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這么說來，也有幾分道理?！背逃旅嫔蛔儯炊鵂钏苹腥?，“不過夫人怕是忘了，東宮還停留在錢府?！?p> 秦南鄉(xiāng)挑眉：“呵，良家子是打算仗著東宮，顛倒黑白？”
這一句很是刁鉆，真拿黑白掉了頭，程英嚶被暗暗說成了什么似的，是以流香在旁首先忍不住，出聲呵斥：“你才顛倒黑白呢！”
程英嚶制止，轉頭盯向秦南鄉(xiāng)，沒有預料中的辯解或憤怒，她反而笑意愈濃，帶了一絲無賴般的神氣，開口。
“男人有用，為什么不用？能拿下這個男人，不也是我本事？再說了，黑白重要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花二受了委屈，你覺得會有多少人跟你過不去？”
此話一出，連流香都大開了眼界。雖然程英嚶本就是喊冤的那方，但這段理直氣壯的見解，是不是也太痞子了點。
秦南鄉(xiāng)也怔了。話里明目張膽的仗勢欺人，別說有沒有王法了，跟漕運碼頭的混混一個德行，下作，但管用。
是以秦南鄉(xiāng)臉色幾變，在確定程英嚶方才所言不是戲言后，才一聲涼笑：“……是良家子您先負奴，怪不得奴?！?p> 程英嚶微愣，一時半會兒沒想起來自己哪點不是。
“妾室，奴只要一個妾室之位，良家子您，是答應了奴的?！鼻啬相l(xiāng)的小臉逐漸扭曲，“待您過門，家主立馬就會休棄奴，曹家不會讓奴活下去的……任何人作嫡妻都好，但偏偏就是您，家主不會容下第二個女人?！?p> 秦南鄉(xiāng)看了程英嚶一眼，眸色凄怨，泛著幽幽的冷光：“最開始不讓您贏，結果您贏了，那就只有您沒了……是您逼著奴走到這一步的。”
程英嚶和流香面面相覷，因果緣由想是想起來了，但在初始的震驚和恍然后，她倒哭笑不得起來。
“這關我什么事？錢幕要弄成那樣，怎算到我頭上？休棄的事我連知都不知道，南夫人您找錯債主了吧！”
秦南鄉(xiāng)搖搖頭，臉上浮現(xiàn)出畏懼，刻在骨子里的本能似的，連身體都微微顫抖起來：“不，那個人，您不知道多可怕，偏偏面上還裝著曉風殘月的，就更可怕了……”
“就算這樣，南夫人您委屈，您有理，我家姑娘就不委屈，就沒理了？！”流香在旁邊插嘴，天平山兩人都差點丟了命，是以她看秦南鄉(xiāng)都沒好臉色。
許是感到大勢已去，程英嚶算賬的態(tài)度又堅決，秦南鄉(xiāng)最后的防線徹底崩塌了，渾身一陣猛烈的哆嗦，人就癱坐在地上，雙目無神，喃喃自語。
“妾室，我只要一個妾室……這么一點點可以掌控自己的命，為什么都不行呢……我只要這一點點……”
程英嚶看著坐在地上失魂落魄的秦南鄉(xiāng)，面色復雜，想起初識這個面容和自己三四分像的女子，好個南國佳人惹人憐，又想起她身為錢曹縫隙中的棋子，每天被逼喝下助孕的藥，喝得胃子都黑了，還要在曹家族老冰冷的注視中，毫無尊嚴的吐到嘔血。
身為娼伶憶秦娥之女，自家曹姓姓不得，自家父親喚不得，她從一生下來就注定的悲劇，至今卻還在拼命著，踏白骨負罪孽，拼命要那一點，可以自己掌控的命。
她說，她喜歡梔子花，梔子除了約定，還有一個不是太廣傳的花語：錚骨（注1）。
“算來算去，錯都得應在錢幕頭上，男人嘛，女人還成了挨罵的?！背逃孪铝藳Q定，語調(diào)緩下來，“南夫人，我可以放過你，但這個機會，你來選?！?p> 秦南鄉(xiāng)一怔，抬眸，眸底有微光。
流香癟癟嘴，到底沒說什么。
“我會把這事兒報上去，然后，第一種方案，你被查出來是你做的，你作為罪人，該罰的罰，我管不了?！背逃骂D了頓，眉間氤氳起玩味，“第二種方案嘛，就是你作為證人，去指證曹家，說是曹家為了讓你上位，才要除我，你良心發(fā)現(xiàn)，不愿與曹家為伍。以你曹家庶女的身份，這個指證沒人會懷疑?！?p> 秦南鄉(xiāng)瞳孔微縮，失神：“就是奴和曹家……只能活一個？”
“聰明！”程英嚶拊掌，笑了，“要么你被治罪，要么曹家被查，雖然不至于誅九族，但憑我如今良家子的身份，還有錢幕的護短，曹家罷官抄家，是很有可能的。二選一，選擇權，我全部交給你?！?p> 秦南鄉(xiāng)的腦袋耷拉下去，卻意外的有一絲遲疑，沉默。
流香在旁邊詫異：“南夫人你還在想什么？曹家于蘇家，于二姑娘，于你自己，都是欠了賬的。二姑娘肯開恩給你這個機會，你莫非還要不識趣？”
秦南鄉(xiāng)點點頭，又搖搖頭，吞吞吐吐道：“畢竟有生養(yǎng)之恩，我母親也算曹家的女人，就這么全族分崩離析，是不是牽扯太廣了?！?p> 程英嚶嘆了一口氣，取了并州剪來挑燈花，燭火在她眸底閃爍，陰晴不定：“南夫人，想要自己掌控的那一點點命，不是向我求的，也不是向曹家求的，而是向老天爺……既然都向老天爺求命了……”
程英嚶放下剪子，一笑，沉沉如淵：“不干票大的怎么行呢？”
注釋
1.梔子花語：梔子花有一個冷門花語，堅強。（來源：搜狗自己搜梔子花花語）
枕冰娘
最近閉關，更文不定，謝謝理解和支持……迎風流淚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