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法自然……”念念眼眸一轉(zhuǎn),輕輕說道。
“得得得,”岳天無語地打斷她:“無為而治是罷?年紀(jì)輕輕,作甚么一副無欲無求的模樣呢?”
念念垂了眼,不再說話。
停頓片刻,岳天拿起畫筆,輕聲問道:“女兒家沒有不愛美的。你這額間胎印,待我給你畫上一畫。你再看需不需要紋入肌理,成么?”
這哪是商量,分明是命令。念念腹誹,也只能端坐著,任他在面上額間描畫涂抹。
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fēng)。
窗外的桃花開得正盛,桃花迎風(fēng)飛舞,招搖絢麗,有如從異世而來。
在桃花與日影的照耀下,往事接踵而至,紛至沓來。
青要山間,竹屋之內(nèi),溫和的樂樵,因?yàn)閬G失了心蓮,為了補(bǔ)償致歉,執(zhí)筆畫粉桃妝,若有所失地感嘆:“不知道誰家的公子,有福氣娶到我的凝兒?!?p> 昆侖宮內(nèi),歸兮殿中,冷厲的青冥,因?yàn)樗裏o意觸動(dòng)心事而落淚,為哄她開懷而自揭傷疤。
窗旁畫眉,同樣的場景,一晃三世。只不過,斗轉(zhuǎn)星移,時(shí)移事移,他和她,都不再以前的了。
她不由得鼻頭一酸,竟一時(shí)未忍住,碩大的淚珠便盈滿眼眶。
“怎么了?”岳天詫異道,在她對(duì)面蹲了下來,用手輕輕抹了抹她的淚痕:“怎么還哭了?”
一如當(dāng)初,青冥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我并非對(duì)你無禮,委實(shí)是你的淚,會(huì)暈了才畫的新妝。”
念念頓時(shí)淚如雨下,泣不成聲。
誰說她不喜不悲,不笑不哭的?
岳天一面詛咒著阿三,一面手忙腳亂地掏出手絹,輕柔地幫她擦拭:“我給你化的粉桃妝,正好應(yīng)景。你若是不喜,我擦了便是?!?p> 念念攔住他,起身下跪。
“你怎么了?”岳天難得耐心地再三詢問,伸手去扶她。
念念推開他的手,跪拜道:“請(qǐng)公子放我離開?!?p> 猶如晴天霹靂,岳天始料未及,怔愣當(dāng)場。
他曾經(jīng)聽聞,阿三先前多次轟她走,她每每都回來,如今卻怎會(huì)主動(dòng)提出離開?在他已情根深種的時(shí)候?在他已真心相托,毫無退路的時(shí)候?
“胡說甚么?!彼粣偟卣酒鹕?,將畫筆輕輕擱置在筆架上,淡淡地說:“你孤女一名,出了岳家,還能去哪里?”
“奴婢一心向道,自然是去道觀參道。”
他聞言,頓時(shí)怫然作色。
那些隱藏在心底深處,不為人知的惶恐,不由分說逐漸自心底蔓延至指端。
“參道?”岳天冷笑道:“我聽下人們說,你常去的那個(gè)道觀,有一位君衣道人,說是修仙之人。是否屬實(shí)?”
念念吃驚地抬頭望他。
“怎么?奇怪我竟知道此人?”岳天邁了兩步,端坐在藤椅上,神色晦明不清:“我還知道,你所謂參道,不過是與他私會(huì)。你從不與道觀其他人接觸,他亦不接待除你之外的旁人??墒钱?dāng)真?”
念念默默地瞥了他一眼,垂下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