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明在包藝這里學(xué)習(xí)做油漆,已經(jīng)快滿一年的時間了,他青出于藍(lán)而勝于藍(lán),上漆的質(zhì)量比之包藝也不逞多讓。
包藝剛開始還帶著陳明和廖平上漆,他會在一旁指點,現(xiàn)在他直接將家具丟給陳明和廖平,自己則是去找老朋友打麻將了,當(dāng)起了甩手掌柜。
在這期間,陳明請過幾次假,回家省親,在村里也發(fā)生了許多事情。
首先便是從1979年到1982年,全國9個省和直轄市的213個公社展開試點工作,逐漸撤銷公社,建立鄉(xiāng)政府。
大洋村是第一批撤銷公社,建立鄉(xiāng)政府的村子,走在了改革的前沿。
原先的生產(chǎn)大隊隊長陳常,成為村長,楊永勝則是發(fā)動楊姓族人的力量,謀得了一個副村長的位置,使得他在村里的權(quán)利和地位水漲船高。
第二件就是大洋村開辦了第一家股份合作制企業(yè),名字叫作大洋巖倉開采公司。
這公司股東一共八個人,全部都是村民集資入股,政府只是負(fù)責(zé)政策引導(dǎo)和稅收優(yōu)惠方面的事情。
這不是先例,早在一個月前,臺州第一家股份合作制企業(yè)誕生,也是全國首例。
隨后臺州各地紛紛效仿,無數(shù)的股份合作制企業(yè)如春雨后的竹筍般,紛紛冒出。
短短一個月,臺州先后發(fā)放了一千多張股份合作制企業(yè)的營業(yè)執(zhí)照。
至此,臺州成為股份合作制企業(yè)的先行者和發(fā)源地,成為了國家改革開放的弄潮兒。
大洋村巖倉開采公司建成之后,村里的大部分的健壯勞動力,都進(jìn)入巖倉開采公司打工。
在巖倉開采公司打工,一個月的工資50塊錢,比國企的工資還要高,這讓無數(shù)人趨之若鶩。
陳明聽了之后,他心中都有所意動,一個月50塊啊,這是多少錢?
陳明在包藝這里當(dāng)了快一年的學(xué)徒,他每天的工資才漲到了兩毛錢,一個月也就是六塊錢。
這兩者之間的差距,實在是太大了,如同云泥之別。
陳唐不知道為什么,不僅自己不愿意去巖倉打工,就連陳元都不允許去,就得跟著他在家種地,指望著那一點可憐的收成賺錢。
短短大半年時間,差距就體現(xiàn)出來了,凡是在巖倉打工的人,家中都修建了新的房屋。
因為巖倉的巖石,工人們可以隨便拿回家用,再加上每個月50塊的工資,積累半年下來,修建兩層新房,根本不算什么事情。
反觀陳明家還是一年前那破舊低矮的土房,沒有任何變化,也不知道陳唐當(dāng)初的決定,究竟是對還是錯。
陳明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家里這么窮,陳唐不說,村里的鄰居和其他人,在背地里都會嘲笑。
陳明只想快點兒出師,然后幫別人干活,賺錢補貼家用,最起碼要把家里的新房搞起來。
陳明晚上加班,干完了今天的活兒,他回到房間的時候,發(fā)現(xiàn)師兄廖平不在,他心中感到疑惑。
陳明發(fā)現(xiàn),廖平最近的行蹤,變得有些神秘起來,他經(jīng)??床坏饺擞?,也不知道去做什么事情了。
不過陳明也沒有多管閑事,他干完活兒就休息,每天累得夠嗆,躺到床上,碰到枕頭就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陳明跟往常一樣,吃完了早飯之后,就到院子里,為家具上漆了。
這些家具都是定了日子的,要在限定的期限內(nèi)全部上好漆,否則超過時間的話,他們是要賠償?shù)摹?p> 包藝自從收了陳明和廖平兩個徒弟后,他開始在臨海城里四處奔走,不斷找活干,每個星期都能接到好幾單生意。
這就苦了陳明和廖平,他們每天沒日沒夜的干活,一刻都不能停歇。
“小明,廖平呢?”
包藝陰沉著臉走了過來,他沉聲問道。
“師兄?昨晚他沒回屋住呢,我也不知道他跑哪里去了,師傅,您請坐。”
陳明見包藝來了,他連忙放下手中的活兒,站起身將椅子讓給包藝。
包藝聞言,他看了陳明一眼,然后拉過椅子坐下,眼中帶著些許莫名的意味。
陳明心中微微一震,敏銳的他,忽然感覺到,氣氛似乎有些不對啊。
“小明,你這個星期為幾套家具上漆了?”
包藝沉默了一會兒,他突然看著陳明,開口問道。
“師傅,我已經(jīng)為三套家具上過漆了?!?p> 陳明不知道包藝問這個做什么,他老實的回答道。
“用了多少桶油漆?”
包藝聞言,他點了點頭,繼續(xù)問道。
“每套家具大約用五六桶,省著點用的話,十五桶油漆足夠了,如果稍微浪費點,十六七桶也可以搞定了?!?p> 陳明想了一下,他這才回答道。
“那廖平這個星期為幾套家具上了漆?”
包藝突然將話題轉(zhuǎn)移到了廖平的身上,他問道。
“師兄好像為兩套家具上了漆吧。”
陳明眉頭微皺,他不敢隱瞞,如實回答。
“嗯,我知道了?!?p> 包藝點了點頭,說道。
然后,氣氛越來越詭異了。
包藝就坐在椅子上不走了,陳明不知道自己是該干活,還是在這站著陪包藝。
而包藝也沒有催促陳明干活,他好像在等著什么一樣。
“師傅這是在等師兄嗎?難道師兄出什么事情了?”
陳明站在一旁,他心中思緒萬千,正不斷地胡思亂想。
就在這個時候,廖平雙手插著口袋,吹著口哨,走進(jìn)了院子,看起來心情還算不錯?
“師傅?”
不過,當(dāng)廖平看到坐在院子里的包藝時,他臉色明顯一變,眼中露出驚慌失措的神色,他不禁發(fā)出一聲低呼。
“廖平,你早上飯不吃,跑哪里去了?”
包藝抬眸看向廖平,他冷著臉,低沉著聲音問道。
“師傅,我出去散了一下步,早飯在外面吃了?!?p> 廖平臉色微白,他有些結(jié)巴的回答道,身體在發(fā)抖。
“家里都準(zhǔn)備好早飯了,你為什么還要出去吃?這不是在浪費錢嗎?”
包藝站起身來,向廖平走去,他連聲質(zhì)問道。
“你現(xiàn)在是學(xué)徒,一個月的工資才六塊錢,根本不夠在外面吃幾次的吧?我怎么聽說這一段時間,你都在外面吃的飯?你哪里來的這么多錢?”
包藝走到廖平面前,他腳步一頓,語氣低沉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