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回學校的路上
“快看，快看，那對情侶?！?p> “誒，真的耶，大晚上的兩個人抱著。”
“看人家多恩愛?！?p> “這不會是最新的充氣娃娃吧？”
……
衛(wèi)東洋抱著電子在公交車站牌等待公交車時，旁邊兒的一群人在紛紛議論他們。
“主人你還是把我放下來吧，這樣的話你會……”電子紅著臉將話說道一半，將另一半意思已經(jīng)很明確的話收回肚子里。
“嘁?！毙l(wèi)東洋輕蔑地切了一聲。這是對旁邊那群議論紛紛的人說的。衛(wèi)東洋討厭這種在別人旁邊議論別人的情景，特別還是自己成為了別人口中的主人公。
“快看，快看，那個男的，讓那個女孩喊自己主人。”
“現(xiàn)在的小孩子真會玩?！?p> “一個初中生找這么小的孩子沒問題嗎？”
“誰知道呢？現(xiàn)在流行蘿莉控吧。”
“現(xiàn)在小孩子的思想咱也不懂。”
……
又是一陣議論。每句話都傳到了電子的耳朵里，讓其原本紅著臉變得更加紅了，好似秋天那成熟的蘋果，又紅又討人喜歡。
正當人群議論時旁邊突然來了一輛公交車。公交車上頭的屏幕顯示著三個紅色的數(shù)字——205。
“公交車來了，咱們快上去吧。”人群中的一個人說道。
衛(wèi)東洋站在人群的最后面，準備最后一個上車。人們一個一個往車上上。到了衛(wèi)東洋前面那個人的時候，車上的人群突然停止向里邊行走了——公交車滿員。
沒辦法，衛(wèi)東洋只能等下一輛。
公交車發(fā)動后帶起了一陣風，風撩起電子黑色的長發(fā)，長發(fā)飄到魏東陽的手背上，使其感覺懷里的孩子一點也不像機器人。她的身體也是，同普通孩子的身體一樣柔軟，好似稍微用力掰就會斷掉一樣，讓人不得不處處愛護，以防止自己失手將她的哪個部位弄壞。
夜晚的公交30分鐘一趟，比白天足足多了20分鐘。
公交車站牌一個抱著藍衣女孩的初中生孤零零的站著，站牌上白色的led燈的燈光照了下來，在城市無邊的黑暗中留下一片光明。秋風將一片梧桐樹的樹葉吹到了公交車站牌的頂上。
接著又是一片。
在秋風中樹葉沙沙作響，就像自然為兩人特意編寫的一首孤獨奏鳴曲，讓光明在孤獨的黑夜中更顯得孤獨。
過了大約有五分鐘，風靜了下來，就像這個世界玩累了，躺到床上睡著了一樣。
可安靜只持續(xù)了一會兒，隨之而來的是一滴雨。
“嗒”一滴細細的雨滴在了兩人頭上那厚重的公交站牌頂部，就像是又一首音樂的開幕演奏。
接著又是一滴，像另一個樂器附和著第一聲演奏。
音符一個一個躍出，雨一滴一滴落下來，最終成為了城市寂靜夜中的一首交響曲。
而后又過了一會兒。一陣涼風吹來，雨滴改變了軌跡，打在了電子的身上。
細心地衛(wèi)東洋感覺到了雨滴的清涼，向后退了一步，將整個身子靠在公交車站牌上，同時又緊緊地摟住懷中的那個孩子，怕雨滴濺濕她身上的衣裳。
“冷嗎?”衛(wèi)東洋關切地問道。他可不想剛認識的女生就這樣感冒。
“冷?”懷中的電子回給衛(wèi)東洋一個疑問，“冷是什么？”
“沒事。”
衛(wèi)東洋意識到了自己的自作多情，他想起來自己手中的女孩原來是個機器人，真身竟還是一個微觀的電子。這種東西怎么可能感受到冷呢?冷的只是他自己吧。
懷中的電子好像感受到衛(wèi)東洋有一些不對勁。
“你不舒服嗎？”
“冷而已。”
“雖然我不知道冷到底是什么感覺?？扇绻屩魅四皇娣?，就一定要驅(qū)散它呀。”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如果是雨落到了您的身上蒸發(fā)，帶走了您身體的內(nèi)能，那你就小心一點，別讓雨淋著。”
“是嗎？”衛(wèi)東洋發(fā)出了一個恍然大悟的語氣，其實只是在敷衍電子的建議而已。
“躲得過嗎？”
“怎么躲不過？你看那邊的人，不都打著傘嗎？這樣不就可以不被雨淋到了嗎？”
“真的這樣……就好了?！?p> 衛(wèi)東洋看著遠方，思索著電子幼稚的建議，眼睛里透漏出了一絲絲凄涼，眼神好似被世間挖空了一樣。
電子沒有聽出衛(wèi)東洋語氣中的雙關。讓他冷的不只是這種外在的天氣，更是他心中的那顆心，那顆早已冰冷的心。那顆心已經(jīng)多年沒有人敲打了，它早已不再跳動。早在四年前它就已經(jīng)變得冰涼涼的了。涼得透心對于衛(wèi)東洋來說是最低級的涼，真正的涼是用自己的涼來讓周圍的人也感覺到?jīng)?，就像一個黑體不斷地吸收著來自周圍的各種溫度，同時它內(nèi)部的溫度卻豪不上漲——依然是絕對零度。想讓他變得有溫度，哪怕只是看起來有溫度，也是不可能做到的。
“小時候你的母親也是這樣抱著你嗎？”寒風中電子突然說道。
母親?衛(wèi)東洋早已不記得她。母親的樣貌他都記不起來，懷里的溫度就更不要說了?？伤匀辉谀X海中苦苦尋找，希望翻出一點這早已被磨滅的記憶。
“原來這就是溫度嗎？”電子摟住衛(wèi)東洋，將臉貼在衛(wèi)東洋的胸前，感受著他胸前的幾分溫暖。
“小時候我也是這樣嗎？在那個女人的懷里……”衛(wèi)東洋在心里開始回憶。
當他想到這里時思維突然被他強制的停了下來，他不愿意再往深處想，怕想多了就會思念那個女人。
“內(nèi)能而已……假的?！?p> “不是增加內(nèi)能哦，是從心里向外發(fā)散的那種熱?！?p> “向外發(fā)散?”
