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盛傳,德韶皇朝三大腐?。?p> 皇嫂:弄權(quán),穢政,玩面首。
皇帝:好吃不過肘子,好玩不過嫂子。
朝廷:太師怪,司空壞,封疆大吏白菜賣。
腐敗,大大的腐敗!
但事實(shí)真的如此嗎?
“方小七,方小七,你這個孽障,跑去哪兒了,你給我出來!”
花團(tuán)錦簇的芷衡宮內(nèi),杯盤狼藉,桌椅凌亂,幾盆價(jià)值連城的金絲牡丹蔫蔫兒躺在地上,太監(jiān)宮女縮在墻角瑟瑟發(fā)抖?;芘赃叄恢心耆搜鬯沏~鈴,鼻若懸膽,唾沫橫飛,雙手抱著個巨大的白玉案幾,大有一言不合便開打的架勢。
“嗒!嗒!嗒!”回答他的是幾滴粘稠地液體,一干人怔怔地看向液體滴落的方向,愈發(fā)大氣也不敢出。中年人愕然抬頭,只見雕龍畫棟的椽丕上懶洋洋的掛了一坨紅色的影子,隨著微風(fēng)吹動,白色的發(fā)絲飄飄蕩蕩,說不出的怪異奇詭。
“孽女啊孽女,昨天晚上又去青衣樓買醉了吧,我說你們……你們就不能攔著他點(diǎn)兒?!”中年男人氣到抽搐,直接將手里的巨大瓷枕向紅影砸過去,“方小七,你給老子滾下來!”
“完蛋,又是四萬五千兩要沒了!”圍觀眾人心中一致哀嚎,這可是西域贈送的暖玉骨枕,整個骨枕用一塊玉雕就,一百年也出不了這么一塊。這莽漢一骨碌砸下去,娘娘醒過來又不得哀嚎四五天。
“我靠,哪里來的雞腿!這么大塊!”就在眾人以為玉枕將要光榮犧牲之際,椽沿上只見紅影一動,原本睡得死沉的女子抱著骨枕骨碌碌從椽沿上掉下來。也不知她怎么做到的,明明身體都砸在地上了,人還沒醒,兩只手八爪魚一樣的抱著骨枕,“吧唧吧唧”啃了兩口才嫌棄地丟開。
“新豐美酒斗十千,咸陽游俠多少年。相逢意氣為君飲,系馬高樓垂柳邊……啊嗝……果然,還是這酒深得我心,深得我心??!”清冷的聲音伴著不靠譜的語調(diào),一身紅衣的女子抬起頭,于眾目睽睽之下抓出酒壺,仰頭嘩啦啦灌了一口,表情陶醉,“妙哉,慈云山的泉水,云野大師的方子,妙不可言,妙不可言哪!”
“得了!沒事少特馬裝!”中年男人伸手搶了酒壺,“方小七,我是你爹,還認(rèn)得吧?”
“認(rèn)得呀!老流氓嘛!”女子睜開眼,單手支頤似笑非笑:“大清早就雞飛狗跳的,本宮還以為是昨夜喝多了遁入屠宰場呢,沒想到是您老來了呀?!”
方昭差點(diǎn)沒忍住一巴掌扇過去:“方小七,你要點(diǎn)臉成么?每天都去青衣樓把自己喝成這個死樣,好歹你也是高門貴女好嗎?”
“啥高門貴女?”方小七挑眉,“我說爹爹呀,別總拿本宮不要臉說事兒行嗎?按理說,本宮怎么著也是您親生的,論不要臉這事兒,不都隨您嘛,您不要臉,本宮上哪兒找臉去?!”
“你……”方昭吐血,差點(diǎn)一口老氣上不來。
論一句話懟死人,方小七至少一甲子的功力,罵是不可能罵得過的,這輩子都不可能罵得過的!
方昭甩袖:“算了,老子不跟你胡扯,今天來你這兒,主要是有件事要求你!”
“嘿,你這老不要臉的,大清早來我這兒打砸搶,你這是求人的態(tài)度嘛?”方小七隨意地挪到茶幾旁,倒了一杯茶慢條斯理地喝著,“再說了,本朝三大腐敗,我第一,您第三,您還有什么搞不定的?”
