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怎么行!”話還沒說完,她看見身邊的小公子神色戚戚,也不忍心直接拒絕他,靈機一動壓低了聲音說:“實不相瞞,我也是從家里逃出來的?!?p> 落冰:……
“那你今晚在哪里歇腳,我們一道也能做個伴???”小公子說著還拍了拍胸脯“況且我也跟著師傅們學過一招半式的,保護你和你的丫鬟還綽綽有余呢?!?p> 沈知嵐瞧著眼前稚氣未脫的小公子一臉無奈,得想個法子先甩掉他才是。
小公子顯然沒有把剛才的一番對話放在心上,二人又兜轉(zhuǎn)了了幾個店面,她實在沒心思逛下去了忍不住開口:“前面那些店我都逛過了沒什么稀罕玩意兒,要不我們換個地方吧?!?p> “行啊,你說去哪兒?!?p> 肯定不能去人多的地方,翠鶯樓是不行了,那么多達官貴人的,再被人給認出來,簡直加速了“死亡”之路,總在街上瞎轉(zhuǎn)悠更不行了,說不定他家里人已經(jīng)出來尋了。
她正琢磨著一會兒去哪兒,小公子突然撒腿向身后的小巷子里鉆了進去,還未等她反應過來,只見街面上跑過去一列官兵,行人們紛紛往兩邊躲開生怕同他們沖撞上。沈知嵐領著落冰、雙喜三人也連忙退進巷子里。
這小巷雖處鬧市,卻十分冷清,似常年無人進來過一般,地上隨處可見的廢棄物件,隱隱約約地散發(fā)出腐爛的腥臭味,沈知嵐掏出手絹輕捂著口鼻,剛準備說話卻回想起自己與小公子相處了好一會兒竟不知他姓甚名誰,一時間也不知該喚什么喊他。
雙喜見沈知嵐站在原地不動,想了想上前說道:“小姐,這巷子像是許多年都不曾有人來過了,再往里去只怕是更加糟糕,小姐和落冰姐姐暫且站在這兒,容奴才先去查看一番吧?!?p> “你自己也多加小心,若實在找不著就趕緊出來吧?!鄙蛑獚裹c點頭囑咐著雙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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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大人,情況呢就是這么個情況,這么多年也過去了,平日里風吹日曬的,早不是當年的樣子了…這您看?”
尹既明聽著耳邊的徐大人嘮嘮叨叨磨嘰個沒完,早就不爽了,自己早間不過是提了一句想去當年秦大人遇難的巷子里瞧瞧,這徐大人猶如驚弓之鳥一般明里暗里地阻止自己過去。他尹既明別的本事或許爾爾,可最拿手的就是跟人作對了。他搖著扇子輕笑著轉(zhuǎn)身道:“徐大人,您呢也就別跟我這兒磨嘴皮子了,今兒即便是您不帶我去,我自己也會去的。何必呢您說是吧?”
徐凜乃提點刑獄司的長官,本來嘛,大業(yè)朝律例,提刑官三年任期一滿便換,他也不過是調(diào)任過來混吃混喝地等著離任了,誰知這最后一年,皇上也不知聽了哪兒的人碎嘴子非要調(diào)查十五年前步軍都指揮使秦大人的死因。要查案便也罷了,偏偏這案子又不讓皇城司的人接手,反倒派了個不著調(diào)的公子哥兒來,這算什么名堂呀……可憐他大冷天兒的還陪著這位爺翻箱倒柜地查卷宗。徐凜見他如此執(zhí)拗,也知道今日這遭是躲不過去了,皮笑肉不笑地領著他去了當年的秦大人被英國公發(fā)現(xiàn)的地方。
剛進御街,便見著趙軫獨自騎馬面容嚴峻地從宮門內(nèi)出來,罕見地沒有帶隨從,連阿彥也不在身邊。
“微臣見過二殿下?!?p> “臣見過二殿下。”
二人見趙軫這番神情,便也猜著了幾分,恐怕宮中出了什么事罷。
趙軫夾著馬肚停下來道:“二位大人毋需多禮。敢問此番是前去查十五年前的舊案么?”
