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登天闕

　　大殿之內(nèi)金磚玉砌，雕欄畫棟，一干陳設(shè)無不精巧貴重。

　　三百士子端坐在塌前，身形挺直，端莊肅穆。

　　幾百宦官低首侍立。

　　大殿之內(nèi)的鎏金香爐之上熏香渺渺騰空，靜謐的落針可聞。

　　蕭章隨著士子們坐在殿內(nèi)等候，因是青云榜首，所以位置被排在了諸士子之前。

　　時間就在這般等候之中悄然劃過，一個個端坐的士子中有人受不了這般壓抑的氛圍，有些坐臥難安，身形不停地微微晃動，想要通過調(diào)整坐姿拜托這種不適感。

　　蕭章坐在首位，對這種靜謐翻到樂在其中，身形盤坐之間穩(wěn)如泰山，雙目緊閉，周身散發(fā)著淡然之感，兩側(cè)盤坐塌前的士子中有人朝前望去，看見那道端坐的身影，心中不由生出敬佩之感。

　　就在眾士子坐立難安時，大殿外傳來鐘鼓敲擊之聲，為首的老宦官抬起低垂的頭，向前行至殿中，渾濁微閉的雙目打量過眾人：“金鐘玉鼓鳴，恭請諸位士子上登天闕！”

　　殿內(nèi)靜立的三百宦官躬身一禮，而后齊聲呼喊：“金鐘玉鼓鳴，恭請諸位士子上登天闕！”，聲震大殿，回蕩不息。

　　在這一聲聲的鐘鼓聲里，在這恭請登天闕的禮敬聲中，一朝的威嚴(yán)肅穆已經(jīng)深深震撼了這些士子，有士子心智堅定，率先回過神來，但是也不曾率先開口，而是都將目光投向前方的那道身影。

　　蕭章雖未曾與逐士交談，但是一身淡然氣質(zhì)風(fēng)采已經(jīng)在無形中折服眾人，眾士子已然在無形之中以他為首。

　　三百士子靜坐無聲，耳聽著殿外傳來的金鐘玉鼓聲，只覺得渾身熱血沸騰，胸膛之內(nèi)豪氣千丈。

　　端坐在前的蕭章睜開雙眼，一雙淡漠的雙眼緩緩回過神來，而后身形自軟塌上起身，身后三百士子隨機一同起身。

　　雙手朝著殿前蒼老宦官一禮：“謝諸位賀！”

　　身后三百名白衣士子盡皆躬身一禮：“謝諸位賀！”

　　為首的年老宦官看著面前這位白衣士子，渾濁的睦子里流露出贊譽的神色，一手輕引：“請！”

　　四位年輕的宦官推開高大厚重的殿門，鐘鼓之聲自殿門外悠揚傳來，蕭章自塌前起身，朝著殿外一步步行去，身后的三百白衣玉冠的士子緊隨其后。

　　蕭章走在前方，腳步踏行在寬闊潔凈的宮磚之上，地上磚石依稀倒影眾人的身影，路過一座座金磚碧瓦的宏偉宮殿，身后三百士子跟隨，老宦官引領(lǐng)著兩側(cè)一眾宦官隨行兩側(cè)。

　　蕭章等人在寬闊的宮道之上走過，宮道兩側(cè)站立著一排排手執(zhí)金戈的雄壯甲士，萬千甲士的身形一直蔓延到遠(yuǎn)處聳立的金殿盡頭，侍衛(wèi)宮禁的甲士在鐘鼓聲里，齊聲高喝：“金鐘玉鼓鳴，恭請諸位士子上登天闕！”

　　“金鐘玉鼓鳴，恭請諸位士子上登天闕！”

