有的星空……
生命在演化,文明在更迭,紅色星球上濱著一個個盛世與衰亡,無數(shù)個物族來來去去,只留下無邊執(zhí)念,融入紅色星球,使之越加完美……
可是,忽然之間,不知發(fā)生了什么,紅色星球突然爆炸了,似乎是被什么巨力捏爆了般,災(zāi)難突然而至,無數(shù)生靈驚惶失措,生靈與生俱來的一切優(yōu)點與劣根性在那一刻展露無遺,隨著星球一起湮滅……
最后,燃盡一切,只剩下了一顆紅色的星核,飄搖在暗淡星空里,孤寂,沒有溫度……
……
“呼!”
許久之后,楊林才從這個小小光點的執(zhí)念中醒來,心頭一片沉重。
這似乎不只是一種感覺,而是楊林尚不能理解層面上的一種真實狀態(tài),大概就是一顆星球的信息壓在了楊林的識海上,可想而知,這是何等的沉重!
靈臺之上,光芒閃了幾閃。
那種不堪重負的沉重感,這才終于消散。
楊林隱隱明悟,所有的這些信息,都被靈臺吸收了,難怪那所有的光點最終也都散落向靈臺之中。
“靈臺,代表過去。靈根,則代表現(xiàn)在,基于靈臺之上,以靈臺為根基,為養(yǎng)料……如此說來,靈臺為體,靈根為用……”
不知如何,楊林突然就明白了這些道理,雖是初次領(lǐng)悟,可就是深信無疑,似乎一切本該如此。
“運用之妙存乎一心,可心又在何處?這星核,便算是星辰的‘心’么?……”
玄之又玄的各種問題,層出不窮地塞滿了楊林的識海,讓他根本無從回答,只得斬動刀流斬了這些雜亂的念頭。
這些問題,太過玄奇,楊林知道,若是自己什么時候,能夠悟透一個就是極大的進步,可絕不會是現(xiàn)在,也許這就是仙學(xué)應(yīng)該探究的內(nèi)容吧。
然而,另外一個問題卻讓他不得不思考:“為何這些光點,一入靈臺便了不可捉摸?剛剛只是一顆極小的光點,便那般沉重,可是靈臺這會兒至少已經(jīng)吸收了數(shù)百顆光點,卻為何絲毫感覺不到重量的增加?”
這一點讓他分外疑惑,但想了良久亦是想不明白,只能歸結(jié)于靈臺太過于玄奇。
其實,這便是一個空間壓縮的問題。信息被壓縮到極致,形成了一個個光點,渾然沒有了重量,可一旦解開(砍刀斬開),龐大的信息自然需要重新占據(jù)空間,便有了“重量”。
只是,這樣高深的學(xué)問,自然不是此時的楊林可以明白的。
也正是因為這一點,只有能夠觸碰到這些光點的人,才會受到其干擾。而根本就感覺不到的人,自然也就不會受到實質(zhì)的干擾。這也是世界的一個平衡法則。
現(xiàn)實中,就是修為越高的人,受到的影響就會越大。而普通人,基本上只會受到些感官上的影響罷了。
……
星辰隱沒,已是清晨。
不自覺中,無意中斬破一顆小小光點,楊林無奈地發(fā)現(xiàn),感覺短短一瞬間,現(xiàn)實世界已經(jīng)過去了兩個多時辰。
東方微白,正是寒露深重之時,楊林久久未動,一身青色衣衫早已變得濕漉漉。
野獸們皆自帶皮毛,自然不在乎這點露水,只是苦了黑衣人,一夜山風(fēng)吹,又始終心底不踏實,此刻已在不停地顫抖。
“走吧,下去看看!”
楊林明白了這些光點的情況,將心神沉浸于《靜心功》中,對這些光點不思不慮,不想不念,所受的干擾便也小了許多。
做好萬全準備,這才跟隨黑衣人,向山坡下走去。
雖說是個小山坳,可此地本就是東西橫貫千里的大山脈,這個小也是相對而言的,十里長短,千米高下,好在坡度并不算太陡,可緩緩下落。
越是向下,寒意越深,嘯聲越響,而楊林刀眼所見的光點也越加密集。
黑衣人,即便受到嘯聲影響不大,可也早已頭上虛汗淋漓,眼花繚亂起來。
好在,走不多時,便已到了山坳底部,此地凹凸不平,坑坑洼洼,皆是黑硬的石化地面,寸草不生,嘯音大抵便是由此產(chǎn)生。
“公子請看,前面大洞內(nèi),便是那些奇怪石頭了!”
