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周乾的入定，口中念著玄訣，他的周身漸漸有著絲絲霧氣，那霧氣時而熾熱如火，時而冰寒如雪，有時卷起旋風(fēng)，又似無數(shù)雷霆游走，盤旋纏繞，將他籠罩，如同仙境一般。
若是張峰在此，定會驚訝萬分，現(xiàn)在周乾的狀態(tài)，竟然和凡境修士的靈氣聚體，很是相似！只不過一般只有一種靈氣聚體，周乾此時周身已經(jīng)有四道不同的靈氣，而且那霧氣還在變幻，似乎沒有完全顯化。
“源法，到底什么是源？”
周乾睜開雙眼，隨著其睜眼的剎那，他周身的四道霧氣紛紛消散，沒入虛無，就像沒有沒有存在過一般。
周乾沒有注意周身的變化，眉頭緊皺，口中一直在呢喃：“什么是源，源法究竟是什么法？”
他之前聽著玄訣之中對于源的闡述，沒有聽明白，此時入定，腦海中一片混沌，不知怎樣去渡！
“對了，華老也許知曉，”周乾靈光一閃，想到了藏書亭。
在周家，若論修為和威嚴當(dāng)屬周乾之父，可若論輩分和見識則首推華老，而且他常年不理周家事務(wù)，只是一心的守護藏書亭，幾十年如一日，春去秋來，現(xiàn)在很少有人能記得周家還有一個輩分比周震都高的存在，當(dāng)然，周乾自是知曉，而且深知華老的厲害。
周乾立刻起身，換了一件清秀的衣衫，就要去藏書亭，可剛一出府，周乾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匆匆回去，不知在搗鼓什么，片刻后才出了門，朝著藏書亭走去。
藏書亭離周家的距離不是很近，還要穿過一片樹林，這樹林終年都有著瘴氣，周乾每次來都要事先服下一枚避毒丹，才敢往這里來，否則早就被這樹林給折騰夠嗆。
想到他第一次偷偷跟著父親來此，到了中途，直接暈了過去。幸好被周震及時發(fā)現(xiàn)，才沒有發(fā)生什么大事。之后周乾就長了心眼，每次都準備萬全，只是他在疑惑，為何這樹林這么古怪，又為何周家的藏書亭要穿過這樹林才可，建在周家府邸之內(nèi)豈不更好，也省去不少力氣，不用來回的往返。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周乾終于穿過重重障礙，來到了藏書亭，看著這座古樸而且略有些殘破的亭落，周乾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走到近前，向著亭子一拜。
“小子周乾求見華老，今日來此，不是為了偷尋道術(shù)秘法，而是希望華老能夠解晚輩之惑。”
周乾的聲音不大，但在這方圓十丈之內(nèi)，都是能夠清楚的聽聞。可過了許久，卻沒有人答復(fù)。
周乾似乎沒有意外之感，又向著亭子深深一拜。
“華老，要是不見小子，今日小子就在這里給您拜上一天，以表晚輩誠心！”
說完，周乾真的沒有別的動作，腰彎近乎平行于大地。
可過了一會兒，還是沒有任何動靜，周乾的額頭上也滿是汗水，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臉色通紅，呼吸都有些急促，但盡管如此，他卻沒有抬起身體，依舊堅持。
“嘭...”
一個聲音打破了寧靜，只見一個紫色葫蘆從周乾的身上掉了下來，重重的砸在地上，似乎那不是一個空葫蘆，里面還有乾坤！
周乾一見葫蘆掉在了地上，神色尷尬，眼中露出一絲不安，有覺得華老真的不想見自己，不禁又有一些失落。
搖了搖頭，拾起葫蘆就要轉(zhuǎn)身離開，只是內(nèi)心有著強烈的不甘。
“誰讓你動了，你不說拜我一天嗎，怎么？這么快就變了？”
一道蒼老的聲音從亭內(nèi)傳來，帶著一絲不滿之意，一個全身裹著黑袍的老人驀然出現(xiàn)在了藏書亭外，周身透著陣陣寒氣。
周乾一聽，頓時停下腳步，心中如翻江倒海一般澎湃，只不過他此時故作鎮(zhèn)定，沒有表現(xiàn)出來。
“既然華老，不見小子，小子也沒有任何理由強求，為了不讓您煩心，小子就不再強人所難。”
周乾故意說道，他也是個要面子的人。
“人可以走，把葫蘆留下，我留的是葫蘆，不是你...”
周乾一聽，立馬變了臉色，跑到華老身邊，緊緊的抱住，露出憨笑。
“嘿嘿，華老，您還不知道我嗎，我是最可愛的，您瞧，連我爹最寶貝的三靈酒，我都給你偷...不，給您借來了，您就幫幫小子吧，不然我回去就不好交代了！”
周乾緊緊的抱住華老，一個勁的搖，似在撒嬌。
“別再搖了，再搖，我這老身板就快被你搖散架了?！比A老笑罵道。
“嘿嘿，就知道華老最疼我了，怎么都不會讓我吃苦受罪的，想當(dāng)初，我爹要打我時，我就躲到您懷里，就免過了處罰，您就是我的保護傘...”
