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天氣依舊火熱,感業(yè)寺處在深山之中,仿佛與世隔絕,卻感覺不到分毫炎熱。日光在重重疊疊的樹葉遮擋下,變得輕柔如紗,透明如冰。
丁瑜洲站起來活動著僵硬的筋骨,聽阿元給他匯報在后院的所見所聞,見他模樣天真可愛,勾了勾阿元的小鼻子,不屑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妙真什么都不給我說,她會給你說?你一個小屁孩。”
丁瑜洲不可思議地看著阿元這個小孩子,眼神里滿是贊嘆神采,驚嘆:
別看他年紀(jì)小,打探消息可真有一套獨門秘笈。
丁瑜洲苦苦追問武媚娘而不可得知的事情,竟然被阿元這個零零七神探給打聽到了,果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阿元吐了吐舌頭,臉上是一副認(rèn)真的表情,帶著微微怒意,說道:
“大哥,我雖然是個孤兒,但是我很清楚,過了七月,我就整整八歲半了,一點也不小了,別再叫我小孩了。”
阿元人小志氣大,最不喜歡聽別人說他是小孩子,即使被帶頭大哥丁瑜洲說,也會立即反駁回去。
丁瑜洲看著阿元稚氣未脫的臉上,帶著與他年齡極不相稱的成熟氣,忙認(rèn)真地解釋道:
“好,好,我錯了,你是大哥,你是天底下最大的大人?!?p> 阿元聽到丁瑜洲說得搞笑,不由得露出燦爛的笑容,繼續(xù)著剛才那個話題道:
“嘿嘿,其實要打聽出這個消息也不難,我從不問事情的當(dāng)事人,有時候問當(dāng)事人,他們根本不愿意說,問了也是白問,還不如直接去問住在她附近的那些尼姑,和她們聊閑天,肯定一問一個準(zhǔn)?!?p> 丁瑜洲聽完阿元的話,露出明白的神態(tài),腦海中浮現(xiàn)出現(xiàn)代社會小區(qū)樓下那些看孫子孫女的大爺大媽的形象,這些大爺大媽可是小區(qū)的百事通,天天盯著小區(qū)里的人進(jìn)進(jìn)出出,哪家來了什么人,哪家發(fā)生了什么事,沒有他們不知道的,所以他們當(dāng)?shù)闷鸢偈峦ㄟ@個名號,他們確實對小區(qū)內(nèi)各家各戶的狀況了如指掌。
阿元繼續(xù)滔滔不絕地說道:
“我和他們都很熟的,有問必有答,她們從不藏著掖著,全盤相告?!?p> 丁瑜洲對著阿元豎起大拇指,又雙手一抱拳,贊揚道:
“我應(yīng)該管你叫大哥,還是你厲害,老少通吃,男女通吃,厲害,讓小弟佩服佩服!”
阿元畢竟是小孩,沒有聽出丁瑜洲的話外音,一本正經(jīng)地推辭:
“哪里,你是大哥,你是大哥,你才是老少通吃,男女通吃。”
丁瑜洲見他稚嫩的表情中帶著刻意裝出的成熟,模樣有些滑稽可笑,但是聯(lián)想到他的經(jīng)歷和遭遇,很快又表現(xiàn)出十足的理解,畢竟魚龍混雜的貧民窟環(huán)境中成長起來的孩子,沒有無憂無慮的生活,沒有衣食富足的生活,在成長過程中能夠保證心智健全,還能心存善念已經(jīng)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丁瑜洲對阿元不單是欣賞,更多的是憐憫,憐愛如此可憐小孩的不幸遭遇,也感嘆他是一個可造之才,聰明伶俐。于是乎,丁瑜洲決心讓阿元留在自己的身邊,決定親自用現(xiàn)代教育方式教導(dǎo)阿元,讓他茁壯成長,長成參天大樹,成為救國救民的大英雄。
丁瑜洲覺得自己與阿元有緣分,所以后來不管發(fā)生什么事情,不論好壞,丁瑜洲都喜歡拉上阿元一起,想著讓他和自己一起歷練歷練,見見世面,用現(xiàn)在的話說就是多出外走走,增長一下閱歷,開拓一下眼界。阿元聰明伶俐,天賦凜然,又幸運地遇到這么一位好老師,進(jìn)步神速,實現(xiàn)了強(qiáng)有力的個人發(fā)展,這些都是后話,均暫且不提。