　　一聲聲雄壯的呼喊音蔓延在宮城之內(nèi)。

　　蕭章眺望著遠(yuǎn)處坐落在重重玉階之上，高聳宏偉金殿，這就是世間權(quán)柄的中心，燦爛的陽光灑落其上，金殿折射出夢幻般的絢麗光彩。

　　在一聲聲回蕩不息的呼喊里，蕭章踏上了玉階，腳步堅定，一步步朝著上方的金殿邁去。

　　金殿矗立宮城中心，站在其上可眺望整個京城。

　　微風(fēng)輕撩，掠過眾人的發(fā)絲，帶動衣袍，自高空俯瞰，三百名白衣士子在一眾黑衣宦官陪同下，一步步朝著上方的金殿而去。

　　邁上最后一重玉階，蕭章等人站立在金殿前寬廣的殿門前，老宦官疾步進殿。

　　三百士子靜立殿門外玉磚廣場之上，微風(fēng)浮動，對于許多士子而言，他們像是站在了這個世界的中心，這一刻恍若若夢。

　　老宦官自殿內(nèi)走出，站立殿門：“召，今科士子，進殿！”，聲音悠長明亮。

　　蕭章向著殿內(nèi)行去，隨行的宦官門原地等候，三百士子緊隨而動。

　　九扇巨大的金玉殿門大開，蕭章跨入其中。

　　大殿之內(nèi)金磚鋪地光可鑒人，粗壯的盤龍玉柱高撐殿頂，殿頂之上的琉璃瓦上灑落下絢爛多彩的光線。

　　殿內(nèi)金龍盤繞四壁，仙鶴侍立階下。

　　寬大的大殿之內(nèi)一道道身影身著官袍站立大殿兩側(cè)，文武官員分站兩側(cè)，文官官袍之上秀繡著栩栩如生的飄逸飛禽，武將官袍之上繡著活靈活現(xiàn)的威武走獸，文武官員望著依次進殿的眾人投去目光。

　　為首的蕭章一身白袍，身形挺拔，面容俊秀非凡，一身飄然若仙的氣質(zhì)此刻更是難以掩蓋，奪人雙目。

　　在兩側(cè)官員的矚目下，蕭章踏著腳下的金磚，一步步行至殿中位置站定，身后三百名白衣士子站立三列，朝著上首皇座之上的身影一禮。

　　“今科士子，參見皇帝陛下！”，眾士子聲鎮(zhèn)大殿。

　　高坐大殿玉階之上傳下一道深厚的身影，“免禮！”

　　三百白衣士子齊齊起身。

　　蕭章朝著上首玉階上的身影望去，雖然老宦官早就告誡過眾人，不可以直視天子容顏，但是蕭章自始至終就沒有想遵行。

　　因為，自己答應(yīng)過家里的那個小吃貨的。

　　玉階之上的身影看著下方的一道道身影，突然看到為首的一個身影未曾低首，而是看著自己，一雙明亮如點漆的睦子，平靜如水。

　　蕭章看著上首處端坐的身影，身姿挺拔，一身金色的龍袍裹身，龍袍上條條金龍栩栩如生，頭戴九龍冠，面容寬闊白皙，一雙丹鳳眼，顎下一縷長髯搭理的整整齊齊，威嚴(yán)不凡。

　　蕭章在看著皇座之上的身影，而皇座之上的身影也在看著立于階下的蕭章。

　　垂首立于皇座身旁的一個老宦官看到下方為首的一名士子正朝著皇爺打量，心中驚怒，這些奴才是怎么教的規(guī)矩，有心想要怒斥對方，但是又不敢開口，一張面白無須的臉上已經(jīng)滿是怒容，雙目怒視著蕭章。

　　當(dāng)蕭章與上首皇座上的目光對視的時候，兩者都是一愣，隨后蕭章移開了目光。

　　一陣爽朗渾厚的笑聲自皇座之上傳出。

　　乾元帝身子前傾，一手托膝，看著下方站立的身影開口：“你便是連中二元，被稱為麒麟兒的蕭章？”