“行了，別再說這些拍馬屁的話，再說，我就把你扔進小黑屋?！比A老一見周乾如此奉承自己，早就聽的不耐煩了，連忙止住。
周乾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雙手把葫蘆恭敬的遞給了華老。
“說吧，你又有什么鬼點子，來混亂我這藏書之地啊？”
華老接過葫蘆，直接擰開，喝了一口，嘴中贊嘆此酒不錯，又瞥了周乾一眼。
“華老，這次小子是真心求教的，沒有任何的歪心思，是真的！”
周乾神色嚴肅，說話時與之前判若兩人。
“算你說的是真的，反正也被你忽悠習(xí)慣了，說吧，到底要問些什么？”
華老似乎對周乾的話沒有多少觸動，仿佛已經(jīng)司空見慣。
“小子要問的是，在這天地之間，存在道法，感知一道則可成就真境，運用一道就可邁入凡境，此為萬千修士之途，而我想問，除了道法之外，是否存在別的路途，成就真凡之境？”
周乾此話一出，華老面色一變，手中的葫蘆被他緊緊握住，停下了繼續(xù)喝酒的動作，一雙滄桑眼睛看向周乾，露出無法置信。
周乾從沒有看見過華老這樣的神情狀態(tài)，那雙眼睛似乎把他的一切都看透，周乾不禁冷汗直冒。
“繼續(xù)說，你的疑惑！”
華老突然說了一句，聲音嘶啞，有著滄桑之意。
“這世間是否存在源法，而這源又從何處尋，我要修行源法，以源代道，踏入修行之途。”
周乾一口氣把他想問的全都說了出來，沒有絲毫的隱瞞，他相信華老，相信華老的見識，更相信對自己的關(guān)愛與無私。
“是否存在，我不能言明，但只要你自己堅信，那么它就存在，若你不信，則多說無益，若你相信，則天塌不驚，縱然天荒地老，也難移本心。
至于源法一途，重在尋找初始，與道法天成，是為兩個極點。源在，則萬物生，道藏，則天地滅！如此種種，是為殊途！”
華老說出此話，神色嚴肅，話語之間露出無上的威嚴，說完之后，又宛若樸實凡人，來回轉(zhuǎn)變之間讓周乾感到很陌生，他從未見過華老有過這樣的狀態(tài)，似乎連華老自己都沒有注意到自身的變化。
“哦...小子聽華老這么一說，好像是有些明白了?！?p> 周乾本是聰穎之人，此時也明白了大概，旋即向著華老一拜。
“謝謝華老垂教之恩，小子周乾永生不忘?！?p> “你若是能尋到這天地間的一種源，融入自身，則與道不同，別人以道塑體，成就真境，踏入修行第一步，而你要以源為本，褪去后天之軀，與源共存，以源法化真，那就是古往今來第一真境！”
周乾聽華老這么說，心中熱血沸騰，充滿了斗志，立刻摩拳擦掌，躍躍欲試起來。
“第一真境？！”周乾對于華老的話是沒有一絲懷疑，以華老對他的關(guān)心和溺愛，沒有必要騙他。
“哼...這源在何處，都沒有任何線索，你就這般激動，是不是過于早了些？嗯～？八字連一撇都沒有，就異想天開！”
華老見周乾如此，一盆冷水就直接潑了上來。
“而且，就算你機緣巧合尋到了源，如果與你自身相斥，那也是無用，只有找到與你最為契合的源，才能成就第一真境，你知不知道？”華老又補充說道。
“如果我一直找不到，那么會怎樣？”周乾小聲問道。
“怎么樣，簡單，此生止步真境，無法修行，生老病死，如是而已，”華老直接說道，沒有任何猶豫，很是隨意。
“不過...”
華老話鋒一轉(zhuǎn)，周乾頓時來了興趣，連忙問道：“不過什么，不過什么？”
“只要你放棄源法，求道法，也可成就真凡！”
周乾一聽，心中又是猶疑起來，難以決斷。
他腦海中不斷的浮現(xiàn)出“玄”字，和之前進去的水墨空間，想到了烏光團，心中已然有了取舍。
“我，周乾，此生定會修行源法，縱然此路千難萬險，我也絕不退縮。第一真境，我勢在必得，不光是為了我自己，我還要為了整個周家，要讓周家在這片大地上長存！”
“你決定了？”華老在一旁冷漠的問道，和之前沒有任何變化。
“我的路，我自己決定，多謝華老為小子了?！?p> 周乾神色堅定，向著華老又是深深一拜。
旋即轉(zhuǎn)身離開，留下一道背影。
“你的葫蘆，還在我這呢！”華老向著即將消失的背影喊到。
“那是小子送給華老的，不用奉還！”
周乾擺了擺手，卻沒有回頭，消失在遠方。
“這娃兒，終于找到了自己的路，可我呢，我的路又在何方？”
藏書亭外，那道蒼老的黑色身影抬頭望天，露出從未有過的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