“回殿下,徐大人一早便同臣將當年的案宗細細翻查了個遍,臣發(fā)現(xiàn)案宗上多有陳詞模糊之處,便請徐大人一道再去當年秦大人遭難之處查看?!?p> “既如此,本宮也無什么大事,同你們一道走一趟吧。還請二位大人勿怪本宮愛湊熱鬧?!壁w軫在馬上輕輕地行了個平禮,語氣輕松絲毫不見方才的肅穆之色。
徐凜一頓,連忙抬手還禮,他哪里受得起皇子殿下此番:“二殿下心系朝中諸事,微臣豈有不從的?!睗M京城里,誰不知道戶部尚書尹大人之子同二殿下的交情,分明就是想借今日這機會插進去一手。他今天本就被尹既明整得有些窩火,也顧不上出言不遜直接將心思宣之于口。
尹既明聞言也是一愣,這徐提刑莫不是個傻的不成?青天白日地就開始自尋死路?
趙軫也沒料到眼前小小的提刑竟說出這樣一番話來,又瞧他眼中似有不忿,想必是今日被既明欺負得慘了,尋著個由頭也不管是誰一律撒了出來。趙軫瞇了瞇眼,手中的馬鞭輕輕地敲著掌心,不疾不徐地說道:“大人這話的意思是本宮藏了不該有的心思,妄議政事覬覦大位了?本宮多謝大人忠言告誡,一會兒稟明皇爺,說不準徐大人這任期一滿還能混個御史的職位,也算不埋沒了大人的一番好口才?!?p> 趙軫聲音不大,卻足以讓來往巡查的侍衛(wèi)聽了個遍了,徐凜聽他此言一出“撲通”一聲直直地跪了下去,聲音有些發(fā)抖:“微臣不敢!微臣一時頭腦昏聵,才口出狂言!還請二殿下恕罪哇!”說著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幾個響頭。
趙軫也懶得跟他一般計較,自顧自地下了馬招呼了小內(nèi)侍過來將馬前走,也不管還在地上磕頭的徐大人,扔下一句:“不嫌丟人你就在這兒磕著吧?!北阕吡?。
徐凜對二殿下行事古怪早有耳聞,只是以往也不過遠遠地見過他,從未近前去。因而也忘了趙軫是個睚眥必報的性子,才心急口塊地說出那番話來。他頂著淤青的腦門回想起來方才朱雀門前的一幕有些后怕還有些丟人,對趙軫和尹既明更是心有怨懟,只恨自己不能找些門路參他一本。
趙軫也早就察覺到徐凜眼神間的詭異,尹既明上前小聲道:“徐凜這人能力很是尋常,不知怎么地被調(diào)任到了提點刑獄司,我估摸著他也就想混滿這三年的任期也就算了?!?p> “既做了官,不能為百姓謀些福祉便罷了。倘若連本職任務都做不好,不如快去為是?!壁w軫本就是一副不染世俗的出塵相貌,此話一出更如天官一般,身姿蕭颯,正氣凜然。
徐凜跟著最后,零零星星地聽見這么一句,雙腿不由自主地又開始打顫。
趙軫微微側(cè)著身子,低聲說:“誰讓他生你的氣要撒到本宮頭上的,這種人就該送到那位麾下?!币让髁ⅠR會意,清了清嗓子:“殿下說得極是,太子前日里還念叨呢,也該裁一裁朝里某些大人們的俸祿了,又不為百姓做些實事兒白白地養(yǎng)著他們有什么用?養(yǎng)只鳥兒還能逗趣兒解悶兒呢。”
徐凜聽出來這話是存心羞辱他的,只好咬著牙遠遠地跟著,心里暗暗發(fā)誓有朝一日定要討回今日在此所受的奚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