“這不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嘛!”方昭苦笑,伸手向外一招,一個胖乎乎的肉墩子跑進(jìn)來,規(guī)規(guī)矩矩地給方小七行了個大禮就跪下了,口中連叫“救命,娘娘救命!”
“救命?”方小七愕然,抬頭看向方昭,“老不要臉的,你這是唱得哪出?咱們父女多年,你還不知道本宮一向管殺不管埋,救人,不在本宮業(yè)務(wù)范圍!”
“什么業(yè)務(wù)不業(yè)務(wù)!”方昭伸手將大胖墩拎起來,指著他的臉強(qiáng)行介紹,“這是你子凱叔叔,兵部尚書李子凱,當(dāng)年你不慎落水,還是他拼死救了你一命,還記得否?”
方小七:“否!”
方昭:“……”
演技窮盡,奈何對手就是不接,我是個很難的老父親,很難!
“我說老東西,有話就說,有屁就放,別遮遮掩掩!”方小七癱在絨毯鋪就的臺階上,“你那表情看起來就像吃了千年王八結(jié)似的,看著特難受!”
方昭:“……”
“好吧,朝堂上出事了!”兩手一攤蹲到方小七旁邊,方昭一張老臉皺成了菊花,“”
方昭抱著瓷幾作勢欲砸:“孽障,你個孽障,老子怎么會生出你這等憊懶無賴禍根!老子今兒個就把你這芷蘅宮砸了,看你拿什么在老子面前裝腔作勢!”
說著便要把瓷幾砸下去,可惜……
“砸得好,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反正最近手頭緊,本宮正尋思著怎么開口向皇帝陛下要錢呢,爹爹您看重修芷蘅宮這個理由夠不夠?”方小七沒半點(diǎn)脾氣,以手為枕靠在軟榻上舒服的打個酒嗝,“青兒,順便把爹爹這些年砸的寶貝們都算上,回頭到上回算到哪兒了?”
“回娘娘……”名喚“青兒”的小丫頭珠圓玉潤,聞言馬上拎出一小金算盤,手指按動間珠子啪啪響,“上回方大人在娘娘這兒砸的南海千年血珊瑚,價(jià)值黃金九千兩,上上回方大人在娘娘這兒砸的是可起死回生的九命九轉(zhuǎn)連環(huán)珠,價(jià)值黃金十萬兩,上上上回方大人在娘娘這兒砸的是七彩玲瓏盞,價(jià)值黃金二十萬兩……加起來的總數(shù)是……”
“唔,頭痛……”方昭瞬間笑容可掬,“丫頭,這么幾個破東西,值不了幾個錢,別的傷害了我們父女感情!”一面說著,小心的將半人高的瓷幾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歸于原位,毫發(fā)未傷!轉(zhuǎn)而眼一瞪,回過味來,大聲吼道:“死丫頭,別特么跟老子轉(zhuǎn)移話題,這人,你救還是不救?”
“不救!”方小七斬釘截鐵,比聲音大么,誰怕誰?水袖一甩氣壯山河,正待針鋒相對死磕到底,驀然眼角視線瞥到方昭刻意按在玄鐵劍上的右手,聲調(diào)立馬低了好幾個度,笑道:“父親,這個事情吧,我還真幫不上忙,祖宗遺訓(xùn)不是說了么,后宮不得干政,后宮不得干政,嘿嘿……”
開玩笑,她爹是誰?
“太師怪,司空壞”中的后者,高居王朝腐敗排行榜第三的狠人,有生之年堅(jiān)定不移貫徹“小腐養(yǎng)家糊口,大腐發(fā)家致富”“君子動刀不動口,小人動口不動刀”“殺一人怡情,殺萬人養(yǎng)生”等多項(xiàng)基本原則,論臉皮的厚度和心狠手辣的程度,從來一騎絕塵,世間難逢其右。
這樣的狠人,沒事斗斗嘴找找樂子還好,可一旦逼急了讓他拔出劍來,那可是要出人命的……
“放你娘的狗屁,你干政還少了?”
方昭冷哼,大袖一揮唾沫星子一概不拉落到方小七臉上。
“我……”方小七無言以對!
其實(shí)方昭這么說也不算沒有依據(jù)。
這些年來死在她手上的人命不少,而這些人里面有幾人是與朝堂無關(guān)的?
說是后宮不得干政,其實(shí)早已逾越了底線,特別對于方小七這個曠古絕今的禍水來說,這個理由根本站不住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