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南順著聲音望去,大堂屏風后面款款轉(zhuǎn)出一位少女,那女子約莫二八年華,一襲白衣遮不住曼妙的身姿,三千青絲高挽,僅留兩縷穿過香肩垂于胸前,致雅的玉顏上未施一絲粉黛,秀雅絕俗,自有一股輕靈之氣。
“好美,這放在前世,絕對的高逼格女神?!?p> 陸南不禁看得癡了,就差沒出息的流口水了。
“此乃家女蔡琰,字文姬。”蔡邕一邊介紹,一邊對女子招手,“快來拜見弘農(nóng)王?!?p> 蔡文姬蓮步輕移,走到陸南面前,緩緩的施了一禮道:“文姬見過弘農(nóng)王。”
陸南急忙起身,回禮道:“小姐不必客氣,昨夜多有冒犯,實在是抱歉?!?p> 糟糕,說起昨夜,陸南心中暗暗叫苦,突然想起昨夜曾拿抓過污穢之物的手堵過女神的嘴,鬼知道自己在女神心中成了什么形象。
“這可是家喻戶曉,名傳兩千年的女神啊,就那樣被自己給污染了,罪過罪過。”
如雷貫耳的女神此刻活生生的站在自己的面前,陸南忍不住的胡思亂想。
陸南心中正盤算著怎么搭話,蔡文姬卻輕輕點了點頭,轉(zhuǎn)身找了個位置坐下,再也不多看陸南一眼,陸南尷尬的笑了笑,只好悻悻的坐了下來。
蔡邕拍了拍手,門外等候已久的下人們開始忙碌起來,一盤盤美味佳肴被盛了上來。
漢時的用餐習慣不像現(xiàn)在,有身份的人家都是分桌而食,也就是每人一張案幾,大家都只吃自己案幾上的食物。
陸南跪坐在案幾后,望著案幾上的美味使勁的咽了幾下口水,自從來到這個世界就沒正經(jīng)吃一口飯,實在是餓的急了,恨不得馬上大快朵頤一番,但他清楚古人禮儀繁雜,又怕失禮,只能盯著美味硬生生的忍著。
蔡邕輕笑了兩聲,道:“弘農(nóng)王不必多禮,請用吧?!?p> 就等這句話了,陸南也顧不上什么禮儀不禮儀了,伸手扯下半只雞就往嘴里塞,一通狼吞虎咽,也管不上是不是在女神面前失態(tài)了。
事實上陸南完全多慮了,自從入座,蔡文姬便再也沒有多看陸南一眼。
蔡邕坐在主坐,也不吃喝,只是捋著胡子望著陸南,若有所思。
盞茶的功夫,案幾上的食物便被一掃而空,陸南打了個飽嗝,伸了個懶腰,滿意的拍著肚子。
“弘農(nóng)王吃好了?”蔡邕笑著問道。
陸南拱了拱手,尷尬道:“多謝侍中款待,實在是餓的急了,有所失禮,還望勿怪?!?p> “呵呵,無妨,無妨?!辈嚏咝χ鸬?,又扭頭對蔡文姬言道,“我兒可否彈奏一曲?”
蔡文姬輕點臻首,走到堂中擺放的一尾古琴旁款款坐下,微微沉吟,便伸出玉手撥弄琴弦,優(yōu)美空靈的旋律瞬間悠悠而起。
“真不愧是名傳千古的大才女。”
陸南聽著天籟般的旋律,忍不住心中暗嘆。
“老夫今日一早便去了相國府?!辈嚏吆鋈谎缘?。
陸南聞言,急忙收住被天籟之音帶到九天云外的心,問道:“侍中可探到什么消息?”