楊林望去,所謂大洞,入口卻并不大,內(nèi)里卻隱有絢爛光線透出,好在洞口隱蔽,這光線倒也不能被輕易發(fā)現(xiàn)。
洞口呈正圓形,直徑不足兩米,野豬王那碩大的身體,顯然是進不去的,而獨角虎身體柔韌,一貓腰便第一個沖了進去,對那些閃閃發(fā)光的石頭也是好奇得很。
楊林伸手摸了摸洞口的材質(zhì),看似與石頭別無二致,可卻規(guī)整至極,倒有些像是人造之物,細細觀察,洞口之外三米存在著極不明顯的接縫,兩側(cè)材質(zhì)完全不同。
“公子也發(fā)現(xiàn)了?這個山洞不僅洞口精致,而且里邊也相當規(guī)整,像是一個平放的扁平葫蘆,小人也懷疑這可能是上古大勢力所建。傳說中,上古大建造師,可以憑空建造宮殿,若說建造這樣一處洞府,倒也說得過去……”
黑衣人見楊林看得仔細,當即也來了興致,將自己之前的猜測,獻寶似地一古腦說了出來。
大造師么?
楊林搖搖頭,他楊家祖上便是大造師,家里那座不知歲月的祠堂,據(jù)說便是自家初代大造師的手筆,可除了破敗不倒外,楊林卻也沒發(fā)現(xiàn)有何別的神奇,對于種種傳說他也根本是不信的。
至少,不論是他祖父,還是他那便宜父親,都離傳說中的本事,差得太多。
家里祖?zhèn)鞯哪潜尽稜I造法式》,他自小都翻看過,甚至都在上面撒過尿,可實在也看不出有何厲害之處,除了尿不濕外。
這也是他一心一意學(xué)習(xí)地主之道,卻打心里抵觸學(xué)這建造之道的一個主要原因。
說白了,楊林天生是個老實人,他覺得這些建造師們太能吹,太能編了,距離現(xiàn)實太過遙遠,估計他們的學(xué)問也一樣是信不過的。
“沒看出來,你不止膽子大,而且還是個有心人。不知怎么稱呼?”
楊林對這黑衣人倒有些刮目相看了,此人非但機靈,似乎對各種逸聞還頗有研究,倒不太像是尋常獵戶。
“不敢勞動公子問。小人姓王,賤名吉吉,阿母說小人整日打獵,一定要多討吉利,小人為此也很是尷尬。”
“王……吉吉?這名字聽起來確實有些不雅,但老人家也是一片好心,索性你就改叫王喆吧!兩吉化雙吉,豈非更加吉利?”
“啊呀!小人怎么就沒想到呢!好,好,實在太感謝公子了!謝公子吉言!其實,五代以前,小人家里也曾是地主,可惜后來轉(zhuǎn)職建造師失敗,倒因此跌出了百師序列,只得操持打獵這等賤業(yè),連個正經(jīng)讀書人都沒有了……”
黑衣人老王,得了這么個好名字,頓時感覺以后可以挺起腰桿做人了。而更讓他激動的,當然是楊林的態(tài)度,既然連名字都替他取了,應(yīng)該不至于要他性命了吧。
“哦?地主?那你可還想做地主?還是繼續(xù)轉(zhuǎn)職?”
一提起地主來,楊林便來勁,這可是他的人生夢想。有地才有安全感啊!
“小人做夢都想做回地主,那是多安穩(wěn)的日子啊,可惜祖宗不爭氣,哎……那怕給地主老爺做個管事,小人也得偷著樂了,可天下哪有掉餡餅的好事!”
黑衣老王搖頭嘆息,若無人接引,連地都接觸不到,哪里做地主去。若是能做個地主家的管事,辛苦幾代人,若是后代子孫爭氣,也許還有機會重做地主。
“也許,還是有機會的……”
楊林剛要與黑衣老王探討地主之道,識海中突然捕捉到一串特殊的光點。
這些光點,純白無暇,特殊之處在于,這些光點排成了一把鑰匙的形狀……
此時,楊林跟著老王,剛剛進入洞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