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他的話,白展堂拈子微笑,并不多言。
這邊佟湘玉已經(jīng)干脆利落地轉(zhuǎn)身抬腳就走。
“喂!這位姑娘..那個捕快..我讓你走了么?”
李思文沒想到,她連一句告退的話都沒有,絲毫沒把自己這個晉王,放在跟里。
“你也沒說不能走???”
佟湘玉停步,扭頭奇怪地說道。
“你這丫頭,黑燈瞎火地,非要出去亂竄什么?”
佟湘玉不禁莞爾,好意提醒他道:
“大人,此處是寺院,而非皇宮大內(nèi),并無宵禁,怎得不能走動?”
“你!你..”
李思文見說不過她,朝白展堂氣惱道:
“南陽縣令是從哪里盡找些奇怪的捕快,先是個邢捕頭,現(xiàn)在又是這丫頭,你見了也不好好管教管教?。俊?p> 李思文與邢捕頭就是另外一個故事了,且不說他,就說佟湘玉。
佟湘玉聽了晉王這話,也有些氣了,說道:
“在下有何處需要管教之處,請大人直言便是?!?p> “湘玉姑娘,”
還是白展堂沉聲制止住她,說道:
“不得對晉王無理?!?p> “我..”
佟湘玉剛想開口,就聽門道被人敲響:
“大人,茶已烹好?!?p> “進來?!?p> 晉王沒好氣地飛快道。
門被推開,一股芬芳撲鼻的桂花香頓時盈滿室內(nèi),仆人將四碗桂花茶奉到各人面前。
“喝茶吧?!?p> 白展堂溫和勸道。
這些天下來,他大概知道佟湘玉脾氣,典型的吃軟不吃硬,還是懷柔穩(wěn)妥些。
佟湘玉遲疑片刻,心思倒是轉(zhuǎn)了一大圈:
五哥尚在牢中,此時還不是得罪這些王親貴胄的時候;再說在這臭貓的手下做事,還須賣他三分薄面才好。
如此一想,她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坐下來。
見她坐回椅子上,李思文方?jīng)]再說什么,端起茶碗,冷冷瞪她一眼。
正巧后者也正斜眼橫他,兩人目光相遇,刀光劍影..
白展堂暗嘆口氣,只好佯作無事道:
“茶中加了桂花,味道果然不錯,晉王好雅致?!?p> 這桂花茶的泡制方法,正是李思文自己琢磨出來的,現(xiàn)在聽到白展堂的稱贊,立時收回目光,心中大為得意。說道:
“這茶可不尋常,你們?nèi)绽锒ㄈ皇呛炔坏降?。白展堂,你走南闖北也算是見多識廣,可曾嘗過這樣香的茶?”
白展堂笑著搖搖頭。
其實茶對他而言,無論好壞,都不過是解渴而已,香味濃淡,他也絲毫也介懷。
“你們也沒嘗過吧?”
李思文瞥向佟湘玉和方白羽。
“沒有。”
“沒有..”
兩人搖搖頭。
李思文見他們也承認這點,又得意地問道:
“你們可品出什么好處?”
“...”
方白羽無語,倒是佟湘玉再次仔細品嘗過,說道:
“這是用鮮桂花泡制的,香味濃郁,沁人心脾,有通氣和養(yǎng)胃的功效。”
李思文有些吃驚,沒想到這個小丫頭居然也懂得桂花茶的妙處。
“不過..”
她皺皺眉,略頓了頓。
聽到這兩個字,白展堂無奈地微垂眼簾。
心中深知,她后面定然不是什么中聽的話,可想制止,卻已來不及了。
“不過什么?”
李思文急于知道后文,忙問道。
“不過茶味清而易移。品茶之樂便在于茶之清香,硬是加了這些花花草草進去,香味雖然濃郁,卻破壞了原有的茶味,流于俗媚..”
佟湘玉侃侃而談,絲毫沒留意李思文的臉愈發(fā)難看,便是白展堂,此刻也是面露尷尬。
“你是說本王俗媚???”
李思文顯然認為佟湘玉這番不客氣的話,是存心想削了他的面子,這個倒真是冤枉她了。
佟湘玉自己而言,并不在意茶味好壞、香味濃淡,這些話,皆出自于她的二師兄張本煜。
張本煜目盲以后,對味道更加敏感,加上生性又有些偏執(zhí)。他自己不喜花茶,自然就會說出一番詆毀花茶的道理來。
其實不過是各人品茶所好不同而已,何來俗媚之說。
但佟湘玉與他十分親近,耳濡目染之下,行事觀念與他,倒有三成相似,此時信口道來,自己并未察覺有何不妥。
“我說的是茶。”
佟湘玉平靜地更正道。
若不是礙著白展堂,一定要讓韓商嚴好好教訓(xùn)教訓(xùn),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李思文恨恨地想著。
“我喝著倒覺得味道不錯?!?p> 方白羽挽尊道:
“桂花正是時節(jié)盛放的草木類,春飲櫻桃,秋飲桂,卻是符合天道自然,大俗即是大雅,雅俗之說,反倒著相,晉王四大皆空又何必在意她人之言呢..”
李思文聽了他的話,點點頭,忍不住多看了他幾眼。
白展堂微微一笑,風輕云淡地落下一枚白子,提醒李思文關(guān)注棋局,
“殿下,該您了?!?p> 李思文漫應(yīng)一聲,將注意力轉(zhuǎn)回棋盤。
既然方白羽與白展堂都是給了臺階,自己若再和這小丫頭計較,就顯得太孩子氣了。
這棋下完一盤又一盤,無論輸贏,李思文總是興致勃勃地要求再來一盤。
白展堂雖然疲憊,卻不好掃了晉王的興,只是耐心地應(yīng)對。
空當時,他抬眼看去,方弟靜靜打坐,顯然是在修煉,至于佟湘玉這丫頭,以一個極不舒服的姿勢,蜷在椅子上,歪著頭淺淺而眠。
不知過了多久,天已經(jīng)漸漸明了,忽有人在門外恭敬道:
“殿下,蓮子羹已經(jīng)燉好了?!?p> 正是韓商嚴的聲音,他的聲音帶著一絲絲的疲憊,似乎為了燉這蓮子羹卻是沒有休息。
“燉爛了么?”
晉王頭也不抬地問道。
“回稟殿下,都爛乎了。”
“那便都端進來吧?!?p> 李思文這才放下棋子,長長地伸了個懶腰,沖白展堂說道:
“下了這么久的棋,餓了吧?吃碗蓮子羹暖暖身子?!?p> 白展堂依言放下棋子,正欲叫醒佟湘玉,卻見后者不知何時醒來,雙目發(fā)亮地盯著托盤上熱氣騰騰的蓮子羹,顯然是餓極了。
方白羽停止了修煉,從打坐中清醒過來,主動上前將蓮子羹盛作幾萬,先是給白大哥端了一碗,然后給晉王和佟湘玉盛了,最后才是自己。
他此刻丹田充盈,卻是肚中饑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