嗩吶跟二胡。
這兩個名字一說出口,便引得整個一層哄堂大笑。看熱鬧的人笑的前仰后合,臺上的小姐更是笑的花枝招展。
坊主公子還算是有些修養(yǎng),但也忍不住嘴角抽搐:‘這個,這位兄臺要的樂器,還真……別致啊?!?p> “哥,你在講笑話嗎?這也算樂器?”小姐不屑的呲笑。
“沒有就沒有,裝什么大尾巴狼?”牛二楞冷哼一聲。
“這……確實沒有。不如這樣,我做主,今天兄臺的消費,一律九折,可好?”坊間公子希望大事化小。
“不行!那不就讓這家伙鉆了空子!說不定他原本就是大了這個主意。”小姐將琵琶放下,朝著店鋪的伙計一指。
“你們給我去弄,以最快的速度弄來嗩吶跟二胡!盛歌仙閣沒有,難道整個盛歌坊還沒有嗎?
快去!”
伙計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無奈轉(zhuǎn)身跑了出去。
趁著這個功夫,穎語將牛二楞拉了回來。
“你干什么!”
“心情不好,找他們?nèi)鋈鰵?!?p> “你……”穎語指著牛二楞的鼻子,最后像是泄了氣似得,擺了擺手:“算了,我不跟你說了,你愛干什么就干什么吧。”
莫老幺本來還想勸兩句,但看到穎語仙子都放棄了,自己也就訕笑著退到了一邊。
牛二楞轉(zhuǎn)身朝著身后的兄弟之中招了招手:“谷子,過來、”
“哎哎,來了?!币粋€光頭麻子臉從隊伍之中跑了過來:“二楞哥。”
“你爹交給你的手藝,沒忘吧?”
“瞧您說的。”谷子撓了撓自己的側(cè)臉:“我爹早兩年就不干了,村里紅白喜事都是我來的。您早說有這一出,我就把家伙事都帶上了,何必找他們借?!?p> “一會我吹嗩吶,你拉二胡?!?p> “二楞哥你行嗎?當初你不學了一半就嫌累,回去學殺人了嗎?”
“半瓶水的手藝?!倍闫沉艘谎厶系膬扇耍骸敖逃栆幌滤麄儜搲蛄恕R粫移鹫{(diào),跟著我。咱們兩個,歡歡喜喜的給他們送走了。”
“好嘞!”
盛歌坊之中,三教九流魚龍混雜,沒想到不到半柱香的時間,還真的弄來了幾把二胡跟兩三只嗩吶。
牛二楞跟谷子兩個人挑了兩個比較有感覺得,邁步跳上了臺子。
“兄臺,你們先來?”坊間公子稍微有些微怒,自己再三退讓,但對方卻步步緊逼:“來者是客?!?p> “客隨主便,你們先。”
“哥!我們先就我們先!”少女抱起了琵琶:“給他們先機也是浪費?!?p> “哈哈,這話還真叫你說對了?!迸6汨铗埖睦湫Α?p> 錚錚掙!
