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我是被一陣劇烈的搖晃搖醒的,我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模糊的事物逐漸變得清晰可見。我迷迷糊糊地抬起頭,安雅正瞪大雙眼看著我?!傲Ы憬悖覀冊鯐诖颂??”
我復揉了揉酸痛的胳膊,昨日進來后發(fā)現(xiàn)安雅四仰八叉的睡姿占了一大半床,我只好蹲在床邊將就了一夜。簡明扼要的交代了一下昨日的事情“昨日你喝醉了,樓主借了輛馬車給我們,時辰已晚,回不了宮,我便直接帶你到質(zhì)女府來了。”
她低頭看了眼自己的穿著,皺了皺眉頭說道:“我著了這么多年紅衣,還是第一次穿其他顏色的衣服。這水靈靈的青色,倒令我不大習慣了。”平日里她著紅衣明艷似火,灼人眼眸。如今隨意穿著一件青衣,卻凸顯出清秀可佳的氣息,若不是性子咋咋呼呼,便十足完美了。
我彎了彎眉,挑了挑眼角。“我們安雅自然是穿什么顏色的衣裳都好看了?!奔僮鞴ЬS之態(tài),細聲慢語道出。見她舒展了緊皺的眉眼,心情亦跟著暢快了。“璃姐姐說話真好聽,我相信璃姐姐?!彼俸僖恍?,滿是天真爛漫。
我端其神色,似乎對昨日之事物半分印象?!傲Ы憬悖俏覀冓s緊回宮吧。你如今是貴妃娘娘的女官,貴妃娘娘又這般重視你。若是像這般夜不歸宿,她定是要著急的。”我想到陳貴妃和善的面容,心想著她應當不會太留意我的行蹤吧!但面上仍然應和著說道:“那我們快去雇輛馬車吧!”
站在質(zhì)女府外,我惆悵地望了一眼那龍飛鳳舞的三個字。許久不曾回來了,我反倒有些想念過去那些與藺若嬉笑打鬧的日子了。安雅拉住我的手道:“璃姐姐,走了?!蔽疫@才回轉(zhuǎn)身,匆匆離去。
不知下次歸來是何時。
做一個混吃等死的人,比做一個野心勃勃的人,要輕松得多??墒牵胱鲆粋€混吃等死的人,首先要成為一個野心勃勃的人。
路過夏府時,我有意喚車夫停下,掀開簾子望了一眼。初次見紫纖時,正是為她打抱不平。她自從認識我以來,受傷的次數(shù)不斷再增加。她身為夏府不受待見的二小姐,心甘情愿做我的奴婢,喚我一聲主子??晌覅s不曾給予她半分溫暖。
我思憶起那日她堅定溫柔的語言,與平日的冷若冰霜不同,鑲嵌著的是一顆真心。
“姑娘的決定,紫纖都支持?!?p> “紫纖是要一直陪到姑娘不想留紫纖時的...”
“她是無辜的,放了她?!?p> 倘若那日我并非藏身于花叢之后,而是懇求付驍寒放她走,她是否會免去一頓責罰呢?我應允夏紫菱帶她回夏府,卻不知夏府家主是否能夠接納她。昨日思慮的確實是不夠周全。正思慮間,安雅湊過來疑惑地問道:“璃姐姐是在想紫纖嗎?”我抿了抿唇,斂下眉眼三分惆悵,余下禮節(jié)性的笑意,淡淡應道:“我只是覺得昨日做的不大周到?!毙┪⒌目酀谏嗉馐幯_來。
我該捋順思路琢磨好每一件事,而不是成日里裝瘋賣傻的做一個碌碌無為的小質(zhì)女。
我放下簾子,再抬眸時,眸中盛著從不曾有過的清明。“璃姐姐,你不必太過傷心,紫纖姐姐想來也是情愿的,否則怎會走的那般干脆?!卑惭抛肿致淙攵小!八蟾攀锹裨刮业?。”撂下這句話后,我便未再多言。
還未進長信宮,便看見陳貴妃親自在長信宮門口等著,神色間滿是焦急。她身邊的姑姑眼尖“你們昨日一夜未歸,可急壞了貴妃娘娘,一早便在此處守著了。”陳貴妃眉眼間皆是不可掩藏的疲倦,她拂了拂手,示意那位姑姑住嘴。“回來了便好,只是下次若是再夜不歸宿,可是要罰了?!?p> 自從我替她擋了一刀后,她便待我格外親切,如同自己的親生女兒一般。一抹慚愧漸漸浮上心頭,我懷著歉疚說道:“多謝貴妃娘娘?!卑惭培洁斓?“哎呀,貴妃娘娘不必擔心,有安雅在,璃姐姐不會有事的?!?p> 陳貴妃待我的好令我心中頗不是滋味,弄不好我便是那個害她們失去溫暖的家園的人??扇缃?,我卻在心安理得的承受著這份溫柔。
陳貴妃目光觸及安雅郡主的笑意,不尤也跟著笑了起來?!白蛞构物L下雨的,你們?nèi)チ撕翁幮_?”安雅走上前摟住陳貴妃的胳膊,古怪精靈地說道:“娘娘別再操心了,我與璃姐姐都不是小孩子了,會照顧好自己的。”
我走到陳貴妃的另一邊,盡是阿諛奉承的姿態(tài)?!翱刹皇锹铮F妃娘娘不必擔心,下次不會再這樣了。”
陳貴妃柔聲說道:“然兒,你既然做了本宮的女官,日后便隨時隨地跟著本宮吧!本宮也不需要你做什么,只是本宮聽聞你與王后似有過節(jié),她的禁足早已解了,你平日里注意著些,不要湊上去招惹??陕犌辶耍俊?p> 有些人哪里是不去招惹便逃得開的,這位王后可謂是令我無比印象深刻,她欠我的,是千絮的一條命。我遲早要讓她付出代價。
我垂眸連聲應“是”,心中盤算著冷宮中還押著一位主兒。秦貴人當日所為固然不恥,若不是瑾王明察秋毫,我恐怕會難過許多。只是我記著,秦貴人似乎提及了凌珉。她極有可能是凌珉送入宮安插在瑾王身邊的一枚棋子,如此看來,凌珉恐怕不是表面看起來這么瀟灑度日的公子哥,而是精通權(quán)謀極擅算計之人。
我若想扳倒王后,不如從凌珉下手。瑾王待凌珉生母一片癡心,卻因需要陳相背后的龐大勢力支持而不得不妥協(xié),當然最重要的是當今王后使了點兒手段??墒亲罱K害死凌珉生母的人,是她。倘若我能通過有效的途徑,讓瑾王知曉當初陳相之女是如何傷她的,她的后位便岌岌可危。
當初她身后有陳相的勢力護她,而現(xiàn)下不僅有陳相這一個相,右相的地位應當與他勢均力敵。若是不出所料,右相恐怕正是瑾王一手栽培起來的。王后善妒,她落在旁人手中的把柄恐怕不少。
我想:是時候反擊了。
花輕酒
明天上架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