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街盡頭是一個廣場,廣場對面,一座寬達百丈的高樓拔地而起。
其余人等跟在女帝身后,都不敢亂動,而李小缺膽子大些,此刻抬頭往上看,卻看不到高樓的樓頂。
這高樓寬達百長,但高度卻直入云霄,猶如一根擎天巨柱、又像是一根鎮(zhèn)岳神針,牢牢地插在了地上。
離地十丈,是進入高樓的門戶。
女帝帶著眾人走到近前,廣場上的地磚忽然逐排升高,最后竟變成了一條長長的樓梯,直達那扇離地十丈的大門。
“朕將諸子學院設在明京,意在匯聚天下英才。昔年國師獻策,以明京為天下眾城之首、為天下修行道之首、為天下財富、權柄、勢力之首?!?p> “明京之下,為九州府城,各自作鎮(zhèn)一方,統(tǒng)領天下?!?p> “再次,則為郡、縣、鄉(xiāng)、村?!?p> “此策,意在使天下人逐漸向京師匯聚,待千百年后,世上再無旁處,萬民盡歸明京!”
“而以諸子學院匯聚天下精英,便是此策的重中之重!”
女帝一邊說著,一邊踏著樓梯,走向高臺。
她并不回頭,但淡淡的聲音卻隨風飄來。
“朕知爾等自九州各地來,見明京繁華,心中或有不忿。”
“但無論是民心歸順、又或者時代變遷,都需要漫長的時間演化?!?p> “如今的大周,還需要時間?!?p> “而朕,欲使天下再無爭斗、欲使萬民得以教化、欲使世上再無爭端?!?p> “這一切,都需要爾等鼎力相助?!?p> 女帝說罷,腳步稍頓。
隨行的紀薇和安太平見狀,立刻跪拜在地:“敢為陛下赴死!”
其余道科士子、凌霄衛(wèi)兵士、附近百姓紛紛下拜,異口同聲道:“敢為陛下赴死!”
女帝身后,李小缺立而不跪,但心中駭然。
他是穿越者,早在多年前就接觸過‘天下大同’的理念。
但像女帝這樣,真正琢磨出了辦法、并且還付諸實踐的人,李小缺還是生平僅見。
“女帝剛才說的話,分明就是地球上城市化戰(zhàn)略的升級版......”
李小缺心驚肉跳,又想起女帝說這是當年的國師獻策,他不禁懷疑這位國師,難道跟自己一樣,也是穿越者?
這問題顯然已經(jīng)無從考證,大周的開朝國師早已失蹤多年,天下人有的說他老死了,也有說他已經(jīng)羽化成仙、渡劫飛升的。
女帝說完話,停頓片刻,狹長的丹鳳眼微微下瞟。
她瞟了李小缺一眼,忽然又朗聲道:“爾等既已知朕心意,以后不可胡亂揣測,否則被朕知道誰敢在心里罵朕是昏君,小心朕飛身出去,直接賞他一個爆栗?!?p> 眾人皆笑,都以為女帝是在與他們開個玩笑。
唯獨李小缺滿臉通紅。
他之前在心里罵女帝是昏君,這心思顯然已經(jīng)被女帝看穿,因此才會出言調(diào)侃。
李小缺不敢再胡思亂想,他與其它人一同跟著女帝,直奔諸子學院正門而去。
......
高樓里,又是另一番景象。
這高樓寬百丈、長百丈,高入云霄。
但進去之后,卻有無數(shù)陣法加持,因此幻化成另一片天地。
諸子學院高三十三層,每一層都是一片截然不同的天地,正對應著大周神話里的‘三十三重天’。
從正門入,便是第一重天。
第一重天是諸子學院待客的地方,一旦進入其中,就是一片金燦燦的世界。
這世界難以區(qū)分東西南北,無論往哪個方向走,最終都會走進一座極其寬敞的大殿里。
金磚紅柱搭建成殿,入殿一條長路,兩側(cè)梳理著百余尊高大的石像。
這些石像頂天立地,身體的各處細節(jié)都經(jīng)過仔細雕琢,面貌更是栩栩如生。
李小缺等人進門后,跟隨女帝走進大殿。
經(jīng)過這條長路時,女帝道:“此處為百圣殿,供奉著諸子百家的百名創(chuàng)始人,你們可以謹慎瞻仰,不要冒犯?!?p> 李小缺左瞧右看,見一石雕是教書先生的模樣,手里捧著竹簡肅立,眉宇間隱約帶著憂色。
又有石雕是個騎牛的老者,坐在牛背上眉開眼笑,頜下長須隨風飄揚。
又有匠人模樣的中年人,手里拿著匣子模樣的工具,似乎正聚精會神地測量著什么。
又有農(nóng)人模樣的老者,扛著鋤頭仰頭望天。
各種形象不一而足,一時間根本看不過來。
正在這時,其中一尊雕像忽然微微動了一下。
李小缺被嚇了一跳,隨后就見上百尊雕像同時顫動起來。
與此同時,恢弘浩大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震撼人心。
“太平年,太平年?!?p> “君有道,臣有賢。”
“圣人治,三百載。”
“動亂生,五百年?!?p> “太平歌唱太平年,太平年后絕歌弦。”
“百年又有圣人生,太平日子年復年。”
......
曲韻悠長,頗有古風,但一字一句,都通俗易懂。
女帝愣在原地,顯然對此感到非常意外。
其余眾人也都驚訝,但他們還以為是女帝的安排,所以只是稍微驚嘆一陣。
李小缺與其它人是一般想法,但他正想著,就見一樣東西掉在了自己身邊。
低頭看,卻是一卷竹簡書,樣式與那教書先生石雕手里的,一模一樣。
再抬頭看,教書先生石雕手里的竹簡,卻已經(jīng)憑空消失了。
正在這時,諸子學院的一眾人等外出迎接。
為首的是個風燭殘年的老道,此刻見到女帝,隔著老遠就拜倒在地,口尊萬歲。
女帝又是一驚,忙道:“張?zhí)鞄熆炱饋?,你乃一教之尊,道門之首,朕豈能受你跪拜!”
老道搖頭,又行五體投地大禮:“陛下,草民有罪,欺瞞圣上,請陛下責罰?!?p> “什么?”女帝疑惑。
她反復回想,卻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快有十年沒跟張?zhí)鞄熣f過話。
這‘欺瞞圣上’的罪名,又從何而來?
張?zhí)鞄熞姞羁嘈σ宦?,仍跪伏在地,口中道:“二百年前建諸子學宮,小老道為遵祖師遺命,刻意隱瞞了百圣殿的來歷。但今日祖師顯圣,小老道不敢再欺瞞圣上。”
此時的張?zhí)鞄熞彩切捏@肉跳。
他想不明白,這二百年來女帝或多或少地來過幾次諸子學院。
如果女帝真是天生圣人,為什么這些祖師神像到今天才顯圣?
但要說女帝不是天生圣人,那在場眾人里,又有誰才是?
張?zhí)鞄熞贿呄胫?,一邊偷偷看向女帝?p> 他第一眼看到的是女帝.
而隨后看到的,卻是一個站在女帝身后、唇紅齒白的翩翩少年。