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白無須,嗓音尖銳,灰白色頭發(fā)梳的一絲不茍,著裝干凈利落。
當這么一位中年男子出現(xiàn)在冷霞面前時,冷霞腦海中自然蹦出了一些想法。
他身高約莫一米七八,樣貌沒有任何出眾的地方,丟在人堆里找不出的那種,給人的第一感覺便是低調(diào),十分低調(diào)。
“冷霞,這位姓唐,名玄安,武藝超群。你師父派他來保護我們,我就知道這么多,你們聊吧。”
國師三言兩語介紹完了子安曉,繼續(xù)躺在自己的車廂頂部喝酒,反倒是冷霞猛地跳起,雙手扒在車廂邊緣,雙腳蹬住樹枝縫隙,勉強掛住大半個腦袋,吃力地問道:“我?guī)煾改??他在哪?他來過嗎?”
國師的回答很簡單:“你猜?”
冷霞樂呵呵地從車廂上跳下來,既然郁英讓自己猜,那應(yīng)該就是來過的。
肯定來過的!
冷霞還在自顧自高興著呢,見到唐玄安,向他擺手打招呼,又覺得禮節(jié)是否有些輕佻,便改為抱拳行禮,臉上笑容不減,說道:“今后有勞唐先生。”
唐玄安躬身行禮,行的是標準前朝宮內(nèi)禮節(jié),柔聲說道:“不麻煩,小主子若是叫的順口,喚我為小安子即可?!?p> 冷霞心中的猜想直接被點破,慌亂地看著國師求救,等著對方給自己解圍。
郁英:“他是前朝最后一名大內(nèi)總管,要說當朝陛下心中必殺之人,我排第二他排第一,看看那家伙干的好事,凈給我們添麻煩!”
郁英嘴上不饒人,渾然忘了昨晚提要求時,自己那副吸血鬼一般的嘴臉。
既要求宗師境界,甚至更高,又要求能夠聽從差遣,最好還會伺候人,最后還難上加難:不要男的!
白師答應(yīng)下來的那一刻,郁英就感覺自己上當了,等快遞員送貨上門時,郁英險些當場拒簽。
因為站在她面前的,是整個楓陸唯一滿足她要求的人:唐玄安。
唐玄安,職業(yè)是太監(jiān),境界是武學(xué)大宗師,拿手好戲是伺候人以及躲避追殺,完美貼合旅途的一切需求,是居家旅行的必備侍衛(wèi)。
唐玄安沒理會國師言語間的譏諷,端來一小碗粥,看他的架勢是要服侍冷霞喝粥。
冷霞連忙阻止:“不用,不用,安叔叔,我自己來就行了!”
唐玄安將小碗輕放:“小主子羞煞老奴,若是覺得小安子不順口,喚我玄安亦可?!?p> 冷霞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直接說道:“玄安叔,你能別稱呼我為小主子嗎,我有些不習(xí)慣。”
“好的,小主?!?p> 唐玄安把三個字簡化成了兩個字,冷霞無言以對,只好低頭喝粥,化解尷尬。
冷霞不知道唐玄安哪里來的鍋碗筷勺,小碗約莫兩三口的量,冷霞考慮了一下還是需要注意形象,就沒有直接就著碗喝。
之前和國師一起,兩人每日都是吃干糧度日,如今一口溫?zé)岬闹嗳肟谙赂?,險些激動的流下眼淚。
“小主子慢些喝,粥喝完了,還有兩塊糕點?!?p> 冷霞剛剛兩口喝完溫?zé)岬闹?,唐玄安便遞來了兩塊精致糕點,樣式不同,看的冷霞目瞪口呆。
這荒郊野嶺也能吃到糕點?這是什么情況?
糕點入腹,唐玄安端來漱口水,銅鏡,銅盆,冷霞已經(jīng)徹底麻木了,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洗漱完畢,唐玄安又拿出一把木梳,冷霞眼疾手快,自己動手,以免自己的雞皮疙瘩掉在地上。
“郁英,我收拾好了,我們出發(fā)吧!”
