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輸,我們沒輸?!绷鴼堅录t著眼圈,眼看范征倒在了地上。
這一場,星月宮沒輸,也沒贏。
大江幫的目的,一開始便是把星月宮高層擊敗,只要制住星月宮的高手們,剩下的弟子,不降則殺。韋南紅從不擔(dān)心星月宮的弟子們能翻出什么浪花,大江幫幫眾的武功水準(zhǔn)雖然低了些,但是架不住人多,宗師以下的武者很難在圍剿中生還,這也是他想辦法要壓制住星月宮宗師高手的原因。
星月宮作為武林門派,人數(shù)上不占優(yōu)勢,雖然緊急召回了部分弟子,但是今天在場能戰(zhàn)的也不過二百來人;而大江幫在場的人數(shù)接近星月宮的兩倍,更別說外邊山林中還有近千普通幫眾,只要把星月宮的宗師高手全部打死打殘,就可以順勢把剩下的弟子們拿下,至于在外未回的那部分,根本不足為慮。
目前星月宮的高手們,只剩下一個柳殘月。兩位長老一死一傷,少宮主崔蘭舟也是有傷在身,而且他剛剛踏入宗師境,實力不穩(wěn),剩下的弟子中,一流高手死傷之?dāng)?shù)接近一半,雖然還有幾個長老,卻都不是武道宗師,起不到關(guān)鍵作用。
武林門派里,一門三宗師、四宗師,絕對是門派盛事,可是像星月宮這樣的頂尖勢力,需要的是絕頂高手坐鎮(zhèn)。自從上任宮主白元過世后,近幾年星月宮已經(jīng)漸漸不如以前風(fēng)光,麾下的小勢力也有些脫離掌控,只不過明眼人都知道星月宮有潛力再出現(xiàn)絕頂高手,那些依附他們的小勢力才不敢直接翻臉,但也有丁一刀這樣的膽大之人,與敵人勾結(jié)對付星月宮。如果星月宮還有絕頂高手坐鎮(zhèn),哪里會有今天大江幫來犯的事發(fā)生?
一個頂尖江湖勢力,不一定要有絕頂高手,但一定要有過絕頂高手,像星月宮這樣,白元去世后,它依舊是江湖中最有話語權(quán)的門派之一,但如果再過幾年仍沒有絕頂高手出現(xiàn),它的影響力只會逐漸減弱;而只要有絕頂高手,其所在的宗門、幫派一定會被人當(dāng)成頂尖的江湖勢力,就如遼東百拳門,孫農(nóng)座下還沒有人真正成為宗師,但百拳門如今風(fēng)頭卻蓋過星月宮。當(dāng)然,例外不是沒有,類似于少林、武當(dāng)那樣傳承久遠(yuǎn),且有宗教性質(zhì)的門派,即便幾十年不出絕頂高手,也一樣不弱風(fēng)頭。
這些道理,柳殘月明白,在場的大部分人都明白,眼看如此形勢,大江幫的幫眾都有一種勝券在握的感覺,星月宮弟子們都暗自抱了一會兒要死戰(zhàn)的念頭。
柳殘月一步邁出:“韋幫主,請吧,該你我出手了?!彼南肴绻约耗軗魯№f南紅,事情還有轉(zhuǎn)機,大江幫那邊真正領(lǐng)頭的,只剩下一個副幫主申孟坤,而申孟坤剛才被崔蘭舟所傷,實力有損,只要韋南紅廢掉,星月宮就還有回旋余地,那個雙刀鬼仲京不是大江幫之人,想必也不會為他們賣死命。
韋南紅倒是想讓仲京來接這一場,但他畢竟是要臉面的人,而且身為武者,他也不愿意放過這樣一個與高手交手的機會,便隨手解開了身上的披風(fēng),一躍到廣場中央。
兩人站在場上,身上散發(fā)出的氣勢很快就讓他們成為了焦點。
“嘖嘖,這韋南紅看起來竟然絲毫不輸柳宮主,怪不得敢來挑釁?!鼻屣L(fēng)門門主唐定在后方小聲嘀咕。
“沒有金剛鉆,誰敢攬瓷器活?韋南紅也是成名已久的人物,能帶著大江幫走到今天的地步,他的實力不容小覷,有大宗師的功力也不奇怪?!闭驹谒磉叺氖菑]下幫幫主吳康成,出了剛才的變故,星月宮弟子們雖然被柳殘月呵斥,沒有對這兩家怎樣,卻也下意識與他們保持了距離。兩人很無奈,也沒辦法,只能在這里互相幫襯,以防不測。
“唉,武道宗師啊,平日里難見到,今天卻到場了超過十個,真不愧是大派之間的爭斗。似我等這樣一派之主,在人家這里也不過是跟門下弟子實力相仿,小門小派的,只能仰人鼻息。”唐定自嘲道,他們清風(fēng)門在當(dāng)?shù)匾菜闶遣恍〉膭萘Γ辽倌苡绊懸豢ぶ?,在附近三五個大城里也都是能說得上話的,可是跟星月宮這種勢力覆蓋一州的門派相比,還是不夠看。