又接連過了五六日,丁瑜洲的傷情漸漸完全恢復(fù),身體恢復(fù)到之前那種活蹦亂跳的狀態(tài),要么上房揭瓦,要么下地干活,要么擺攤賺大錢,為了某一個目標(biāo),感覺自己身體好像充滿了洪荒之力,雖不能毀天滅地,卻能讓自己財源滾滾來,反正不管怎么說,丁瑜洲是一個閑不住的人。
在白日里忙忙碌碌之后,每天夜里,丁瑜洲總是要數(shù)算一番自己的小金庫,這可是他攢下來的人生第一桶金,有一塊金餅、兩塊銀餅、若干貫開元通寶銅錢、十二顆珍珠、一塊西周盤龍紋古玉。
這些錢對于普通雜役來言,那是天文數(shù)字,足夠一個普通家庭生活兩年了,這些錢財?shù)膩須v都干干凈凈,不偷不搶,都是丁瑜洲憑真本事一點一滴賺來的。
比如那珍珠是好多位貴婦人見他模樣標(biāo)致,英氣逼人,帥氣風(fēng)流,被他外表相貌所吸引而特意打賞的。那件西周盤龍紋古玉則是一位富家貴公子打賞的,不知是那方面出了問題,被丁瑜洲的俊雅相貌和迷人身材所迷惑,還是賞識丁瑜洲所售賣商品推陳出新,反正人家出手闊綽,一打賞就是一塊價格不菲的古玉。
除此之外,如果丁瑜洲不慷慨解囊,救濟(jì)周圍貧苦的雜役,他的存款或許還多,但是他一點也不后悔,自我玩笑道: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舍棄點錢財,我能造無數(shù)座浮屠,值了!
他的全部身家就值這么多錢,仔細(xì)算下來,按照當(dāng)?shù)刈罡呤召弮r,十二顆珍珠和西周盤龍古玉的價格一折算,他的全部家當(dāng)也就九十三兩,屈指可數(shù),雖說掰著手指頭數(shù)不過,但是用算盤“啪啪”幾聲就能快速得出最后總數(shù)量。
丁瑜洲抱有一絲希望,認(rèn)為自己算錯帳了,于是用算盤又重新算了一遍,算到最后發(fā)現(xiàn)自己的全部家當(dāng)就這些,只少不多,大大小小加起來統(tǒng)共就九十三兩,連個零頭都沒有。
丁瑜洲小心翼翼地將這些金銀珠寶裝入硬木錢箱,然后又謹(jǐn)慎地上上銅鎖,將開鎖鑰匙裝入口袋中小心收好,才將錢箱置于房間內(nèi)床底下最隱蔽的地方,一連貫動作做下來,丁瑜洲才松了一口氣,轉(zhuǎn)頭看了一眼侍候在旁邊的阿元。
丁瑜洲起身直腰,見阿元在用一種異樣的目光盯著自己看,那孩童獨有的清澈眸子里帶有詫異的神色,看來是沒有料到眾人仰慕的大哥大竟然是個守財奴,竟如此這般貪戀金銀財寶。阿元沒有說話,但是他的眼神出賣了他,他的心思全都表現(xiàn)在了他的眼神中,被丁瑜洲一覽無余。
丁瑜洲可不愿意就因為這么件小事就破壞了自己在阿元心目中的那偉大高尚的神仙一般的形象,剛才計算錢財純粹是因為阿元打探來的那個消息,他是想幫一幫武媚娘才數(shù)算全部家當(dāng)?shù)?,他要果真是愛財如命,就不會?dāng)著阿元的面來打開寶箱,又藏起寶箱。
這個邏輯道理可能阿元不會懂,畢竟他還是小孩子一個,小孩子只相信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
丁瑜洲一拍阿元的腦袋,咧著嘴玩笑道:
“小孩,別誤會啊,要不是為了湊錢,我才不稀罕這些身外之物呢!我可不是地主老財,更不是吝嗇鬼,要不然我也不會當(dāng)著你的面算賬?。 ?p> “哦,我知道了.....”
阿元似懂非懂地答應(yīng)著,眼神堅定地看著丁瑜洲,不管怎樣,他心里早已認(rèn)定眼前這個大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