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生活系

　　“她叫出了我的名字，江黎川?！?p>　　“不知道她從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的我，還知道了我的名字？原因重要嗎？起碼那一刻我完全忽略了。更令人難以想象的還是第二天，我們開始一起上學(xué)，放學(xué)，就像從小到大的玩伴?！?p>　　“那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根本說不清楚。即便路上我們并排行走，我也很少說話，但會偷偷看她一眼?！?p>　　”她偶爾會說渴了，我就跑出好遠(yuǎn)買一瓶飲料給她，那段日子真美好，如果永遠(yuǎn)這樣就好了……“

　　”直到有天放學(xué)，學(xué)校門口那棵梧桐樹下，周元出現(xiàn)了?！?p>　　提到周元時，江黎川臉色有些難看，腦門開始冒汗。

　　“周元就是今天在學(xué)校碰到的三七分頭，隔壁三班的學(xué)生。聽說家里有些錢，舅舅跟校領(lǐng)導(dǎo)還有些關(guān)系，總之很多同學(xué)不敢惹他。他這個人平時派頭很大，每次出門身后都跟著幾個小弟，他指著我的頭警告我，讓我離她遠(yuǎn)點?！?p>　　顧寒沒有打斷他的思緒，這種連貫講自己的故事，對江黎川來說可不是任何時候都會有的。

　　江黎川沉默了幾秒才說：“那天……我一反常態(tài)。我高聲大喊，愛情是自由的，任何人都不能約束別人?！?p>　　“周元和他的狐朋狗友全在嘲笑我，對他們講，揮揮手指便能將我打的遍體鱗傷。就在這個時候，她來了，身后還跟著班主任。周元不得已，罵罵咧咧的離開。但很多人知道，我惹了一個很大的麻煩?！?p>　　“那天我繼續(xù)送她回家，到了小區(qū)門口她說周元一直糾纏她，知道找學(xué)校也沒什么用，想轉(zhuǎn)學(xué)離開這。我說，有我在，會保護(hù)你的，更不會讓別人欺負(fù)你。她點點頭慢慢走遠(yuǎn)，突然回頭又跟我說:找到自己，希望你快樂?！?p>　　“一句很莫名其妙的話?！?p>　　”看她已經(jīng)走遠(yuǎn)，想著第二天再問是什么意思?？傻诙鞗]有等到她，然后第三天，第四天才知道她已經(jīng)轉(zhuǎn)學(xué)了，聽說……去了一個很遠(yuǎn)的地方?！?p>　　“算失戀嗎？”

　　“還沒開始就這樣結(jié)束了。”

　　“其實我不明白，她當(dāng)時為什么會跟我在一起？走后為什么沒有跟我說？難道因為我無能？廢物？因為周元霸道？還是因為什么？”

　　“我想不到原因?！?p>　　“……”

　　“時間過的很快，高三繁重的復(fù)習(xí)還在進(jìn)行著，很快高考開始了。“

　　”很多同學(xué)都開始報志愿，選了他們心目中最理想的大學(xué)，而我卻下了一個令人意想不到的決定，報考音樂學(xué)院?！?p>　　“這并不奇怪。那是我兒時的夢想，小時候就幻想著站在舞臺上拿著話筒唱歌，希望有一天能成為一名歌手。想起這些兒時的夢想時，我突然發(fā)現(xiàn)，她比我還了解我自己。那句找到自己，直到現(xiàn)在我才明白?！?p>　　“我一定要學(xué)音樂，一定要唱歌?！?p>　　“其實，報考音樂學(xué)院不單單是同學(xué)們不看好，自己的成績確實不行，所以我打算找家培訓(xùn)班進(jìn)修半年明年再考?！?p>　　江黎川并沒有直接來到輝煌，而是先去了本市最大的北山培訓(xùn)。只是沒想到，在那碰到了死對頭周元。

　　江黎川看到他第一眼就知道麻煩來了。

　　果然，只用了半天，他便狼狽不堪的離開了北山。

　　失落的他，像流浪者在大街上漫無目的的行走，背著吉他無處可去，回家….想想老江那張刻薄的臉……還是算了。

　　夏風(fēng)吹過臉頰暖暖的，熱乎乎的空氣中飄來一張彩色的宣傳單。他撿了起來，‘免費’兩個字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再后來，顧寒就不需要他講述了。

　　江黎川的故事很簡單，并沒有什么撕心裂肺的愛情箴言。一切只是剛剛開始，那種小小的懵懂初戀時的愛意。那種感覺存在很美好，失去了，就像得了一場感冒，吃不吃藥三天五天也就好了。

　　“跟那個女孩還有聯(lián)系嗎？”顧寒問道。

　　“……沒……有。”

　　講述完故事，江黎川又恢復(fù)到往常那種說話節(jié)奏。

　　顧寒點點頭，今天能聽到他的故事已經(jīng)很難得了。

　　照正常的人生經(jīng)驗來說，哪怕有些小愛小恨都能勾起青蔥歲月的回憶。只是單單這個江黎川，失戀對他不僅僅起不到懷念青春，反而讓他更加封閉。

　　再加上這小子被周元折磨了幾次，看到他本能的就緊張出汗，心里發(fā)堵。

　　這又怎么辦？

　　總不能老師出馬替學(xué)生報仇吧？

　　看來校園民謠的路線走不通。

　　喝著汽水顧寒也一個勁的犯愁，遠(yuǎn)處胡同里傳出的叫賣聲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拍了下江黎川的肩膀，指著那條熱鬧的市井小街：“看那邊，有沒有煙火氣?！?p>　　江黎川看過去，他們所在的位置正是北新市中心位置的老城區(qū)。