“唐掌門何必妄自菲薄,咱們習(xí)武之人,都有機會朝著那個武道宗師的境界進(jìn)一進(jìn),這不今天就是一次開眼界的機會,大宗師之間的交手,好好體悟,只要今日還能回去,我們未嘗不能突破現(xiàn)有境界?!眳强党傻故强吹瞄_,也可以說他的心境比唐定更加開闊、習(xí)武之心更為堅定,假以時日,真有可能突破宗師境。
這邊兩人在討論,那邊兩人已經(jīng)交上手。
韋南紅使用的兵器也不常見,與其說是兵器,倒不如說是一套防具。他身穿江湖中少見的魚鱗甲,護住了胸腹要害部位和后臂,兩條前臂處則各有一個前窄后寬、不規(guī)則的菱形小盾,顯然他擅長的是近身肉搏。
江湖中很少有人穿甲,一來是鎧甲難免影響行動,二來朝廷管得嚴(yán),一般人也難弄到此類物品。韋南紅這副魚鱗甲,也不知從哪里得來,看起來是按照練武的習(xí)慣定制而成,并不影響他行動。韋南紅以三十六路“破軍拳”聞名,此時拳勁帶起周邊塵土,配上一身甲和盾,倒真有些征戰(zhàn)沙場的大將風(fēng)范。
若論實力,柳殘月其實要比韋南紅略高一些,而且長劍對上拳頭是有優(yōu)勢的。但是韋南紅這時身穿魚鱗甲,手臂又有盾,使得柳殘月難以下殺手,兩人一時打的難分難解。
破軍拳威力強大,靠的是以力破巧,柳殘月倒是不怕,畢竟他星月宮的皓月劍也不是那種純走輕巧路線的劍法。只是不知道韋南紅練的什么內(nèi)功心法,竟給人一種無法可破的感覺。這也就是門派中人的劣勢所在了,有傳承固然是好,但是有傳承也代表著別人都知道你家的武功路數(shù)。
柳殘月現(xiàn)在就是一種知己不知彼的狀態(tài),星月神功取自諸天星斗的變化,意境浩大幻渺,無處不在。已經(jīng)練到大宗師境界,柳殘月遇敵之時,一般少有人能防得住他的心境侵蝕,但是韋南紅卻不知練的什么內(nèi)功,其意境就好像專門用于守護一樣,與破軍拳攻守配合默契,讓柳殘月不得不小心應(yīng)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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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殘月與韋南紅兩人正激斗正酣,從廣場中央打到一側(cè),又打回到另一側(cè),眾人的眼睛盯著他倆,兩大宗師生死相搏,可以說讓人大開眼界。
這時,大江幫人群中卻傳來“桀桀”的笑聲,只見仲京站出來,指著星月宮眾人道:“誰有種站出來陪爺爺玩兩把?老子拿錢辦事,看起來下邊沒啥像樣的對手了,但是老子不能白拿錢,你們有膽量的來過兩招。爺爺我也不欺負(fù)你們,多幾個人一起上,老子宰兩個人就走?!?p> 星月宮眾人都沒想到會有如此混人,還多來幾個,一個宗師高手,一般武者多去幾個也不頂用啊。如果是剛開始,星月宮倒是可以派個半步宗師的長老帶幾個一流巔峰的弟子,組成皓月繁星大陣,但是現(xiàn)在弟子們多是有傷在身,而且陣法剛才也被對方看過了,人少了想必難以困住仲京這個宗師級高手。
“不敢嗎?星月宮就沒個帶卵的?”其實剛才如果有人心細(xì),會看到在大江幫那個自稱張三的人在仲京耳邊悄悄說了幾句,此舉并非真要找人打一架,只不過是想借此讓柳殘月分心,當(dāng)然星月宮如果真有人敢出頭,仲京也不怕,正好如他剛才說的那般,殺兩個人就走,更能影響柳殘月的心境。
星月宮有弟子立時忍耐不住,想要出來,卻被師門長輩們伸手擋住。不讓弟子們出頭,是為了他們安危著想,但是長老們卻不得不站出來,已經(jīng)有兩個半步宗師實力的長老準(zhǔn)備出來一戰(zhàn),決心哪怕用秘術(shù)激發(fā)潛力,也要將此獠斬殺。
“長老們稍安勿躁,這一陣交給弟子如何?”