蔡邕嘆了一口氣道:“王府上下一應人等,連唐王妃在內(nèi)共二十余口已被董卓鴆殺。”
雖早已知道結(jié)果,但那都是在史書上看來的,沒什么感情,這一次陸南卻是親身經(jīng)歷過的,昨天那些都是活生生的人啊,今天就沒了,尤其想到唐王妃,那么一個賢良的女子,與陸南有過實實在在的交集,就這般香消玉損,陸南不免心中發(fā)悲,眼淚忍不住在眼眶中打轉(zhuǎn)。
“哎,弘農(nóng)王節(jié)哀?!辈嚏邍@息了一聲,接著說道,“董卓已昭告天下,說弘農(nóng)王勾結(jié)亂黨已被賜死,世上已再無弘農(nóng)王?!?p> 陸南強行止住傷悲,讓自己鎮(zhèn)定下來,而后對蔡邕道:“世上還有沒有弘農(nóng)王,對我來說根本無所謂,怎么在這亂世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p> 蔡邕點頭稱贊道:“你能看淡功名實在難能可貴,這樣也好,省的天下人惦記著弘農(nóng)王這個名號,徒生禍亂?!?p> 陸南點頭表示認可,實際上他連半天弘農(nóng)王都沒做上,一來到這個世界就被李儒逼迫逃命,所以他對弘農(nóng)王這個名號沒有絲毫的留戀,反而覺得是個麻煩,如今能光明正大的去掉這個麻煩,當真是再好不過了。
“既如此,劉辯這個名字也不能再用了,你可以改名換姓,逍遙江湖,倒也是個不錯的選擇?!辈嚏叩?。
“陸南。”陸南脫口而出道,“從今天起,我就叫陸南?!?p> “陸南?!辈嚏叩吐曌x了一遍,點了點頭,“如今你也即將成年,還當取個表字?!?p> 陸南起身,背負著雙手在堂中來回踱步思索,優(yōu)美婉轉(zhuǎn)的琴聲在耳邊回蕩,不由的看了看撫琴的蔡文姬。
蔡文姬玉指芊芊,上下翻飛,簡簡單單一張琴,數(shù)根弦,在她鬼斧神工般的技藝下,發(fā)出陣陣綿延婉轉(zhuǎn),蕩氣回腸的天籟。
陸南一時情起,隨著琴聲不自禁的唱出了那首響徹千古的絕唱: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
蔡文姬的曲子與陸南的歌聲幾乎同時終結(jié),大堂之中方才的歌聲與曲聲久久回蕩不散。
“好!好!好!”
蔡邕是個極愛音律之人,聽到這般絕唱,忍不住拍手,連聲叫好。
陸南笑道:“不若我就表字‘從之’如何?”
“從之,陸從之,哈哈,好好好。”蔡邕撫掌大笑。
陸南可算逮著機會賣弄了一把,得意洋洋的偷瞄了一眼蔡文姬,只見蔡文姬起身,臉色有些泛紅,低著頭退入后堂去了,陸南心中忍不住暗暗竊喜,臉上卻一本正經(jīng),對蔡邕道:“侍中覺得這個表字可還行?”
蔡邕捋著胡須笑道:“人言弘農(nóng)王貪玩廢學不思進取,我看世人是大錯特錯了?!?p> “弘農(nóng)王已死,從此世間只有陸南陸從之?!标懩咸嵝训?。
“對對對,老夫糊涂,不知接下來從之有何打算?”蔡邕說道。
一想起接下來的事陸南一陣犯愁,苦嘆道:“我欲尋訪名師,學一身本領(lǐng),起碼可以在這亂世之中安身立命,只是如今我連這洛陽城都出不去,哎?!?p> 蔡邕聞言笑道:“你且在我這府中住下,量也沒人敢搜老夫的府邸,等過了這個風聲,再設(shè)法混出城也不遲?!?p> “也只能如此了,只是要麻煩侍中了?!标懩瞎笆值馈?p> 蔡邕擺了擺手,道:“沒什么麻煩不麻煩的,如果你要學本領(lǐng),我這里到有兩個現(xiàn)成的老師。”
“是誰?”陸南問道。
蔡邕擺手,示意陸南稍等,對門口的下人吩咐道:“去把呂常呂遠請來?!?p> “諾!”
下人應了一聲便一路小跑退下了,不多時帶著兩個老者走了進來。
這兩人陸南昨夜已經(jīng)見過,一個是趕車的老漢,一個是蔡府的管家,兩人長相幾乎一模一樣,只不過趕車老漢頭發(fā)黑白參半,眼神中精光閃爍,而管家卻是須發(fā)皆白,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
陸南疑惑的望向蔡邕,蔡邕笑道:“你可別小看了這兩個糟老頭,本事可大著呢?!?p> 管家立在哪里一言不發(fā),仿佛一切都與他沒有任何關(guān)系,倒是趕車的老漢急吼吼的跳了起來,叫道:“那是那是,老漢我的本事雖不敢說天下第一,但就諸如呂布那種貨色,老漢隨手打他個滿地找牙?!?p> 聽見趕車老漢這么說,陸南臉角狠狠的抽搐幾下,牛都能讓這老漢給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