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赤青二色流轉的光芒伴隨著啼哭聲從銀河深處浮了上來,光芒從渺如微塵急速膨脹,彈指間便仿如旭日初生。
出了河面,赤青二色光芒收斂便顯出了一道身形,頭戴玉冠,手持拂塵,面如滿月,雙目瞳孔一只赤紅,一只青白。
兩人互相見禮后,青蓮化身先行說道:“商羊大圣傳來的消息不知道友可曾收到?”
這異色瞳空的玉冠道人點頭應道:“神庭詔令,恐怠慢不得,正要與道友相商?!?p> 這道人名號曰“九嬰”,乃是誕生于百元會前的先天神魔,卻不是于洪荒中孕育,而是自太陽太陰中孕育而成。
是以若從出身來看算是與東皇太一同根同源,太陽太陰乃是洪荒開辟的源流,是宇宙演化的奇點,很多先天一炁落于此處,被其四十九種外相紛紛包裹住,也誕生了許多先天神魔。
太陽與太陰乃是陰陽分化與開辟的起點,相互交織,難以分離,先天神魔都能看到其本相,但自從太一從太陽太陰本相中孕育而出,便使出大神通將其本相封鎖住,即便是先天神魔之輩不得諭令也進入無門。
似九嬰這般太陽太陰所孕育的先天神魔,不是神庭嫡系,不愿受此拘束,也不想離開孕育之地,便只能尋一處外相所在作為自己的道場了。
因他近些年來要煉一神通,需要太陽真水與太陰真水,是以一個多元會以來都居住在太陽太陰的四十九種外相之一——九天銀河中。
九嬰說道此處,頓了一頓,又道:“不瞞道友,我那神通煉成前的確不想去不周山,近數(shù)萬年幾次征伐下來,已有上千位同道隕落,既是商羊大圣有意讓我等避開,我的意見是此事必行,恐怕沒有回旋的余地了?!?p> 青蓮化身笑道:“我并沒有抵觸之意,神庭秩序初立,既有詔令我等自然要遵從,何況那洪荒南野,池渚之畔,歸墟之地我從未游歷過,如此公私兩便豈有不應之理?”
“只是聽聞道友曾與燭龍有過一面之緣,是以前來請教?!?p> 九嬰頷首道:“我卻是見過燭龍,想必這也是商羊大圣要我前往的緣由之一,那燭龍雖然自南野孕育,距此非常遙遠,可其確實來過太陽太陽,更曾在這九天銀河中居住有數(shù)十個元會,是以我卻與其打過交道?!?p> 青蓮化身心神一動,面上不露聲色,只是好奇問道:“燭龍乃是南域最負盛名的大神通者,竟不想也曾在太陽太陰中修行過,如此看來,應該也與東皇陛下相熟識了?!?p> 九嬰微微搖頭道:“這我卻不知道了,只知其曾在銀河中修行過,至于燭龍到底到?jīng)]到過太陽境太陰境卻是不得而知了?!?p> 商羊傳來媧皇諭令,諭令中要求盡快派遣先天神魔去往池渚,追索一位先天神魔。
此人從神庭中偷了一件東西,不只是靈寶還是功法,向著池渚而去,是以三日之前,商羊邀他朝海一會,交代其神庭諭令之事。
此次被派往池渚追索的先天神魔共有三人,除了他之外還有九嬰與白澤。
白澤為主使,他和九嬰為副使,將與池渚的先天神魔配合找到那位惹怒了神庭的先天神魔。
青蓮不知道為何會選擇自己,也許是商羊已經(jīng)完全接納了自己,覺得自己可堪重用?青蓮本以為是商羊對自己的一個試探,但聽道連白澤都被派出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青蓮在皞虛開辟學宮已過了千載,對皞虛乃至牧野的大能之輩皆有所了解,那白澤乃是東皇太一的左膀右臂,地位連商羊都比之不得,同時又曾在媧皇與圣人座下聽道,與牧野兩位至圣都有緣法,如今作為神庭在牧野的使者,又在鳳犧山居住,相當于媧皇的半個弟子。
兩邊通吃的際遇造就了白澤極其特殊的地位,若要論牧野的大人物中除了兩位至圣下來就能輪到白澤了。
不知那被神庭通緝的先天神魔是什么來頭,竟能讓白澤親自出馬,同時又疑惑,鳳犧山雖則人丁不多,但媧皇座下也有不少先天神魔,為何只白澤一人出馬,還要皞虛這邊加派人手。
而且派遣人手又為何讓自己去呢?這具青蓮化身乃是寄托先天靈寶都天寶蓮所化,法力還比不上尋常的先天神魔,難不成是看他這具化身神通特異,在追索先天神魔上又可取之處?
又或者是軟性抵抗?商羊對神庭統(tǒng)御心有不滿,對其詔令陽奉陰違?
