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南端著酒盞就要作勢而飲,忽的又似想起了什么,緩緩放下了酒盞,對李儒道:“我還有一事。”
李儒見陸南又出變故,早已不耐煩,臉色陰沉,悠悠的問道:“何事?”
陸南整了整衣冠說道:“人生在世一場,不過過眼云煙,我根本不在乎生死,只是大丈夫當赤條條而來,赤條條而去,方不失灑脫?!?p> “何意?”李儒沉聲問道。
陸南拍了拍肚子笑道:“方才吃了這許多的酒飯,腹中早已腌臜不堪,待我去趟茅房,清理干凈,再上路不遲?!?p> 李儒聞言臉色越發(fā)變的陰沉,怒道:“我敬你曾為帝王,一而再再而三的給你面子,這盞酒你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這么拖下去又有何用?我勸你趁我還有耐心趕緊喝了,還能為皇室留下點體面?!?p> 陸南臉色驟變,冷哼一聲,大聲喝罵道:“李儒,你也曾飽讀詩書,祖上也曾食漢祿,如今幫著董卓逆賊為虎作倀也就算了,今天來逼殺前任皇帝,我念你是奉命行事也不曾與你計較,怎么,連這么個小條件都不能答應?還想親自動手弒君?你就不怕遺臭萬年嗎?”
李儒畢竟是個讀書人,被陸南一頓大帽子扣的一時語塞,臉色陰沉不定,盯著陸南凝視半晌,悠悠的道:“好,看在你曾是帝王的面上,我再滿足你這最后一個愿望,等你回來,再不飲酒,我也顧不上什么綱常了?!?p> 說完,李儒狠狠的揮了揮手,身后冉須將軍會意,倉郎一聲拔劍出竅,對著陸南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陸南冷哼一聲,大步走出大堂,冉須將軍手提利劍,緊緊的跟在身后。
劉辯被廢之后,董卓早有殺他的心思,所以一向怠慢,正因如此,所以弘農(nóng)王府并不大,前院也就比普通的官家大院大那么一點點,沒走多遠便已到茅廁。
陸南一路上暗自張望了一下,茅廁距大堂約有三十余丈,而距王府大門不過幾丈而已,門口兩位守門的士兵將兵器斜依在一旁,陸南送的兩壺酒,被隨意的扔在一旁,應該已經(jīng)空了,兩人有些微醉,懶散的坐在地上閑聊著。
陸南心中暗喜,一閃身便進了茅房,冉須將軍立在門口,靜靜的等候著。
古時的茅房皆是旱廁,里邊臭氣熏天,不過此時陸南已經(jīng)顧不上這些了,靠著墻壁心中飛速盤算該如何脫身。
這里離王府大門近,離王府大堂遠,李儒帶來的人都集中在大堂,陸南完全有把握逃出去,麻煩就麻煩在該怎么擺脫冉須將軍。
看這冉須將軍的氣魄,定是久經(jīng)沙場的老手,又身披硬鎧,手提利劍,硬拼是肯定不行的,得想其他辦法才行。
陸南一邊尋思計策,一邊四下張望,忽的計從心起,嘴角不禁微微揚起。
“看老子給你弄個生化炸彈?!?p> 陸南心中有了計策,脫下身上的錦袍,先撕下一塊,蒙住自己的口鼻,將剩下的錦袍平鋪在地上,然后抓起墻角的糞桶便一股腦全倒了上去。
命懸一刻,此時也顧不上臟了,陸南將錦袍兜起打了個活結拎在手中。
一切準備停當,陸南走到茅房門口,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鎮(zhèn)定下來,然后猛的拉開了門。
冉須將軍手持利劍直挺挺的矗立在茅房門口兩三米處,見陸南出來,剛要做請的姿勢,忽的感覺頭頂生風,急抬頭看,一件錦袍當頭兜了下來。
冉須將軍乃是百戰(zhàn)沙場的老江湖,反應不可謂不靈敏,幾乎在看見錦袍的同時,右手便舉劍劈了上去。