少女撥動絲弦,玉石琵琶想起了悅耳的聲響。
叮叮咚咚,好似水滴滴落在石臺之上,濺起一片水霧。
此時間,簫聲響起,如同清風拂過,滌蕩世間。
兄妹之間配合無雙,一起手便是清泉流響,眾人仿佛一下進入了這等雅致的境界之中,十分的享受。
有此聲音在耳邊回蕩,仿佛世間所有聲響都逐漸遠去,只剩下了琵琶與簫的合奏之聲。
這就是他們兄妹取勝的秘技,一旦完成,眾人耳中只會聽到他們的演奏聲音。對手的演奏,根本聽不到。
一場下來,只記得兄妹二人的曲子,都忘了還有他人在對決。
嘀啦啦嗒嘀嗒~~?。。?p> 嗩吶的聲音轟然響起,只一瞬間就徹底撕碎了那薄如蟬翼的意境。極具穿透力的聲音,歡慶的曲調(diào),將眾人拉回了現(xiàn)實。
何等的突兀,何等的嘈雜,甚至有些嘶啞。但是,就是蠻橫的將眾人奪了回來。
如此變故,始料未及。兄妹兩人甚至因此斷了三拍,才反應過來。
先機,真的不需要。
舞臺奪取,笙簫管笛,琴瑟琵琶,在嗩吶面前,都要退避三舍。
滴滴答嘀啦,噠啦滴答答~
牛二楞吹得大聲,吹得嘶啞,吹得得意忘形。搖頭晃腦,看著視乎有些滑稽。
但是配上他的曲調(diào),整個現(xiàn)場的氣氛一下子歡樂了起來。大家喜氣洋洋,臉上不自覺的掛上了笑容。
這個時候,二胡的聲音忽然響起。
低沉的二胡給曲調(diào)增加了一絲穩(wěn)重,好似一個穩(wěn)重的老者,在笑罵嗩吶這個頑皮的孩童,別太歡鬧。
剎那間,眾人仿佛置身于歡慶的喜事之中。
村子里的男女老少歡聚一堂,紅紅的喜字貼在了門上,貼在了墻上,貼在了村頭的歪脖子樹上。
大紅花轎準備完畢,男人們喝著酒,女人們聊著天,小孩子們追逐打鬧,笑著炫耀自己搶了多少喜錢。
見對手完全壓制住自己這邊,少女臉色鐵青。她不顧自己兄長的眼神制止,曲風一轉(zhuǎn),手指連連撥動。
琵琶聲頓時變調(diào),由剛剛的清泉流響,變得殺氣騰騰。聲音尖細急促,如同大軍沖陣,一下子就沖進了牛二楞這邊的曲調(diào)之中。
中途變調(diào),其實已經(jīng)輸了一半。公子嘆了口氣,放下了手中的簫,表示自己不贊成妹妹的做法。
不過讓他沒有想到的是,嗩吶也隨之變調(diào),忽然變得急促而又驚慌了起來。花點好似不要錢的往外冒,二胡也變得急亂了起來,但卻亂中有序。
接下來了!面對自己妹妹的大軍沖陣,對方居然順水推舟的接了下來。
村中喜事剛剛開始,便是一群兵匪沖入其中,高舉屠刀,馬踏桌椅。轉(zhuǎn)眼之間,喜氣洋洋變得慌亂凄涼。
大人的怒吼,婦人的咒罵,孩童的痛哭,一切仿佛近在眼前。
大喜的日子,卻因為這無妄之災,毀于一旦。
眾人紛紛怒視小姐,怒視一切災難的帶來者。后者更是早早地被嗩吶那沒有定調(diào)的花點給徹底帶跑,此刻又被眾人怒視,嚇得躲到了哥哥的身后。
嗩吶調(diào)子再轉(zhuǎn),村子沒有了,老少婦孺都沒有了,蒼茫的山間,一座座新墳,坐落其中。
悠揚的嗩吶,是人的痛哭。嘶啞的二胡,是蕭瑟的風聲。
對手兩人已經(jīng)不再演奏,這邊已經(jīng)可以宣告勝利,但是牛二楞卻沒有停下。
凄涼的聲音在回蕩,逐漸的,風聲消失,天地之間,只回蕩著嗩吶那嘶啞的聲調(diào)。
像是一個人,哭不完的悲痛,流不完的淚。
“二愣……”穎語輕輕地拍打著牛二楞的后背,后者這才緩緩放下了嗩吶。但是臉上,卻已經(jīng)被鼻涕眼淚糊滿。
“沒事,我……發(fā)泄出來之后,感覺好多了。”
穎語沒有說什么,只是拿出自己的手絹,將他臉上的眼淚跟鼻涕一點點的擦去。
“呼……”臺上坊間公子拱手一拜:“甘拜下風!可否請兄臺賜下真名!”
“少爺,這不合規(guī)矩啊?!蹦乡勖嗣劢牵骸胺皇兄?,都要用花名的?!?p> 牛二楞擺了擺手:“沒事,告訴你也無妨,你聽好了。
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大荒山惡匪匪首!
牛二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