衛(wèi)東洋只知道向內(nèi)吸收熱量，不吐出熱量，卻從不知道自己還能向外發(fā)散熱量。真是新鮮。
“嗯?！?p> 這時從雨中沖出了一輛公交車——205。高大的它擋在兩人面前，將被風吹進站牌里的雨稍稍擋住了一點
“到了?！毙l(wèi)東洋打斷了兩人之間深刻的交流，將話題轉(zhuǎn)移到剛剛停下來的公交車上。
公交車的車門向兩人打開，衛(wèi)東洋抱著手中的孩子走了上去。車上的氣溫比車外要高一點，使人一上車就感覺到一陣舒心的溫暖，除了衛(wèi)東洋。
車上沒有什么人，只有他們兩個人和開車的公交司機。衛(wèi)東洋隨便找了個座位，將電子放上去，然后坐到電子后面的座位上。
“小伙子走到哪兒就說吧，途中應該沒有其他人搭車了?！?p> “去學校。”電子搶先一步回答。
“哈哈哈，小姑娘，城市中的學校多了，去哪個學校要說清啊。算了，這一路只有一個學校。那您就坐好了。”
說完司機師傅發(fā)動了公交車向黑暗中駛?cè)ァ?p> 電子扭頭看向后面的衛(wèi)東洋，露出一臉期待的表情，想讓他夸夸自己剛才出色的表現(xiàn)?？尚l(wèi)東洋并沒有理她，他的頭看向窗外。
電子眨巴眨巴眼睛，將眼中的期待又放大了一倍，瘋狂地暗示著冷漠的衛(wèi)東洋。
可此人并不怎么領情。
電子嘟了嘟嘴坐了回去。
當電子扭過頭去之后衛(wèi)東洋就開始思考，他在回憶里尋找著，似乎與誰曾經(jīng)共同發(fā)生過這一幕。
雨滴打在車上，發(fā)出“砰砰砰”的聲音。公交車上的雨刷器快速地劃過公交車前面這塊巨大的玻璃，將昏暗的視線一遍又一遍的抹清。
電子無聊到開始在座位上甩腿，然后又試圖從座位上站起來。
他小心翼翼地用雙手支起惠山給自己做的新身體。公交車突然抖動了一下巨大的身軀，嚇得電子趕緊又坐回了座位上。
接著她又開始嘗試。
可隨著公交車的抖動，她又一次放棄。
衛(wèi)東洋實在看不下去了，他起身走到電子的座位旁邊，雙手拉住電子的兩只手。
他突然想起前幾天有人也這樣握過自己的手。那雙手溫暖，在上初中的時候那雙手就一直陪在自己身邊——那是惠山的手。
衛(wèi)東洋扶著電子，幫著她站起來，就像他的母親曾經(jīng)這樣扶著自己，幫助自己走路一樣。
電子小心地站了起來，腳曾多次踩空在空中，可多次糾正后還是踩到了地上。
公交車又一次抖動，嚇得電子趕緊向下一蹲。她想重新坐回位子上，可她放棄了這種想法，身體半蹲著站在公交車上。
“小伙子，看來女孩身體虛弱呀?！?p> “因為我剛來到這里還不熟悉。”
“哦……哦，剛出院吧，走路困難是很正常的，多練習練習就好了?！?p> “嗯嗯，我會努力的?！?p> 電子向公交車師傅點了點頭，露出了堅毅的眼神。
“哈哈哈……小伙子，女孩不錯，好好珍惜吧?！?p> “嗯?！毙l(wèi)東洋沖著鏡子里的司機點了點頭。其實衛(wèi)東洋很想跟司機解釋一下，但最后還是放棄了。多說無益，他用這種想法將自己封閉起來。
在衛(wèi)東洋幫助電子練習走路的時候，公交車到站了。只見公交車猛的一剎車，將剛接觸走路的電子向前拋去，衛(wèi)東洋趕緊拉住電子的手，將她向后一拽，自己向前方倒去，幸好他及時抓住了一個扶手，才避免了摔倒。
“啊，小伙子，對不起啊，剎得有點猛?！?p> “沒事?！?p> 衛(wèi)東洋站起來整了整衣服，回答依然不帶表情和語氣。
師傅將后車門打開，衛(wèi)東洋拉住電子的手向后門走去。
“哈哈哈……別忘了好好珍惜女孩啊?！痹谙萝嚂r司機也不忘囑咐一句。
兩人下了車，公交車把門關上，輪子轉(zhuǎn)動將公交車帶向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