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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生風(fēng)起處

第十章

云生風(fēng)起處 無用靈 3022 2019-08-20 12:00:00

  吉遙從未處理過這么激烈的現(xiàn)場。

  公然違反店內(nèi)守則還趾高氣昂,打擾了公共秩序還渾然不覺,要求他立馬改正還莫名其妙,仿佛是秩序的守護(hù)者污染了他高貴的人格。

  吉遙只覺頭昏腦漲:“好了好了,大家都少說兩句,行不行?”她看看怒氣磅礴的男孩兒,又看看面紅耳赤的桔梗,滿臉的疲憊。

  這一刻,她只想趕緊見到昌云,然后躲在她身后嚶嚶哭泣。

  桔梗從沒受過這種氣,她恨不得沖上去指著男人的鼻子罵:沒素質(zhì)沒教養(yǎng)沒有羞恥心的娘娘腔!可吉遙在這——她不是店長,她不能失去分寸,否則占理理也歪,喧賓奪主不說,更損壞門店形象。極端克制中,她想的是昌云:她絕不能讓昌云失望。

  滿臉通紅的女孩兒氣的渾身發(fā)抖,把所有“復(fù)仇”的希望都寄托在店長身上,但店長來了之后做了什么呢——了解情況,勸說,然后,無盡的勸說。

  閱讀室是個對閱讀環(huán)境要求極高的地方,男孩死乞白賴賴著不走,還仗著工作人員不能輕舉妄動故意加大干擾動作,桔梗已經(jīng)眼睜睜看著好幾位會員滿臉不爽的離開。

  她只覺得走掉的每一個會員,都像一個打在自己臉上的巴掌,臉上火辣辣的,都是羞愧燃燒時灼的傷。

  昌云進(jìn)門時正碰上一個會員拎包出門。兩人同時推開兩邊的大門,目光交錯的瞬間,會員眼睛一亮:“你回來了?”這是個溫和的中年男人,昌云記得他是最早在春醪辦了年卡的會員,好像是位中學(xué)歷史老師,性格溫和儒雅,見人從來都溫潤禮貌。即便是這樣的男人,此刻也顯得無可奈何,他往樓上看了眼,意味深長的說:“這店離不開你。”

  昌云抱歉的低下頭:“我會處理好這件事給大家一個交代的……您這就走了嗎?”

  “嗯,家里有些事情?!蹦腥藳]多說什么,反而寬慰她:“別有太大壓力,是人都有出錯的時候,及時改正就好?!?p>  昌云點頭,告別男人,一步步往樓上走,每走一步,心情低沉一分,若有若無的搞怪歌聲越發(fā)清晰,有一句沒一句,聽在耳里,是扯了遮羞布赤裸裸的挑釁。

  昌云慢慢咬緊牙關(guān)。

  正午時會員較少,但昌云仍然看見五個會員,他們默契的分布在閱讀室最靠邊的位置上,有的戴著耳機(jī),有的捂著耳朵。昌云眼中刺痛。

  聽見腳步聲,兩個男生以及站在正中一個桌子前的吉遙和桔梗紛紛看來。

  沒有人不眼睛發(fā)亮。尤其是靠里邊坐著的男生,他甚至興奮的直拱同伴,狂使眼色,那眼神仿佛在說:她來了!她帶著我愛的感覺走來了!

  無需多話,能對應(yīng)吉遙電話里說的“潑皮無賴”四個字的,只有她們面前坐著的男孩兒:尖嘴猴腮,吊兒郎當(dāng),手邊擺著半桶沒吃完的爆米花,這會兒正翻著雜志,一口一顆爆米花球,臉上的表情既有舒適也有唯我獨尊的痛快。

  看起來也就十七八歲的樣子,怎么這副面孔。

  昌云眉頭緊蹙,徑直走到男孩面前,伸手一撈,就把他搭著半只手的爆米花桶拿起來。

  動作迅速突然,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看的人心驚肉跳。

  桔梗:臥槽就這樣!社會我云姐,人狠話不多!虐他,狠狠的虐他!

  昌云“哼”一聲,淡淡道:“挺愜意啊?!闭f完,冰涼的眼神像裝了刀片的冷風(fēng)掃向男孩兒,冷酷的仿佛要把他刮下一層皮。

  男孩兒面容突怒,刷的站起來:“你干什么?。俊?p>  昌云看不見他一樣,扭身把爆米花桶不輕不重的往桔梗方向一放,低聲招呼:“扔了。”

  男孩兒立馬爆炸:“你扔一個試試!我看你們誰敢——”

  昌云咬肌忽動,側(cè)身再次跟桔梗強(qiáng)調(diào)一遍:“扔了!”然后氣質(zhì)翩然的回頭跟男孩兒說:“不好意思啊,閱讀室不能進(jìn)食。”

  桔梗反應(yīng)一秒,立即跳來,抱起爆米花就往門口走,此刻的她甚至連眼神都沾滿了驕傲,全然沒有了剛才忍氣吞聲的慫樣。

  廢物入桶,響聲清脆,像被人當(dāng)眾打了一巴掌般,男孩兒頓時惱羞成怒,他刷的抬手直指昌云,目眥盡裂:“你他媽誰??!我警告你你別惹我!你信不信我把這店掀了???”說完還開始耍狠,把吉遙桔梗通通一遍,雙眼赤紅:“你們不叫老子好過,老子也不叫你們舒坦!”

