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其執(zhí)意如此,大有不答應不起身的氣勢,我便開口道:“父君撫育青冥師兄多年,想必也不忍心見他風餐露宿,無處可去?!?p> 或許見我主動說話,父君也軟了語氣,嘆道:“你父神甚是掛念,你縱然不回安香宮,也須得與你父神多走動,莫涼了一片為父之心!”
“多謝師尊!”青冥再拜,起身道:“前幾日已與父神通過訊息,他還問您安,讓徒兒好生伺候。”
父君點點頭,轉頭看我。
我莫名其妙地回視他,再側首看向南宮護法,想從他眼神中讀出一絲半點的暗語,未料這一轉,才發(fā)現自己猶如一個鮮明的靶心,周圍幾人的視線化作箭矢,紛紛疾馳而來。
“你們這是何意?”我不解又不滿,形容便不似往日恭順客氣。
“看來,你與青冥公子當真是前緣未了。”眾護法笑道。
我了然一笑,原來如此。
方才的求情,在他們眼中,是我對青冥的余情未了。殊不知,正是因為完全放下,我才可以坦然面對,寬厚相待。當年魂歸太虛,司命仙君前來接應,見我不肯隨他去,便讓我看清前緣舊事。我既知前因,又怎會對舊事耿耿于懷呢?
“父君,補竅之事……”
“你我父女許久未見,何必為他人擾了興致?”他轉身落座,掂杯撫茶。
“父君,洛齊傷重,不容再拖。”我焦急地上前一步,一手摁住他的手腕,一手擋住他嘴邊的杯沿。
“大膽!”他似乎大為光火,“砰”的一聲,將茶杯用力放回案幾,晶瑩的白玉水晶案上,四處濺著碧綠純澈的水漬,他盯著那水漬瞧了半天,語氣又軟了下來:“越發(fā)胡鬧了!”
南宮護法上前將我拽了回來,附耳低語:“少主莫惱,敢當眾阻止神君喝茶的,普天之下約莫只有你娘親了。何苦惹神君不快?”
我娘親又如何了?難不成見我神似娘親,便要遷怒于我?
“師尊,”青冥上前一步,跪拜道:“我愿孤身出昆侖下三界,為洛齊公子采藥。”
眾人聞言,又齊刷刷地望向他。
“天帝賜婚,我與阿練已是未婚夫妻?!彼送?,又轉眼凝視父君,言辭懇切地道:“洛齊公子平素對阿練多有照拂,阿練之恩人,亦是青冥之恩人。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阿練身弱抱恙,采藥之事我責無旁貸。”
見眾護法贊許地頷首點頭,不待父君開口,我便脫口而出:“此事不勞青冥師兄費心。”
“你方才不是說洛齊傷重,不容再拖么?”青冥瞥向我,反問道。
這人當真慣用心術,竟用我之矛攻我之盾。
我憋下一口氣,干笑道:“方才所言,有些失實。我本意是想父君早日為我施法的?!?p> 父君不置可否地哼了一聲,便接著低頭飲茶。
“哈哈,丫頭素愛玩笑?!蔽鏖T護法摸著腦門正中央那塊光禿禿的頭皮,用手梳了梳四周稀疏可見的頭發(fā),最后標志性地捋了捋他下巴上所剩無幾的山羊須。
我此前的假笑,在看到他摸著锃亮的頭皮,露出憂傷又不甘的表情時,徹底發(fā)生了質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