星月宮眾人往身后看去,說話之人身穿白衣,腰間佩玉,身后背負(fù)長劍,俊俏的臉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正是引起今日爭端卻一直未回來的宋璧。
在宋璧身邊,還有四人,其中兩人自然是沙守和董小蠻,另外兩人是一個婦人和一個少女。少女二十歲左右的樣子,模樣俏麗,依偎在婦人身旁,正看著場中央的打斗,眼中露出自信的神色;婦人看上去只有三十多歲,但其明顯是少女的母親,實際年齡估計至少也是四十往上,只是美貌不減,她盯著場中兩人,眼中帶有疑色。
星月宮眾人紛紛行禮,口稱“夫人”,原來這兩名女子,是柳殘月的發(fā)妻和女兒,楊曉風(fēng)和柳寒蟬。
長老們正要去宋璧說話,卻聽到柳寒蟬突然“哎呀”一聲:“師兄,你受傷了?”
柳寒蟬跑到崔蘭舟身旁,關(guān)切道:“師兄,傷的嚴(yán)重嗎?”
“無妨,只是暫時難以再上場打斗。”崔蘭舟笑道:“師妹,我突破宗師境了。”
“真的?太好了?!绷s俏臉微紅:“回頭就跟爹娘說,咱們兩人……”說著,柳寒蟬仿佛害羞,聲音漸小。
這件事的緣由,來源于一個約定。崔蘭舟入門早,從小跟著柳殘月習(xí)武,也是看著自己的師妹長大。兩人雖然年紀(jì)相差十來歲,但是整天在一起,從最初的兄妹之情到后來互生男女之情,在柳寒蟬十八歲時,崔蘭舟便向師父表明了想迎娶師妹的心意。柳殘月夫婦二人倒也沒反對,反正以后星月宮是要交到大弟子手上,女兒跟了他也是件好事。
如果不是崔蘭舟突破了半步宗師,兩人在三年前可能就成親了。為了激勵徒弟更進(jìn)一步,柳殘月才讓崔蘭舟給出承諾,正式成就宗師,方可迎娶柳寒蟬。如今崔蘭舟是成了宗師高手,但今日星月宮遇到危機,他心中也是忐忑,不知道師門會變成什么樣,也不知道自己和師妹能不能順利成親。
宋璧看著自己的師兄與師妹,眼中略帶失落,他對這個小師妹也曾有過想法,奈何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其實按照師娘楊曉風(fēng)的意思,更偏向于宋璧,畢竟宋璧跟柳寒蟬年齡差距不算太大。不過柳寒蟬自己與崔蘭舟兩情相悅,再加上崔蘭舟也不錯,做父母的自然不好多說什么,也就沒人去挑破宋璧那點心思。宋璧本人后來也不再多想,但心中還是會有一些牽掛。
“喂,那小子,是你要來做爺爺?shù)牡断鹿韱??”仲京才不會管這邊的你情我濃,說出來的話大煞風(fēng)景。
星月宮有一個長老站出來,問宋璧:“璧兒,你可別沖動。有什么事,師門自然會幫你擋著,你的武功,打不過他的?!?p> 宋璧笑了笑,在長老耳邊低聲說了幾句,長老聽著,眼神先是打量沙守和董小蠻,而后又瞪大了眼:“你有把握?”
宋璧點了點頭。
“那好,你自己小心?!遍L老拍了拍宋璧的肩膀。
宋璧慢步走到人前,看向仲京:“你說的,我們可以多上幾個人?”
仲京咧嘴:“只要你不是宗師,你的幫手也都不是宗師,多來幾個,老子有啥可怕的?”
“這話說的還真是無恥。”沙守也走到了宋璧身旁,笑道:“這一場我們?nèi)寺?lián)手,玉公子你肯定聽說過的,我叫沙守,這位是涼州神槍秦終南的徒弟董小蠻,一起領(lǐng)教閣下高招?!?p> 董小蠻暗笑,說別人無恥,沙守故意提起三人的身份,也有無恥之嫌。仲京是明擺著以強凌弱,而沙守則是以身份壓人,宋璧也就算了,即便知道他家在朝中根基深厚,但今天打的就是星月宮,仲京該出手絕不會客氣,但是為此得罪一個侯爺和一個絕頂高手,甚至那個侯爺背后還可能與當(dāng)今天子有關(guān)聯(lián),這就不得不讓人心中犯嘀咕了。
但是,騎虎難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