  昌云被他嚷的頭痛欲裂:“別在這大喊大叫,屬鑼的是嗎?有什么話出去說。門就在那,你是自己走,還是我找人幫你一把?”她一副擺明了不想廢話的樣子,還真把男孩兒唬住了。

  他上下打量昌云,眼神最后定格在她短短的頭發(fā)上,眼神猶豫:“你誰啊?你憑什么在這跟我說話?”社會經(jīng)驗告訴他,這種發(fā)型的女人身后一般都站著一個強(qiáng)大的古娜拉黑暗之神。

  昌云很誠實:“我是這家店的老板?!?p>  “老板?”男孩兒頓時笑一聲,眼神不屑。他再次上下打量昌云,沒有工作服就算了,還穿的不倫不類跟旅游似的,胸口也沒見著工作牌,老板?唬人的吧?想通這些,男孩兒重又變得趾高氣昂,他伸手指著吉遙,像看笑話一樣看著昌云:“看見這人了嗎?這人剛說她是老板。”手又指著昌云:“現(xiàn)在來個你,也跟我說你是老板。怪閑?。客鎯何夷??他媽就一個破書店,還合資呢?!”

  他吊兒郎當(dāng)?shù)陌巡?,吉遙和桔梗挨個看一遍,整個一副你奈我何的樣子,甚至還愉悅的哼起了蘭花草。

  昌云咬肌畢現(xiàn),再開口,聲音已滿是戾氣:“出不出去?”

  “我憑什么出去?我他媽花錢辦卡買的就是服務(wù)!今天就算天王老子來了老子也——”

  “——?。 ?p>  幾乎沒有任何猶豫,昌云突然揪住男孩兒的衣領(lǐng),然后抻著他脖子力道兇狠的往桌上按,肉體轟然砸下的聲音沉悶且沉重,像旁觀一棟大樓攔腰折斷般,旁觀的人瞬間倒吸了口涼氣。單薄衣料瞬間收緊,硬如鐵條般箍住男孩兒顏色蠟黃的脖頸,一抹眼的功夫便通紅一片。

  猝不及防的傾倒撞到了男孩兒后腦,急促的眩暈令他有瞬間的茫然,然而不過片刻,情緒回籠,頓時又如受驚的野獸開始劇烈掙扎,對昌云拳打腳踢。

  他感覺自己的脖子都要斷開了!

  昌云常年健身,面前看著也就十七八歲的瘦弱男孩兒在她面前根本不堪一擊。

  武力上威脅不成,男孩兒轉(zhuǎn)用言語攻擊,話里話外無不盡侮辱之能事,狂放之頂峰。

  “你敢跟老子動手?你信不信我把我兄弟叫來把你這店砸了!狗娘養(yǎng)的——松手!松手!!”

  吉遙桔梗手足無措的站在一邊,都傻了眼。

  昌云緊盯男孩兒雙眼,表情動作兇狠非常,她聲音很低,卻像裹了霜;她眸色深黑,卻像抹了刀光:“砸我的店?等我松手你盡可隨意!不過我丑話說在前面,你買得起假匡威假耐克,卻不一定陪得起我一張桌子。惹火了我,不管你住在院墻還是城墻里,管你爸是李剛還是市長,背后小弟有刀還是有槍,出門只要到了沒人地方就給我小心,我這人記仇的狠,警察局常進(jìn),有錢又有閑,無論是我進(jìn)局子還是你進(jìn)醫(yī)院,哪種結(jié)果對我來說都無所謂,反倒是你,逞一時之快唯我獨尊,卻不知道之后所有可能的的驚險和恐怖,有沒有做好伸手接住的準(zhǔn)備?”她每說一句,眼神冷一分,聲音沉一分,手上的力氣深一分。

  昌云本就生的正氣,天生的平眉更使她整個面孔在沉默時嚴(yán)肅非常。渾然天成的凜冽正氣從她渾身上下每一個毛孔中流露出來,在憤怒之至凝結(jié)成駭人的氣焰,直沖人心,她說的每一句話都落地有聲,令人根本沒有余力去思考懷疑。

  男孩兒不動了,一張年輕的臉漲得通紅,兩只胡亂揮舞的手也緊緊握成拳頭垂在了兩側(cè)。昌云身上不顧一切的氣勢,仿若暴風(fēng)雨時呼嘯的狂風(fēng),瞬間吞噬了他所有的虛張聲勢。

  平地而起的爆裂沉寂下來,房間里安靜的像沒有活物。余下的人面面相覷,在昌云噴薄的怒氣之下,不敢發(fā)一言。

  吉遙看著像是傻了。認(rèn)識這么多年,還是第一次見她這副樣子。仿佛什么都可以不要,只要對方下跪求饒。那一刻,她看著昌云,莫名覺得可怕。

  她站在一邊看著她,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

  昌云側(cè)過頭來,不經(jīng)意便撞上吉遙的眼睛,這個不會隱藏情緒的孩子,總是放任心情在眼底臉頰流淌。

  她地眼神令她刺目。

  昌云撇開眼,周邊一切人事仿佛都消失了。眼前黑夜沉靜,沒有月亮,也沒有星星,寂靜沉下來,像一座大山壓在她心頭。她一直兢兢隱藏的黑暗面,到底被她撞見了。昌云低下頭,忽然心底發(fā)笑:昌云,原來你也有怕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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