嘩啦一聲,錦袍被一劍劈為兩半,里邊包裹著的污穢之物傾瀉而出,即便是冉須將軍反應迅速,這么近的距離也已經(jīng)無力閃躲,幾乎所有的污穢之物一股腦全部落在了冉須將軍的臉面上。
冉須將軍的雙眼口鼻之中瞬間被污穢之物填滿,一股惡臭霎時間直沖心底,可憐這位沙場老將,竟被這難當?shù)膼撼粽勰サ姆皆诘兀蓢I不止。
這一切都發(fā)生在一瞬之間,陸南出了茅房,奮力甩下兜著污穢的錦袍,便看也不看的向王府大門狂奔而去。
王府大門距茅房不過七八丈距離,等陸南沖到門口,身后才傳來冉須將軍嘔到撕心裂肺的聲音。
門口兩位守衛(wèi)還閑散的坐在地上拉著家常,只覺得眼前一黑,一個人影沖了出去,又聽見院子里傳來干嘔之聲,才發(fā)覺事情不妙,急慌慌的起身,拿起兵器,沖著院子里喊道:“快來人呀,有人跑出去了?!?p> 李儒在堂上正等的不耐煩,忽然聽到外面一片雜亂,急問怎么回事。
“參議,不好了,弘農(nóng)王跑了?!痹鹤永镉惺勘呗暯械馈?p> “給我追?!崩钊鍤獾膶⑹种芯票K狠狠的摔在地上,怒吼道。
李儒急忙起身就要親自去追,忽的又想到了什么,止住身形,將堂外的士兵叫進大堂,吩咐道:“讓這屋里王府上下所有人速速飲酒,不喝的強行灌了,然后你們速去追拿弘農(nóng)王,記住,千萬不要走漏風聲,只說捉拿要犯。”
士兵領了命令,便呼喝堂中眾人飲毒酒,堂中一片哀嚎,有不愿飲酒者,都被士兵捏住鼻子,掰開嘴巴強行灌下。
李儒親自端起毒酒,走到唐姬面前遞了過去,陰沉著臉說道:“王妃,喝了吧,李儒大意讓弘農(nóng)王逃了,你們再也不可能走的了了?!?p> 唐姬接過毒酒,望了望門外,嘴角微微上揚,兩行清淚劃過,一仰頭,毒酒一飲而盡。
李儒見唐姬飲了毒酒,急忙忙向外走去,院中冉須將軍還在干嘔不止,嘔的膽汁都快吐出來了,李儒見狀,氣的渾身發(fā)顫,指著冉須將軍對院中士兵命令道:“將這廢物給我拖出去砍了。”
而后急匆匆的沖出了弘農(nóng)王府,騎上坐騎飛奔而去。
陸南沖出王府一路狂奔,幸虧李儒擔心王府其他人逃出,命兵士先行處理王府眾人,耽擱了些時間,再加上天色已經(jīng)全黑,路上看不真切,一來二去陸南漸漸擺脫了追兵。
但畢竟是皇都洛陽,街道上往來行人絡繹不絕,陸南不敢往人多的地方走,專挑僻靜小路飛奔。
奔逃了大半個時辰,陸南已經(jīng)筋疲力盡,看身后又沒有追兵趕來,便尋了一處無人的街道,找了個陰暗的角落坐下歇息,一邊歇息一邊尋思該如何混出洛陽。
忽然,街邊拐角處有馬蹄聲傳來,陸南嚇了一跳,以為是追兵追了上來,就要起身準備逃命,一斜眼看見是一輛馬車緩緩駛了過來。
陸南長舒一口氣,又悄悄的俯下身子,往陰暗處擠了擠,靜觀其變。
沒想到馬車趕至陸南身前三四丈處便停了下來,陸南心中一緊,難道自己被發(fā)現(xiàn)了?不由的緊緊握住雙拳,關鍵時刻只有拼命了。
趕車的是個頭發(fā)花白的老漢,從車上跳了下來,一路小跑到陸南身前的店面門口輕輕叩了叩門,不多時有伙計打開了門,老漢便閃身進去了。
陸南心中稍稍安定,看來并沒有人發(fā)現(xiàn)自己,仔細定睛一看,這所店面乃是一間藥店,原來這老漢是來抓藥的。
陸南又扭頭看了看馬車,眼睛一轉,心中有了計策,微微沉吟了一下,便飛奔沖向馬車,一閃身鉆進了車里。
“誰?”
車內(nèi)突然響起一聲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