　　這個地方一直沒有拆遷，所以留下了很多老宅子，小胡同，還有這些非常生活的市井小吃。

　　“看著好像還不錯，小時候老爸經(jīng)常帶我來這種地方。”江黎川想到老江，有種說不出來的失落。

　　顧寒雖然不懂音樂，但經(jīng)常聽歌。校園民謠如果走不通，可以嘗嘗生活系歌曲。

　　尤其那些唱出人們生活、工作、文化類的歌曲，像云總那首《活著》，唱出了人們生活的壓力。還有磊子的《霧都》，一首歌唱紅整座城市。

　　江黎川唱這種歌應(yīng)該能找到感覺，他看起來不懂生活，也沒經(jīng)歷過什么工作壓力，但是他足夠內(nèi)向和單純。

　　內(nèi)向的人，心里儲藏的能量有時候是不可想象的。

　　“等我一會?！?p>　　顧寒撂下句話就走了，江黎川只好喝著汽水傻傻等著。過了差不多二十分鐘，顧寒騎著一輛破舊的三輪車出現(xiàn)在他面前。

　　“上車吧，我拉著你?！?p>　　“老師，咱們這是上哪??？”

　　“帶你找感覺?！?p>　　江黎川剛坐好，顧寒便蹬起來。

　　“老師你坐后面，我來騎？”

　　顧寒笑笑，就你這點重量還想拉我？說實話，騎三輪車比拉洋車輕松多了。

　　很快顧寒便進(jìn)入到了狹小的雜街中，這個地方很熱鬧，因為并不是旅游區(qū)，人流不算多，來的都是本地吃飯和買東西的人。

　　由于道路非常窄，汽車不允許通過，顧寒的小三輪車輕松可以在里面穿行。

　　一邊蹬顧寒也不停觀望，好多年沒來過了，這里變化真大。幾乎每五米就會有一家飯館，最關(guān)鍵家家不一樣。

　　“小川，你看那家驢打滾不錯吧，離著這么遠(yuǎn)都能聞到糯米香。還有那家吹糖人的，吹出的哪吒栩栩如生，幾十年的老手藝?！?p>　　”快看快看，炸羊肉串，一串能有半斤肉，我小時候只吃過一次……”

　　江黎川感覺這哪里是讓他找感覺，分明就是老師過來解饞的。

　　逛了半個小時，顧寒已經(jīng)買了好幾包吃的。他也不是貪嘴的人，只是看到這么多小時候才能吃的東西就不由控制的買了一些。二人找了個鎖著門的店鋪，坐在臺階上，邊吃邊聊。

　　幾塊點心下肚，顧寒問道：“老百姓的生活其實就是這么簡單，怎么樣?有沒有感覺？”

　　感覺？

　　能有什么感覺？

　　他不敢說，只能用祈求的眼神看著顧寒。

　　顧寒知道又白忙活，但他仍然不死心，把吉他又塞到小川懷里：“彈一首……散西人的歌?！?p>　　“我不會?！?p>　　“最近網(wǎng)上不是挺有名的嗎？不會….那你唱首《霧都》。”

　　江黎川沒辦法，拿起吉他剛彈了一個音。

　　耳邊仿佛打了一道響雷，只見一個胖大媽拿著鑰匙虎視眈眈的看著他們：

　　“這里禁止賣唱，要飯離這遠(yuǎn)點?！?p>　　顧寒連還嘴的想法都沒有，拉起江黎川，跳上小三輪揚長而去。

　　又轉(zhuǎn)了幾條街，顧寒兩條腿酸脹無比，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太陽都落山了，怎么樣呀小川，對哪處景象或者人文有感覺？”

　　看江黎川又進(jìn)入木訥狀態(tài)，顧寒解釋道：“比如那些老房子的青磚？長繭磨刀的手藝人？賣炸糕的老伯?哪怕是轟咱們的胖大媽，就沒有一點點感覺？有沒有想要表達(dá)的？”

　　江黎川搖搖頭：“沒有?！?p>　　顧寒又泄氣了。

　　這比想象的還要難，莫非跟韓顏希一樣，折騰五六天才有結(jié)果？那就真要命了，畢竟班里還有那么學(xué)生呢，都是收了費的，要負(fù)責(zé)啊。

　　“這小三輪是我花了50塊錢租的，現(xiàn)在往回走，那還有三百塊錢押金呢?！鳖櫤畡傄牛唇璐菢幼泳蛠須?，車把一推：“你來騎，我也坐會?！?p>　　“哦。我本來就可以的…”江黎川倒是二話沒說，鼓足腮幫子用力蹬起。

　　這孩子性格軟弱，力氣也小，顧寒真是拿他沒辦法?？粗D難的起步，慢慢速度平穩(wěn)，這才松口氣。

　　顧寒也沒理他，這一天總不能圍著他轉(zhuǎn)吧，掏出手機龜速的打開網(wǎng)頁看起新聞。

　　也不知道騎了多久，三輪車突然停住，顧寒身體一晃。

　　他馬上問：“怎么不騎了？”

　　江黎川咽咽唾沫，非常羞澀的說：“我想去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