　　“稟皇上，學(xué)生正是蕭章！”，站立下方聽到問詢，蕭章躬身回話。

　　“你的文章朕看過，確是腹有錦繡才能寫得出那般才氣文章，就是字里行間清冷了些！”

　　還未等蕭章回話，上首乾元帝的聲音瞬間一冷，面容之上滿是威嚴(yán)直視蕭章，“這滿殿的士子都垂首而立，為何唯你敢直視于朕？”

　　上首乾元帝的話語好似冷風(fēng)寒霜，眾人只感覺到上一秒還溫暖明亮的大殿瞬間壓抑冰冷，一股股威嚴(yán)的氣息盤繞在眾人頭頂。

　　士子中的蕭博也是心急如焚。

　　站立在金殿宮門處的蕭父上一秒還一引以為傲，而下一秒就心急如焚，自家三子怎么這般不懂朝儀，怎么敢直視天顏，惹得皇帝震怒，正要出來替兒子攔下罪責(zé)，前面的蕭章卻開口了。

　　蕭章并未被上方震怒的神情嚇住，也許是感覺，蕭章覺得皇帝并未動怒，“回稟陛下，學(xué)生家中有一個小侍女，今日進皇城之前特意交代學(xué)生，見到陛下了一定要好好看看，然后回去了詳細(xì)告訴她！”

　　站立大殿之內(nèi)的眾人聽到蕭章的回稟后都是一愣，如今皇帝震怒，你不是應(yīng)該想一個仰慕天顏什么的理由嗎？怎么就直接回稟，是因為一個小小的侍女的原因！

　　此刻最是焦急的應(yīng)該就是殿下的蕭父與蕭博，蕭父聽到蕭章的回稟之后差點一口氣喘不過來昏倒在地。

　　上首處的乾元帝也沒想到蕭章會這般回答，也是一愣，而后仰懷大笑：“哈哈哈，竟然是因為你的小侍女，能是麒麟兒的小侍女，想來也是與眾不同？”

　　方才還恍若寒冬飛雪的大殿一瞬間化作春日暖陽，下首處的眾學(xué)子此刻已是汗流浹背，戰(zhàn)戰(zhàn)兢兢。

　　蕭父后背已經(jīng)濕透，天威難測，方才也許就是生死一瞬。

　　“回稟陛下，她叫小橘，比學(xué)生小幾歲，是個做事風(fēng)風(fēng)火火，又貪吃又有點小話癆的小姑娘！”，蕭章嘴角微微帶笑的回道。

　　上首的乾元帝手捋下顎長須，面容之上滿是笑意，“哈哈，聽著應(yīng)該是個很是有趣的小丫頭！”

　　乾元帝一雙丹鳳眼劃過下方三百道白衣身影，一身氣質(zhì)瞬間轉(zhuǎn)變，威嚴(yán)莊重的聲音響徹大殿：“你等今朝能上登天闕，便都是那萬中無一之才，今次殿試，朕將欽點三甲，望諸位學(xué)子一疏才學(xué)，金殿奪魁！”

　　“遵旨意！”三百白衣士子齊身回應(yīng)。

　　站立御前的老宦官一揮臂彎的浮塵，一個個宦官魚貫而入，抬進來一個個桌案，而后將筆墨紙硯擺放整齊，三百士子落座殿內(nèi)。

　　乾元帝抬頭仰望殿頂，那雙威嚴(yán)的丹鳳眼睦子中蘊含著莫名的眼神，那是一種難以訴說出的悲涼眼神，有落寞，有遺憾，有不甘，目光好像穿透了琉璃瓦，穿透了天際，望向了星空深處。

　　下方眾臣與士子靜立無聲，御前侍立的老宦官小心轉(zhuǎn)頭，看著乾元帝失神，連忙小聲提醒：“陛下，可以出題了！”

　　乾元帝收回目光，一雙丹鳳眼看著下方的三百士子，威嚴(yán)的聲音傳遍殿內(nèi)：“今次題目為，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