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wèi)和光見他說得誠懇,又隱隱躲閃著自己的目光,也不好再強求,當(dāng)下勉強笑著,仿佛什么都沒有發(fā)生一般道,“那我就先不打擾您了,我也只是路過,聽說您在,順路進來看看您。”
“哈哈哈,那咱們有時間再聯(lián)系……”陶英竹一臉什么都沒發(fā)生過的樣子,熟捻地拍拍他。
“老師,我就先走了,您忙……”衛(wèi)和光說完,也裝作自己還有其他事情的樣子,狼狽地往外走。
“都堵上門來了,嘖嘖,臉都不要了,他是真急了。”
“那當(dāng)然了,洗不清了他?!?p> “陶老師都不幫他了,看來這事是真的?!?p> “誰知道呢?”
縱然衛(wèi)和光的腳步已經(jīng)邁得飛快,那些工作人員的竊竊私語還是一字不落地收進了他的耳朵里。
他腳步猛地停住,面色冷凝地轉(zhuǎn)過頭,看向那些對他猜測嘲諷的工作人員,幾人見他一雙鳳眼冷冽地掃過來,頓時噤了聲,轉(zhuǎn)身就走,還有膽子大的,給了他一個白眼,“切”了一聲。
衛(wèi)和光在袖子里捏緊了拳頭,竭力維持著表面的平靜。不能,他不能當(dāng)眾出丑,越是在這個時候,他越是一點破綻都不會露給別人。
兀自強撐著,衛(wèi)和光心里卻是無比的絕望,他還能做什么呢?
……
不管怎么樣,姜茵茵還是如愿以償?shù)亟拥搅嗽赂』ㄔ频拇?,想到這一點,她蜷在沙發(fā)上,心情不錯,翹著腳趾享受著助理的服務(wù),助理也是個年紀不大的女孩,臉色隱忍地幫姜茵茵修理著她光潔的腳趾甲。
“其實就算真的落到她手里,品牌方也還是會后悔的,是有那么一點點才華,可是長相未免太普通了,化妝品誒,找她不是就在告訴女孩子們,你只要涂了我們的東西,就會變得和她一個德行?”姜茵茵像是個無力回春的老娘婆,絮絮叨叨地安慰著自己,仿佛這樣一番話說出來,那個代言就是為她量身訂造。
助理不動聲色地微一挑眉。
“你說對不對?”自己念叨完不夠,還要有人捧場,姜茵茵從沙發(fā)里直起身征求助理的認同。
姜茵茵的突然動作讓助理的動作失了準頭,手一歪,就撥痛了姜茵茵的腳趾。
姜茵茵吃痛,嚇了一跳,抬腳就下意識地蹬向了助理。
助理坐得低,原本將被踢中,幸而躲得夠快,險險被她掃中了耳朵,耳朵上戴著的一只耳機被掃了下來,扯掉了線。
斷開耳機的手機“啪嚓”落地,揚聲器就傳出了池安沉靜的歌聲。
歌聲回蕩在房間里,池安每唱一句,姜茵茵的臉就越黑一分。
姜茵茵沒想到自己的助理也在聽池安的歌。
在她心里,誰聽了池安的歌,誰就是池安的粉絲。
她從不對自己的工作人員掩飾她對池安的厭惡,然而,在她的身邊居然還潛伏著一個池安的“粉絲”,是臥底?是狗仔?還是仇人?光是這一份隱瞞身份的險惡心思,就留不得她!
姜茵茵立刻道:“你被開除了,走吧?!?p> 小助理沒想到,僅僅因為這么一件小事,她就被開除了。
她只是偶爾聽池安的歌,并不是池安的忠實粉絲。
雖然對姜茵茵的為人十分不齒,但一來自己對池安沒什么特殊感情,二來家里正是需要錢的時候,于是一直隱忍下對姜茵茵的不滿,堅持著這份辛苦卻高薪的助理工作。
“茵茵姐,你別生氣,我以后做事一定小心,也絕對不聽她的歌了,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吧?!敝淼吐曄職獾卣埱笾?。
“你甭一副死人臉,早看你覺得惡心了,果然是她的粉絲,想掙錢?你怎么不去給她提鞋?別礙眼,快滾吧?!苯鹨鸷敛豢蜌?。
話還沒說兩句,便遭到姜茵茵如此羞辱,再跟著她也未必有什么好事。
得,咱也不伺候了。
“走就走?!?p> 助理不再對這份工作有什么留戀,拎起自己的包,走出幾步又轉(zhuǎn)頭看向姜茵茵那張俏麗卻刻薄的臉。
她不但要走,還要把姜茵茵的好心情帶走。
“姜茵茵,走之前,我告訴你一件經(jīng)紀人沒告訴你的事:人家月浮花云找池安,給的是整個品牌的代言人,可惜人家池安太忙,沒有空。
不過人家也還是看不上你,架不住你死乞白賴,又便宜,才給了你個支線代言。”她咬重了“便宜”二字,果然如愿見到了姜茵茵老姜一般的臉色。
“你不過就是從人家手指頭縫里撿了兩個漏出來的米粒,就跟高興得撿了大便宜似的,真可憐。跟池安比?你也配!”