青蓮化身這些時日一直在思索這件事,甚至用卜算神通想要尋得蛛絲馬跡,卻都一無所獲。
直到湛盧公與重白一行人到來,青蓮才終于想通,既算不出來就不去想他,本就是為了應劫而來,卻要看看這劫數(shù)如何擺布他。
這才到了太陽太陰與九嬰商談了一番,見套不出什么話也就作罷,與九嬰拜別之后回道青蓮道宮。
青蓮道宮坐落于山頂,在罡風雷火層下有三座天宮漂浮,分別是蘊靈天宮,霽靈天宮與化靈天宮。
青蓮化身在蘊靈天宮中顯出身形,神念召喚,不多時便見身著青色法衣的重白遁了進來,拜見過后起身問道:“不知師尊招弟子前來有何吩咐?”
青蓮交代道:“我不日便會啟程去南野,這青蓮道宮有執(zhí)事長老維持,你不必擔心靜心修煉便可,我會在此留下一道分身,若有要事可直接來蘊靈天宮稟告即可。”
說罷身形散去,只在云臺上留下一盞青蓮,十二片花瓣色澤清幽,神光流轉。
……………………
太陽境。
太陽宮,一位眼現(xiàn)重瞳的玄袍青年與一身著緋袍相貌莊肅的中年男子相對而坐。
正是神庭兩位至尊——東皇與天帝。
兩人正兀自下棋,黑白二子仿佛陰陽之道,在棋盤上演化出種種殺伐之象。
天帝落下一子,隨口說道:“道兄此番為何要鳳犧山去追索此人?鳳犧山那位與燭龍好似沒有打過交道,手底下也未必就有得力之人,恐無功而返,白白浪費了時機?!?p> 聽得天帝此言,太一沒有抬頭,仍舊看著演殺的棋盤,狀似苦苦思索,說道:“白澤難道不得力?他也是曾游歷遍過洪荒的先天神魔,與燭龍必定打過交道,沒什么不放心的。”
天帝看著太一,緩緩道:“道兄何必瞞我?我倆本為一體,我知道兄此舉必有深意,可還是信不過我?”
太一眼神離開棋盤,看著天帝長笑道:“我與道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有什么信不過的,眼下劫運正酣,神庭之勢向好,離不開道兄的辛苦籌謀,道兄不必多疑。”
說罷袖袍掃過棋盤,起身踱步至殿門前,門扉向兩側敞開,外面一輪大日升起,照耀萬方。
天帝低頭看著被清空的棋盤,嘴角抽動。
“道兄可還記得那陸昆?”太一看著那輪大日說道。
天帝微微點頭,“自是記得,從你手中逃脫的先天神魔只此一人,印象深刻?!?p> 太一轉身深深的看了一眼天帝,說道:“能從我手中脫劫而出,也不是他一個人的本事。”
天帝對太一戲謔的目光視若無物,微露好奇之色,道“愿聽道兄分解?!?p> “那陸昆在我即將大功告成之際,竟不知施了什么神通將他的先天一炁直接破入虛空,引來了虛空反噬。”
“你也知道,盤古氏開天辟地,以果定因,就算跑到太無中也躲不過虛空反噬,他的元神在太無之中的洪荒虛空,一時卻難以追溯?!?p> 天帝問道:“你有混沌鐘,那時也早得了宙光之相,別人逆反不得洪荒,你卻能做到,他便是有再多機變也逃不出你手才對?!?p> 太一卻莞爾一笑,說道:“要不然怎么說神通難敵天數(shù)呢?”
“當我延著時光逆行洪荒而上,到了開天辟地之時,你猜我遇見了誰?”
天帝神色鄭重,沉吟了一會才道:“此人能將你擋住,女媧、燭龍、羅睺都能做到?!?p> 又皺了皺眉,“難道是靈寶道君?”
“非也非也,女媧和魔主都能做到,燭龍當時可擋不住我,阻道者乃是元始天王?!?p> 天帝神色一驚,旋即恍悟,沉默不語。
太一笑道:“看來你也想到了?沒錯,準確說來不是他阻我的道,而是在封路?!?p> “洪荒開辟以來,他一直在開天辟地之時坐鎮(zhèn),橫斷太極!”
“自我成道以來便一直在疑惑,混元太極圓滿無缺,無因無果,包含一切可能與不可能,除了先天一炁沒有任何東西能成為定數(shù),能作為結果。”
“即便是女媧能夠在混沌中開天辟地,可她開辟的天地也是混沌的一部分,說它存在就存在,說它不存在也就不存在,任何先天神魔在混沌中都可混淆因果,沒有任何果能夠真實不虛的不以先天神魔意志為轉移的穩(wěn)定存在?!?p> “可洪荒卻如此真實不虛,在無因無果的混沌中確定它的存在,我原以為是盤古氏開天辟地之時將一元之數(shù)的先天一炁卷入進來,以先天一炁的獨特性質造就了無法被任何人動搖的洪荒。”
“可自我見到元始天王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的猜想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