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幾日，莫吟淵的行動總算方便了些。莫吟淵找未離要了一面鏡子，意料之中的，看見了鏡子里與往常不一樣的面容。
左臉上的一道結(jié)痂的疤，是在一次行動中落下的。加之藥效已經(jīng)褪去，那道疤自然就顯現(xiàn)出來了。不止是這道疤，還有身上數(shù)不盡的那些傷疤，密密麻麻地布滿了后背。
猙獰，可怕。
莫吟淵下意識地伸手碰了碰那道疤痕，恍然間還有一種恍若隔世的錯覺。仿佛那些刀山火海，水里火里的日子，已經(jīng)是上輩子的光景了。
許是等久了，未離便走進(jìn)了屋里。瞧見莫吟淵愣愣的，抬著手摸著臉上的那道疤，登時覺得心里有些難受：“吟初，在干什么呢。”
聞聲，莫吟淵慢慢地放下了手，扯了扯嘴角：“沒什么，再等我一會兒，我與你一塊兒去?！?p> “那自然是好的，你也該出去走走了。”
未離一面說著，一面走過來，拿過莫吟淵手上的梳子：“原是個佳人胚子，怎么竟落得這副模樣了？怪讓人心疼的?！?p> 莫吟淵怔了怔：“不礙事，都過去了?！?p> 是啊，都過去了。顧懷也好，溫子衡也罷，這些對她來說，都已經(jīng)過去了。
好一會兒，未離替莫吟淵纏好了頭發(fā)，正準(zhǔn)備出門，院里就傳來一陣響聲。
“你先在這里待一會兒，許是有什么人來了?！?p> 未離拍了拍莫吟淵的肩膀便快步走了出去，莫吟淵看著她，不知為何，有些隱隱的不安。
莫吟淵還是起身往門邊靠了靠，又撐著墻邊走了出去，躲在了院子后邊的墻壁旁。
“不知這位夫人可有見過這位姑娘？”
未離盯著那畫像看了一會兒，心中了然：江吟初。
可未離并沒有表現(xiàn)出任何異常，只是笑了笑：“不曾見過。這離御城也不遠(yuǎn)，各位官爺何不到御城里去尋？”
“不瞞這位夫人說，我們便是從御城里尋過來的?！?p> 未離愣了愣，腦袋險些冒出些細(xì)汗，聲音也有略微的緊張：“這位姑娘生得可真是個俊俏模樣，不知可是犯了什么事兒？”
莫吟淵靠著墻邊，聽到未離的詢問，有些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外邊的人來尋的是她。而未離，是在借著機(jī)會打探自己的身份。
也不是不能理解，畢竟于未離和劉湛而言，莫吟淵確實(shí)是個不速之客。而兩人救了她的性命，莫吟淵如何都是感謝的。
“也沒犯什么事兒，”莫吟淵撐著墻面，勉力聽著：“不過是得了令，要把人帶回御城去?！?p> 聽口氣，應(yīng)該是顧懷的人。
可是為什么？
莫吟淵實(shí)在不明白，顧懷為何要來尋她？兩人已經(jīng)沒有任何關(guān)系了。
莫非，顧懷不愿意放過她？
莫吟淵急得額頭上布滿了細(xì)細(xì)的汗珠，也不知未離什么時候把門口那些人打發(fā)走的。
“哎喲，你怎么出來了？”
未離瞪了莫吟淵一眼，可莫吟淵卻無甚反應(yīng)。大約是見莫吟淵唇色泛白，整個人都不大對勁兒，便急急忙忙地把人扶回到房間里去了。
不出意外的，莫吟淵在夜里犯了高燒。
迷迷糊糊地說了些胡話，有關(guān)于溫子衡的，也有關(guān)于顧懷的。未離聽不大明白，可在細(xì)碎的言語里，她至少知道了一件。
顧懷乃是當(dāng)今三王爺。
而莫吟淵嘴里喊著這個人的名字，加上早晨那些官兵，未離便猜想到莫吟淵的身份定是不簡單的。
虧得未離連夜的照顧，到了天蒙蒙亮?xí)r，莫吟淵的高熱才退了下去。出了一身汗，很是疲倦。未離回房休息了一陣，再到莫吟淵的房里時，莫吟淵已經(jīng)醒了。
未離伸手探了探熱度，懸著的一顆心總算落了地：“可算是退下去了?！?p> 莫吟淵嘴里干得不行，說不得話，便朝未離點(diǎn)了點(diǎn)頭。未離喂了她一杯水，等緩過些了，莫吟淵才道：“謝謝你?！?p> “你確實(shí)得謝我，我照顧了你一夜呢?！?p> “不是這個，”莫吟淵皺了皺眉：“謝你沒有把我供出去?！?p> 未離何嘗不知莫吟淵說的是這個？只不過是想把這話題繞開罷了?？裳巯履鳒Y似乎并不介意，那未離便問：“介意告訴我，你究竟是誰么？”
莫吟淵垂了垂眸，沒有說話。
“我和劉湛不會把你供出去，只是……”
“未離，有些事，我想著，過去了，就算了吧。”
莫吟淵打斷她，似是不愿意繼續(xù)聽下去：“我很感謝你和湛哥，真的。若是你昨天把我供出去了，我現(xiàn)在也不可能在這里。”
莫吟淵笑了笑，只是那笑里竟全是苦澀：“你若問我，那些人為什么來尋我，我也只能與你說，我不知道?！?p> 她是真的不知道，顧懷來尋她做什么呢？
是后悔沒把她殺了，以絕后患？
還是……
不可能的。
莫吟淵連想都不敢再想，便把這個念頭給遏制住了。
——還是，他不愿她離開。
顧懷對她的喜歡，她不是沒有感覺的。只是她并不相信，顧懷會因為對她的喜歡，而對她手下留情。畢竟，她要的，是顧懷的命。
那些歡喜的光景不是假的，只是莫吟淵的起初，便是假的。
說來也可笑。
莫吟淵拍了拍未離的手：“我不會讓你們有危險?！?p> “說的什么話？”
未離瞪了她一眼，見莫吟淵臉上的神情十分認(rèn)真，也不好再問什么，只好道：“不過那畫像我認(rèn)了許久才認(rèn)出來的。果真，你是個美人胚子，這道疤……”
“不礙事，”莫吟淵聞言，左手撫上那道疤，搖了搖頭：“也不是靠臉面吃飯，不打緊?！?p> “左手可是好些了？再調(diào)理一陣時間，怕是要大好了。”
劉湛的醫(yī)理很好，陸續(xù)的調(diào)理讓莫吟淵的左手已是恢復(fù)了許多。只是用不得重力，平時一些簡單的梳洗之類，已是得心應(yīng)手。
“湛哥的醫(yī)理很好，已經(jīng)差不多了?！?p> “也不是我問你，之后打算如何？現(xiàn)如今年這副模樣，也不知道外邊有多少人尋你?！?p> 莫吟淵愣了愣，只得搖搖頭。
能怎么辦呢？她當(dāng)然不知道。就好像當(dāng)初，她發(fā)現(xiàn)自己對顧懷略有些動心時，那般的不知所措。
莫吟淵閉了閉眸子，緩緩道：“等好些了，再計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