助理說完便大步流星地出了門,留下姜茵茵從沙發(fā)上坐直了身體,猛地一把掃掉了手邊茶幾上的茶杯果盤。
休息室里回蕩著姜茵茵尖利憤怒的吼叫,“你給我滾——”
——
池安來到挪威已經(jīng)二十多天了,
由于身份算得上特殊,要求也僅是不求學(xué)歷證明的旁聽,池安的申請很快就被同意了。
她開始有機會去挪威音樂學(xué)院旁聽。
這天,池安未施粉黛,簡單一襲運動裝,縮在教室一角。
老師是個小個子的紅發(fā)瑞典人,用一口挪威風(fēng)味的英文授課,池安一邊半懂不懂地聽著,猜著,一邊用攝影機記錄下課程內(nèi)容。
下了課,老師特地走到她身邊,問:“我知道你是前不久通過申請的旁聽生,聽說你在中國是個有名的歌手?”
池安羞澀地搖頭,用英語說:“我只是一個普通的歌手而已,要學(xué)的東西太多了。”她發(fā)現(xiàn)自己的英文只能勉強應(yīng)對生活,要想聽懂這里的課程,她還得更加努力才行。
老師很和藹,道:“如果有什么不懂,可以來問我,或者問同學(xué),在這里,關(guān)于音樂,或是其他,你都可以找到答案?!?p> 池安聞言笑答:“我想也是。”
在池安的記憶里,關(guān)于學(xué)校,已經(jīng)是多年以前的事情了。那時候,她只是學(xué)生里極不起眼的一個,家中變故頻發(fā),她也不是能在課本上集中精力的學(xué)生,關(guān)于學(xué)校的記憶實在不太美好。
這里很好,她暗暗心想,不考數(shù)學(xué),不背語文,只有音樂,只有各種各樣的音符和故事,就算聽不懂,我仍然感到幸福。
晚上,池安困得上下眼皮像是兩片融化的年糕一般緩緩靠攏,老師拍拍她,不忍心道:“你這樣不是辦法,不如明早再學(xué)?”
別看池安上課時一副沉迷其中的架勢,其實她只聽懂了“Hi,everyone.”和“Goodbye”,幸好她有先見之明,早早請了英文老師,晚上帶她重聽課程。
池安被老師叫醒,聽說要她明早學(xué),忙不迭地搖頭,“明早五點我要去郊區(qū)的牛奶廠熟悉環(huán)境,上午我要去美術(shù)館門口蹲點等凱特麗思,下午要去聽音樂史的課程,抱歉,我不是偷懶,實在有太多事情等著我去做,接下來我肯定不犯困了,我們快一點把今天老師講的這課重聽完。”
“你不必跟我道歉,我是拿錢講課,可你這樣未免太辛苦。”老師面有不忍。
“等我的英文水平提高了,就會好起來了。”池安跑出去用冷水洗了把臉,重新跑回桌前坐下,“為了明天,今天加油!”
池安的學(xué)習(xí)持續(xù)到凌晨一點,睡了四個多小時之后,池安穿戴整齊,又出了門。
前兩天,她在特凱麗思的一次采訪中發(fā)現(xiàn)她提到過這家牛奶廠,立即跑來這里搜尋消息。
池安在附近的面包店買到了當(dāng)天的第一爐面包,面包店店主胖乎乎,是個滿頭棕紅色卷發(fā),臉上帶著雀斑的挪威大姐,笑起來像是童話故事里的人一般可愛。
“送給你?!彼贸鲆恢恍⌒〉目身?,“單獨給我女兒烤的,請你嘗嘗?!?p> “謝謝,我會常來的?!边@里的人看似安靜、疏離,打起交道來又總帶著不設(shè)防備的真誠與熱情,池安漸漸習(xí)慣了他們偶爾附贈的小禮物。
剛到這里的時候,她常常被店主們突然塞過來的什么東西嚇得躲避連連,還以為是什么強制消費項目。
安德烈被她的反應(yīng)逗得大笑不已,給她解釋:“他們覺得你很可愛,所以送給你,不要怕?!?p> 在牛奶廠里外閑逛了半個多小時,顧及到再逛下去她看起來會像是個偷牛的,池安只好打了牛奶回家。
池安在自制的計劃表其中一格打下小×
嗯,做事情要有計劃,池安在心里給自己鼓掌。
吃過牛奶面包,池安再次出門,前往特凱麗思可能會出現(xiàn)的美術(shù)館閑逛。
下午,照例跑去學(xué)校聽課,晚上跟著英語老師和周公一起努力地學(xué)到深夜。
第二天早上,再兢兢業(yè)業(yè)地跑去牛奶廠或是公園……
英語老師給池安出主意,“與其一個地方一個地方抓瞎,不如讓她來找你。”
“我怎么能讓她來找我呢?難道登廣告嗎?”池安沮喪不已,已經(jīng)找了十幾天,她也知道自己像個沒頭蒼蠅,可是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了。
“你不是說她也曾經(jīng)是個歌手?不如你去她可能出現(xiàn)的地方,唱她的歌……”
想到在街頭賣唱,池安的心里不禁膽怯。
“總好過你這樣亂撞?!?p> 第二天,池安拎著她的吉他,前往奧斯陸大教堂。
在挪威的日子就這樣,一天接一天,忙碌而平凡地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