冷霞在地上蹦了蹦,感覺神清氣爽,回歸文明社會的氛圍讓她干勁十足。
“小丫頭,有件事我要和你講一下。”
郁英從車廂頂部飄下,懷里飛出一卷畫軸,在冷霞面前緩緩鋪開。
“好久未見國師的江山圖,甚是想念呀?!?p> 瞪了一眼擅自說話的唐玄安,郁英不去管對方話語中的冷嘲熱諷,而是轉(zhuǎn)頭與冷霞說道:“你看,原本我們是這么走?!?p> 江山圖上群山峻嶺,河川縱橫,一條墨線橫貫期間,起點是大陸南方一個小山村,終點煙云霧繞,看不清模樣。
“丫頭,我們原本的路線便是這樣,三千里地,約莫一個月就能抵達,如今有了點變動?!?p> 國師手指勾動,墨線如同一條蟒蛇一般,在地圖上緩緩滑行,身子盤旋,最后頭落在一座名為‘臨日城’的地方。
“???這里離仙門差著十萬八千里吧?你聽過南轅北轍的故事嗎....”
冷霞看著改變之后的路線,如果比例尺相同,之前的墨線就要走一個月,如今墨線長了十倍不止,難道要走上一年?
“終點臨日城,那里有傳送法陣,可以直接抵達仙門,如果沒有意見的話就這么定了!”
冷霞還沒來得及發(fā)表任何意見,國師大手一揮,山河圖自動卷起,冷霞踮起腳尖,死死看著慢慢消失的地圖。
“這要走多久呀,一年?還是兩年?”
國師沒回答這個問題,唐玄安收拾好鍋碗瓢盆,理所當然地坐上了馬夫的位置,招呼著兩位上車。
馬鞭一揚,仙馬不情愿地邁出了腳步,要不是打不贏車廂前的老頭,兄弟二人早就合手把他踹下去了。
“怎么了,小冷霞,你看上去不太高興呀?”
國師依舊趴在車廂頂部,頭朝下,從車窗看著冷霞,逗弄著她。
冷霞眉角含笑,不去搭理國師,安靜地做一名奇女子,左手放在右手手腕之上,緩慢的撫摸著那環(huán)小篆。
“是因為之前中的符?”
冷霞沒糾結(jié)太久,這種事要是想知道,直接開口問便是了,不一會兒她就找到新的解乏路子。
“郁英,你之前說了要教我些常識的,總不能老拖欠著吧?”
國師忽然把半個身子從車廂頂放下來,滿臉無奈:“我怎么感覺我上輩子欠你的?當時就該讓你當個公主,哪來現(xiàn)在這么多事?”
唐玄安的聲音從車窗外傳來:“國師,你確實欠小主的,你上輩子見小主時本說要送一份見面禮,也不知道給了沒有?!?p> 郁英眼皮直跳,差點破口大罵出來。
十二年前,那家伙帶著冷霞來到皇宮,當時與國師在皇宮見面,郁英確實有說欠一份見面禮這種客套話。
可唐玄安怎么知道?
過去一百多年里,每一任魏朝皇帝都在做一件事——追殺唐玄安,其中國師出力最多。
畢竟當年唐朝都城被破,唐玄安帶著尚是嬰兒的皇子外逃,最典型的前朝余孽,是魏朝最大的心腹之患。
沒想到這家伙竟然躲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還在皇宮之中偷聽自己與那家伙對話?
反了天了!
國師感覺自己上輩子就是一頭豬!
連自己身邊藏著這么大個禍害都無法發(fā)現(xiàn),對方還僅僅是個凡人!
在車廂頂直跳腳的國師心情很糟糕,趕著馬車的唐玄安卻笑了起來。
昨夜仙人忽然來訪,早有耳聞對方的行事作風(fēng),更是熟悉對方的人品,唐玄安卻沒想到對方是來和自己做交易的。
唐玄安爽快地答應(yīng)了對方的條件,臨別之時,仙人卻特意叮囑一件事:“郁英欠我徒兒一份見面禮?!?p> “了然,我保證讓國師加倍奉還!”
悠長地出了一口氣,唐玄安感覺今日的陽光額外喜人,就連聒噪的鳥叫都有些動耳。
國師最后認命一般癱在車廂頂部,有氣無力地說道:“今日不宜教學(xué),明日授課?!?p> “好嘞,郁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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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黑風(fēng)高,冷霞睡的香甜,耳邊的花蕾未曾摘下,睡夢之中,好像又夢見了小白,就連笑容都額外甜蜜。
馬車外,唐玄安掐斷最后一名刺客的脖子,扭頭看向國師。
“這些....”
郁英毫不留情地打斷他的話:“不該問的別問,都燒了。”
唐玄安訕笑兩聲,掏出一個火折子,把一堆殘骸聚在一起。
幽藍色的火焰照亮了他有些蒼老的臉,國師躺回了自己的車頂,唐玄安看了最后一眼火堆,也轉(zhuǎn)身離去,把疑問深深埋在心底。
“魔族的探子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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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虞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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